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读 内蒙古有三件宝

 



作者丨殷耀

来源 | 《品读》2018年第11期

传说中内蒙古有3件宝:山药、莜面、大皮袄,准确地说是内蒙古西部地区。

我敢说,这是走西口的人们总结出来的,因为这是穷人的3件宝,吃上山药、莜面禁得住饿,再重的苦再累的活也能承受得了;穿上大皮袄,西口外、阴山后再寒冷的风也能扛得住。



山药:光景好坏都有它

内蒙古西部地区管土豆叫山药,别的地方也称作马铃薯。我曾去过甘肃省定西市采访,那里又叫做洋芋。

作为土生土长的内蒙古西部人,到现在餐桌上没有山药我还就感觉不香。我出生在20世纪60年代末,在饥饿的童年时光里主要是靠山药填饱肚子的,所以胃肠对山药留下了深深的记忆。

小的时候,山药几乎是我们整个冬天里唯一的蔬菜。那时候我所在的托克托县每家农户院子里都有一个山药窑——房前屋后打个窖,秋天里把山药储存进去,要供一家人吃到来年的夏秋时节。

山药窖直径不到一米,能容一个成年人下去即可。一直掏下去,窖壁上留有上下蹬踩的小坑儿;掏到窖深约3米时,在底部的左右两旁各挖出一个小窑洞,用来贮存山药。

一年里整个冬天和来年春天,日子就靠这一窖山药和几袋子玉米面撑着过下去。腌白菜烩山药,再加上玉米饼、酸稀粥煮山药块儿,伴我们度过了最艰难的岁月。

记忆里的山药是百吃不厌的,特别是母亲做的山药芥芥酸焖饭,现在想起来都垂涎欲滴。

最盼冬天里生起火炉子来——那就可以吃到喷香的烤山药了。母亲用麻团蘸点胡麻油,把炉盘子擦得又黑又亮,在上边烤上馍片。

父亲往火炉的灰膛里埋上几颗山药,不时用灰铲翻动翻动,以免烤焦或熟得不匀。

父亲一声“烤好了”,我们兄妹3人便迫不及待地围上前去取出烤得滚烫的山药蛋蛋,嘘着气吹净炉灰,再把焦黑的外皮剥去。剥出了金黄的虎皮脆的烤山药,蘸着花椒盐吃,真是人间不可多得的美味。

小时候,我经常和父亲下窖取山药。通常是父亲把捡好的山药装进一个小袋子里递上来,由我接出窖。稍后长大些,便是身子灵活的我下窑取山药了。每年春夏季节,窑里的山药都会长出好多长芽子,我和父亲下窖一个一个地把芽子抠掉,再重新储存好。

现在,生了芽的土豆是要被扔掉的,可那个年代哪里舍得!中秋节前后,生产队开始 “起山药”,过后人们可以到起过的地里刨捡一些被遗漏掉的山药。

有一年我居然刨捡出满满一小袋子山药,激动地背回去给母亲看:这能吃好多天呀!母亲和邻居直夸我是个好孩子。

包产到户的头两三年,饿怕了的人们在自己的责任田里种上了小麦、山药、莜麦……各式各样的农作物使田野变得丰富多彩。到了阴历七月十五,要炖羊肉吃,父亲就会从自家地里挖几颗新山药。

母亲做的羊肉炖山药出锅了,满院都是香味,炖进了肉味的新鲜山药,嚼一口香得啧啧啧……后来,还吃过牛肉炖山药、鱼汤炖山药,药和什么食材都能搭配,食材越好,山药越香。

苦日子吃它,好日子也吃它,光景好坏都离不开它。

如今的托克托县地里种的全是效益高、费工少的玉米,已经很难看到地里种山药了。而那些曾帮我们度过饥荒的山药仍然是我最爱的菜。



莜面:3天不吃就难受

内蒙古乌兰察布盟一带盛产莜麦,这里的老百姓更是爱吃莜面。

“五十里莜面四十里糕,三十里荞面饿断腰”,“莜面吃个半饱饱,喝碗开水正好好”



