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品鉴 照进历史 照亮人心 ——二月河历史小说创作的启示

 

不管艺术家的创作进入历史多深,不论他踏入的历史之河离今天有多远,他心中必须保有“在人间”的情怀,他的眼力必须关注现实的生活,他的脑力必须思考那些源于人性的普遍问题,他的笔力必须追随大众的审美期待。这样的作品才能如同一道光,照进历史,照亮人心...



不管艺术家的创作进入历史多深,不论他踏入的历史之河离今天有多远,他心中必须保有“在人间”的情怀,他的眼力必须关注现实的生活,他的脑力必须思考那些源于人性的普遍问题,他的笔力必须追随大众的审美期待。这样的作品才能如同一道光,照进历史,照亮人心

二月河本名凌解放。二月河辞世,把他呕心沥血所写的“落霞三部曲”和关于文学创作的经验与思考留给读者。

二月河代表作是《康熙大帝》《雍正皇帝》《乾隆皇帝》,皇皇500多万字引起轰动,一时间洛阳纸贵。三部书写的都是皇帝,但二月河说,他写皇帝并不是因为对皇帝情有独钟,而是聚焦这样的人物容易纲领历史全局。可见,他希望通过三朝历史解读中国历史和文化。他在文学创作中注入士人家国情怀,融入关于传统和人性的见解。

历史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兴盛衰亡的真实记录,是前人各种知识、经验和智慧的总汇。中国悠久丰厚的历史宝库中,盛满安与危、成与败、兴与衰、正与邪、荣与辱、义与利、廉与贪等经验与教训。康雍乾三朝是中国封建社会末期,呈现出传统“盛世”辉煌,也最集中把中国封建社会本质展露出来。钱锺书谈及史与诗关系时说,“也许史料里把一件事情叙述得比较详细,但是诗歌里经过一番提炼和剪裁,就把它表现得更集中、更具体、更鲜明,产生了又强烈又深永的效果。”二月河历史小说也是如此,他以文学之手开掘康雍乾三朝历史,赋予史事以艺术价值。

任何文艺创作如果缺乏欣赏和接受,都不能算真正完成,作品的价值与意义也无从谈起。一段优美旋律,需要听得懂音乐的耳朵;一幅淡雅山水,需要富有情趣的眼睛;一个感人故事,需要对生活充满热忱的心灵;一部深沉历史,则需要长久沉积的文化心理和民族品格。二月河历史小说写的是“天子”,接的是“地气”,他笔下“帝王故事”深度契合植根于传统的文化偏好。

二月河是一个创作实绩突出的作家,也像一个行走于村边地头、坊间茶馆里的说书人。中国有悠久历史,这些历史更多是通过说书人而被人们知晓。所谓“说书唱戏劝人方”,说书人把刘关张、杨家将、岳飞、包龙图等个性鲜明的人物带给人们,也让忠肝义胆、精忠报国、秉公执法等道德观念和价值取向潜移默化影响人们。更重要的是,经过说书人的努力,逝者如斯的历史对芸芸众生来说变得既有意思又有意义。我们可以在二月河作品中读到充满说书味儿的语言,还可以感受到某种说书的“套路”。《康熙大帝》里“释冤狱铁丐感皇恩”、《雍正皇帝》里“黑嬷嬷制服甘凤池”、《乾隆皇帝》里“吴瞎子护驾走江湖”,但凡读过这些篇章的人,想必都会承认,不论是“铁丐”吴六一,还是端木家的黑嬷嬷,抑或独眼的吴瞎子,这些长相奇异、身世离奇、身怀绝技的高人,包括皇帝巡游抓贪官、清官私访平冤案等桥段,大多虚构,但在艺术上又十分真实,这样的处理符合历史逻辑,也契合中国人的审美偏好。

现代以来,中国人审美心理发生很大变化,但审美习惯却依然存在。传奇化、情感化、故事化的历史依然是最受欢迎的文艺题材。今天,包括网络影视在内的影视创作,从“甄嬛”到“大军师司马懿”,从历史取材甚或只是以历史为背景的作品,往往能获得观众青睐;而以史实为依据、合理虚构的佳作更会博得持久掌声。二月河小说有众多读者也与此有关。这启示我们,中国历史本就是中国艺术最大IP,是老祖宗赐予我们的重要财富,也是极有可能诞生艺术精品的地方,值得文艺创作者好好珍惜。

历史事件或过程本身不会自动成为审美的对象,复刻式再现或机械表现,无法打动人心。只有经过艺术家思想和趣味反复锤打,历史才有可能获得艺术欣赏的价值。这就要求艺术家超越历史事实性局限,把历史放置在可能性的宏阔视野下加以考察。史学家何兆武说,“一切已成为事实的,并不就是过去历史的全貌;必须再加上一切可能成为事实的,才是过去历史的全貌。”《康熙大帝》中“大帝”二字就透露出二月河对康熙王朝的总体想象和评判,褒贬好恶尽在其中。《雍正皇帝》中突出雍正的改革举措,这都是在那个已无法重来的历史基础上构想一段可能的历史。

二月河曾这样说,“我觉得文学应该是寒冷和温暖都要书写,因为这个世界上有寒冷也有温暖,反映这样一个真实的世界,人们才会感受到你是一个生活在人间的作家。”于创作者而言,“现实”正是他对人间的感知。回望的目的,无外乎借助历史的沙盘,推演现实的问题,拷问人性的根底。因为历史上众多矛盾冲突,根本上都源于人性深处,是人性内在复杂性在不同外部环境诱导和形塑下的表现。而这又启示人们,艺术家关切现实的程度,决定他透视历史的深度,制约他作品的高度,也影响作品接受的广度。不管艺术家的创作进入历史多深,不论他踏入的历史之河离今天有多远,他心中必须保有“在人间”的情怀,他的眼力必须关注现实的生活,他的脑力必须思考那些源于人性的普遍问题,他的笔力必须追随大众的审美期待。这样的作品才能如同一道光,照进历史,照亮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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