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纸里的七夕

长安城中月如练，家家此夜持针线。仙裙玉佩空自知，天上人间不相见。...

农历七月初七，是我国的传统节日“七夕节”，又称“少女节”、“乞巧节”、“鹊桥节”、“情人节”。七夕起源于战国时期的楚国，它最早作为节日记载，是在南朝梁人宗懔写的《荆楚岁时记》里。七夕节的民俗活动是少女少妇乞巧、乞婚、乞子、乞富、乞寿、乞福，一言以蔽之：乞愿。七夕节的民俗剪纸大概产生于南北朝，在唐、宋、元、明、清时得到流传。这在古代诗词、笔记、史书中均有记载，至今人们还能见到流传下来的七夕民俗剪纸。

在唐代七夕节，皇宫和民间的少女少妇均有乞巧的风俗。崔颢《七夕》诗写道：“长安城中月如练，家家此夜持针线。仙裙玉佩空自知，天上人间不相见。” 可见当时长安家家户户的少女少妇持针线向织女乞巧的盛况。《唐书》中也记载：“宫中以锦结成楼殿，高百尺，上可以胜数十人，陈以瓜果酒炙，设坐具，以祀牛、女二星。”至于民间，则或以竹、或以木、或以麻杆编扎成乞巧棚，内设五色彩剪成的仙楼，并且刻上牛郎织女及陪衬的诸位仙人。为了成为巧女，婚后持家有方，达到夫妻恩爱、生活美满的愿望，少女未出嫁之前就要跟随奶奶、母亲抓紧学习纺织、针线与女红。杜甫《牵牛织女》诗写道∶“嗟汝未嫁女，秉心忧忡忡。防身动如律，竭力机杼中。虽无姑舅事，敢昧织作功。”而针线活中的刺绣则是必修之科，刺绣中的底样有的就是剪纸花样。

唐代经济繁荣，手工业盛极一时，更加促进了刺绣业的发展，“女红”巧手层出不穷。据近人邓之诚《骨董琐记》说，唐代诗人白居易的弟弟白行简的妻子杜氏，就是位擅绣佛像的巧手。白居易有诗句赞其云∶“集万镂兮积千针，勤十指兮虔一心。”另一位擅绣佛像的巧女叫杨莲花，白居易也曾赞其“夫范铜设绘，不若刺绣文之精勤也”。 唐苏鹗《杜阳杂编》、明李日华《六砚斋二笔》载，唐卢眉娘，是南海（今广东）人，十四岁被贡进皇宫，极聪慧手巧，绣工被唐顺宗李诵称为“神助”。后来出宫当了道士。近人朱启钤《女红传征略》说，唐会昌年间张揆的妻子候氏（名字已失传），也是位很有才华的刺绣能手。这些是文人史书上所记载的上层社会的刺绣巧手，至于民间未入史书的刺绣能手，更是成千上万，她们一般既会刺绣，亦会剪花样。

至宋代七夕节，贵族和民间妇女乞巧更为盛行。《岁时杂记》记载，宋代东京（汴梁，今开封）潘楼出现了乞巧市，专卖乞巧物。自七月一日起，乞巧市就车水马龙，人声喧嚷，热闹非凡。其次，东京的丽景、保康、阊阖门外，以及睦亲，广亲宅前都有乞巧市，只是规模不及潘楼盛大。京师王公贵戚，多结彩楼于庭，称之为乞巧楼，上陈磨喝乐、花果酒炙、笔砚、针线……而一般百姓，无钱扎乞楼，便用竹木或麻杆编成“乞巧棚”。剪五色纸为层楼，称之为“仙楼”，上刻牛郎、织女及王母等仙人像，用来乞巧。还有百姓剪纸为“仙桥”，桥上有牛郎、织女，两旁有仙人侍从，以此来乞巧。另外，有的百姓还剪镂凫雁、鸳鸯、鱼龟、莲荷等成双成对的形象，以供奉牛女星神。《致虚杂组》还记载女子“共剪轻彩，作连理花千余朵，以阳起石染之，当午散于亭中，随风而上，遍空中如五色云霞，久之方没，谓之渡河‘吉庆花’，藉以乞巧”。所谓“乞巧”，就是女子祈求手巧，擅长女红。这些都是在城市手工业生产蓬勃发展的基础上而产生的新的市民化的审美情趣，标志着妇女的乞巧活动向着艺术化方向发展。这也反映了宋代乞巧一改唐代那种民间宗教化的气氛，增加了许多娱乐的成分，使七夕节日显得丰富多彩。

明清时代的七夕节，民俗剪纸活动进一步发展。少女、少妇们除了开展“乞巧”活动外，还要将彩纸剪成牛郎织女和王母娘娘送子等仙像，搭成层楼，名曰“仙楼”。或是剪彩纸成“仙桥”，桥上也贴挂有牛郎织女、麒麟送子、莲生贵子、石榴结籽、合碗结籽、鱼戏莲等图像，这是表现爱情、婚姻、育子、长寿等题材的民俗剪纸。少女、少妇们在供桌上摆上瓜果敬拜牛郎织女二星，用来乞巧、乞婚、乞子、乞富、乞寿、乞福，表达少女、少妇的美好心愿。这些民俗剪纸一直流传到现代。（本文作者为南京大学文化与自然遗产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图片均由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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