如果当年我们都好好说出来,事情会怎样呢?

 

赶在彻底失去修正的机会前。...

这是 新世相 的第 224 篇文章
标题这句话,是一个经常被想到的问题。当然生活无法重新经历,而大多数人即使这样想,也没有能力趁着现在把那些该说的话“好好说出来”。

生活中有些事情需要时机。受环境、气氛、人的性格,有些话确实是在某个时候可以好好说出来,回头看,它只能让人遗憾。矛盾是,当我们有能力意识到那时候有更好的处理方法时,时机已经过去。

但即使如此,经常问一下自己这个问题也有好处。它会时时提醒我们对自己坚持要说的话、坚持的观点多一层疑问,这疑问让你犯下的错误不至于太牢不可破,可以让你更糟意识要修正自己的话,自己的做法。也许能让你起码赶在一切都来不及之前去修正它。

《奇葩说》第二季的冠军邱晨是我们两周前“跟父亲对话”活动邀请的对象。她现在是《好好说话》主创,是一个教别人如何说话的人,她把跟父母沟通视为“所有好好说话那个事里面最难的一件”。

结果的确如此,邱晨所有直播者中哭得最凶的那一个。很多人也看哭了。而眼泪恰恰不是因为不理解。邱晨后来说,她最大的收获,就是让她父亲“ 亲口说出”他相信邱晨会幸福。

我们特地请邱晨写了这篇文章。结合这次经历和她的专业知识,谈谈“怎样和父母对话”这个问题,比如“如何和父母好好打电话”等。对话技巧确实能部分解决矛盾。但看完这篇文章你可能会觉得,有时候说话这个技巧的训练在说话之外,是一种如何面对人生痛苦、如何面对纠结和矛盾的态度的训练,是人生观的训练。

有话,请“说出来”

作者:邱晨



我自愿参与这样一项社会实验。这种和老爸在直播镜头前“奇袭式”的沟通,体验非常微妙。

我在《奇葩说》 和《好好说话》里讲过的每一句话,有他人的启发,但更多的是来自我自己的生命体验。这一次,不仅是一次非常珍贵的体验,也是一次实践。



邱晨:你是不是真的相信,即便不结婚,我也可以过的很好?

父亲:我和你妈是和天下的父母一样。但我们知道,你现在不结婚,肯定有你的原因。如果急急忙忙我们一催,你就找一个,万一遇人不淑,找错了,这种婚姻无疑一场灾难。

以前我们想,你成家了,过得很好,父母就是最大的安慰,如果还能养一个孙子给我们玩一玩,那就更高兴了。现在我想通了,虽然没有孙子玩,我和你妈一起,我们俩人到外面去玩。

你暂时不结婚,或者说你根本就不打算结婚。我们相信,凭你的智商和情商,你肯定有你的原因。婚姻虽然是美好的,但人生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值得我们去追求。

……

父亲:最后一个问题,我是你理想中的爸爸吗?

邱晨:我想象不到一个更好的爸爸。

我最大的收获,就是让我爸“ 亲口说出”他相信我会幸福。我爸的收获,当然就是我“亲口说出”他是我理想的爸。人会不断进行自我合理化——但凡亲口说出的话,我们潜意识里都会去维护乃至证明它。仪式的意义,正建基于此,我们都是被自己所讲过的话,给塑造成现在这样的。



任何沟通在实际生活里都是一瞬间的事儿,只是在《好好说话》里我把这个瞬间拆解得很细。在《好好说话》里,我们分析场景、提供方案、演示操作,这些动作在每一个真正擅长沟通的人那里,都是“肌肉记忆”。所以直播时我压根没想着什么标准不标准。

再说了,我都哭成那样了,还管什么标准。



很多话是第一次说。不是第一次这样想,但是第一次说,所以冲击力大。我爸喜欢写文章,我曾经也挺爱写,我们经常“悄悄”阅读对方写的东西,也因此了解和欣赏彼此的想法,但从来没有当面表达过。

我爸从事教育工作好几十年,一直强调分数不是一切,所以,他当然也明白婚姻不是一切,房子不是一切,稳定的工作不是一切。这些我都知道。但是,知道归知道,听他“说出来”,感觉就特别不一样。

说出来的那一瞬间,这个观念才打上了人格的烙印,才被赋予了生命。



我见过那种教科书式的“幸福家庭”,三观一致,无话不谈。很“不” 遗憾,我并不出生在那样的家庭。我在产品和节目里,也从来不宣扬这种完美家庭的价值。我们从来都强调,“冲突”是无可避免的。

我小时候挨过揍,还不少。我爸说他不记得打过我了,鬼知道他是真不记得还是装的。但是这些都不重要。我犯过错,挨过我爸的打,我向他道过歉,也接受过他的道歉,很多事情只要当时说出来,就能翻篇儿。