——在内蒙古西部流传着这样的俗谚,意思是这3种食物里莜面最最耐饥。吃一顿饱莜面,再苦再累的活儿都不算个啥。

它本来是庄户人的当家食品,但后来科学证明吃莜面能降血脂、血糖,是糖尿病人最理想的食品,于是它也成为不少人的保健食品。

小时候,我最爱看姥姥和妈妈做莜面。她们在一块小石板上搓莜面窝窝、莜面鱼鱼,一手3根,双手一齐上,看得我眼花缭乱。她们还做莜面囤囤、莜面块垒、莜面拿糕……有时也用饸饹床子压出细细的面条蒸熟了吃,花样特别多。

还有一种吃法,是把山药擦成细丝,用莜面裹住蒸熟,老乡们管这叫莜面丸丸。

早些时候,庄户人家没那么多莜面,就把高梁面掺和在里面,美其名曰“二莜面”,口感较纯莜面差多了。当地人吃莜面喜欢蘸着盐汤,即把黄瓜、水萝卜等擦成丝,放到腌菜的汤里,再把煮好的山药、茄子和莜面掺在一起蘸着吃。

不管哪种吃法,最初我都是不爱吃莜面的。母亲试着做好羊肉臊子热汤,让我把莜面蘸热汤吃。那个年代羊肉稀罕,我冲着汤里的羊肉吃着吃着,竟逐渐喜欢上了莜面的特殊味道。

把地里的莜麦加工成餐桌上的美味,要经历“三生三熟”——磨面前炒莜麦是一熟,和面时用开水烫是二熟,制作好上笼蒸是三熟。

我和父亲一起去生产队的大锅里炒过莜麦,用水淘完莜麦粒上锅炒,麦芒乱飞,顺着领口飞到前胸后背,痒得人受不了。包产到户最初几年,我们家也种过莜麦,后来就买着吃了。

如今,我也爱上了莜面这种保健食品。大鱼大肉把自己弄得血脂也高、尿酸也高,还是吃点莜面好。



大皮袄:曾为父亲挡风寒

小时候,父亲有件大皮袄让我特别羡慕,觉得穿上以后特别威风。

  

每到冬天,生产队有活儿或出去打猎、打沙鸡的时候,父亲都要穿上大皮袄出去。记忆中生产队里的叔叔大爷们都有一件厚羊皮袄,当时我觉得这是成年男子必须有的穿戴,穿上大皮袄,天大的事情都难不倒他们。

那时村里有皮匠,会缝制皮袄。父亲的大皮袄是白茬子,由几块羊皮缝制而成。父亲特别心爱它,夏秋不用的时候,母亲会塞上卫生球小心存放起来。

待到数九寒天时,父亲便穿上他的大皮袄,和生产队里的叔叔大爷们一起去黄河边的准格尔旗拉炭,去生产队的粉房、豆腐房干活儿。打沙鸡的时候,父亲支好网,在野外一站就是一整天……大皮袄温暖了父亲一冬,父亲用他艰辛的劳动温暖了我们一生。

上初中后,我在4公里外的一个村子读书,每天上学、放学都得骑自行车。内蒙古的冬天极其寒冷,父母就找皮匠用两三块羔羊皮给我做了一件小皮袄。

每年冬天我都穿着这件皮袄,走完了我初中、高中的求学路。

那时候,一件厚重的白茬大皮袄是能够作为传家宝留传后代的。后来,轻便、保暖的羽绒服兴起,笨重的白茬皮袄逐渐淡出。现在连村里的老人们也少有穿皮袄了,可我总觉得,那种岁月积淀而成的绵厚感觉也随之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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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殷耀,新华社内蒙古分社副社长

来源:《品读》2018年第11期

主编:王新亚 | 编辑:张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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