在我们家里,说话就像是告解,说出来,才能与生活达成和解。没有什么谈话能是彻底谈砸了的。



坦诚说,每个人在成年并走出家庭的那一刻,就应该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回到原来那个家”了。从那一刻起,我们的知识结构、视野、能力、社交范围,都和父母飞速拉开距离。我们的变化越来越快,他们的变化越来越迟缓。你回去,你期待得到的关怀和理解,全变成“跟不上节奏”的怀疑和责怪。所以我当然理解,为什么很多人都不想回家。

不过,换一个角度想想,虽然父母一定会说,“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但我们内心深处得明白,那是“爸妈的家”。我不是“回家”,我是“去看爸妈” 。这趟旅途的目的,本来就不是满足自己。小时候,爸妈就是全世界,到了今天,我是爸妈通往新世界的一扇窗口,而且会是越来越重要,越来越唯一的窗口,我会不愿意去看他们吗?

于我来说,重新学习如何跟父母说话,就是重新定位彼此的角色。

很多人不想回家,是因为他们从未真正离开过家。他们在精神上从未断奶,想要独立,但又离不开家人的经济支持;想要自由,但又很在意父母的看法乃至亲戚的评价;想有更多的空间,却又想保留撒娇的权利……他们为“回家”这个词戴上了太多道德高帽,又赋予了太多利益期待,结果当然是两头空。

真正的交流只会发生在独立的个体之间,互相捆绑的人只能相互责怪。



很多年轻人连给家里“打电话”也开始抵触,这其实是很正常的现象。大多数人随着成长会离父母越来越远,顶多努力做到逢年过节常回家看看,平时也只能通过微信或者电话来和父母联系。

但双方的知识结构、视野、能力、社交范围等距离都在飞速拉大,在很多事情上的观念冲突也决定这个“通话”没那么简单,最后要么演变成“吃了没”“感冒没”“一切都好”的定期模板式作业,要么就干脆不打电话(就跟咱们另外一位直播者一样),免得尴尬。

这是大多数中国人都会面临的难题,但不代表他们的亲情都出了问题,大多数只是双方说话方式出了问题,不知道如何用简单几句话来回应对方的情感需求。但其实是有方法可寻的。

例如如何跟父母打电话,我们在《好好说话》中就总结过“三心”原则:用细节暗示让父母安心/用日常问题让父母舒心/用社交对比让父母开心。其他同父母沟通的场景,比如如何劝他们花钱?如何让他们接受我的新男友?如何拒绝他们安排的相亲等。我们希望每一个成年人,都能承担起主动沟通的责任,缓解父母逐渐被社会边缘化的心理压力,也能坦白告诉父母“我是谁”,和家庭达成和解。

当然,除了亲情,人与人之间的情感问题归根到底,大部分都是沟通问题,或者说大部分都可以通过沟通来解决。



1998年夏天,我升入高二。并不知道再过三个月,我就会主动放弃美术考试,搬离写生室,重新开始在自习课上做高考模考卷。

有老师一直劝我放弃美术考试,“没前途”、“浪费了”。当我自己笃定的时候,这些话我从来不在意。当我自己也不那么确定的时候,这些话里每一个字都刺耳:“关你什么事。我用你告诉我这些啊。”——话当天就传到了当校长的老爸耳朵里。于是我就被我爸揍了。

我大约记得,是我不愿意认错,于是我爸抄起爷爷的拐杖朝我砸来。我还清楚的记得,我爷爷去拽我爸,喊的不是“不要打人”,而是“把拐棍还给我”……

在1998年,一言不合的下场,只有挨打。唉,今天多好,家里的微信群,大家总是一言不合就发红包。

那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挨我爸的打了吧。三个月后,我搬离了写生室,开始重新面对天煞的高考模拟卷。十多年过去后,我和我爸聊起那个为命运埋下伏笔的夏天,他才知道,我并不是一个“打死都要追求艺术理想”的小孩,我对未来也无比惶恐,我只是嘴硬,我不说。而我也才知道,他并不是一个“看你不服就揍到你服”的老爸,只是那一年他刚做这所学校的校长,已经有太多的麻烦和挑战,而下属还在告他的孩子不“尊师重道”。

“其实我同意你对那位老师的看法,只是我希望你换一种表达方式。”

“可你当时不是这么说的。”

“是的,我当时没有讲。”

——我并不会瞎感慨说,如果当年我们都好好说出来,事情就会怎样怎样,命运禁不起假设。只是,如果有些话在那个时间点上,是注定说不出来的,那我至少感恩时间,让我们最终能说出来 。再晚也不坏。
邱晨参与其中的新世相第一支视频:《爸,其实我……》



题图:摄影师 Marta Bevacqua 的作品

晚祷时刻:

如果当年我们都好好说出来,事情会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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