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就不可以是个俗人了吗?

 

比如……大艺术家鲁本斯...



认为艺术家是纯粹活在精神世界的人几乎是对艺术家最大的误解了,即便伟岸如米开朗琪罗、凡·高,他们存世的书信中也三句话不离钱。王尔德说:“当银行家们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们会讨论艺术;当艺术家们坐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会讨论金钱。”至于对金钱的追求会不会让艺术丧失灵魂,鲁本斯的一生就给了这个问题一版详尽答卷。

鲁本斯的父亲扬·鲁本斯本来是一位有名的律师,然而他在宗教上对加尔文的追随,导致他在反宗教改革运动中被指控为异端,使得鲁本斯一家流亡在外近20年。

父亲早逝,虽然经济上有些困难,但是鲁本斯的母亲还是坚持让他就读贵族学校,不凡的学识也让他后来在同时代许多画家中脱颖而出。1590年,他的姐姐布兰迪出嫁,家里节衣缩食为其准备了一份体面的嫁妆,13岁的鲁本斯不得不开始自食其力,成为画室的学徒。

1598年后,鲁本斯结束了训练成为安特卫普画家行会里的画师,但与此同时,他的雄心开始转向意大利,成为了自丢勒之后,万千从北部欧洲南下意大利的游学者之一。彼时欧洲内部的交流便已经十分便捷,伦敦到马德里的来往信件可在两周内送达。
鲁本斯早期作品《海伦娜与真十字架》


鲁本斯一到意大利就径直去了威尼斯,并且幸运地结识了曼图亚公爵温琴佐·贡萨加,并成为萨贡加的宫廷画家。然而别人口中“十分喜爱绘画和所有人文艺术的”温琴佐公爵对艺术的赞助主要是维护贵族声望的手段,他真正喜爱的是马匹和美女,而鲁本斯在其宫廷的任务很可能就是给他的宫女创作肖像。

虽然温琴佐公爵并未看重这位画家杰出的艺术天赋,却看出了他的外交才能。鲁本斯在贡萨加宫廷任职期间,西班牙对意大利北部有着相当大的影响,像曼图亚这种小公国,其领导者固然想得到西班牙国王的欢心。因此鲁本斯被委以向腓力三世极其宠臣献礼的任务。礼物包括一辆配以六匹良马的小马车,一些有趣的新式器械,金银和水晶花瓶以及罗马最著名画作的复制品(并非出自鲁本斯之手)。

鲁本斯写了很多信件记录自己的西班牙之行。1603年5月24日,鲁本斯向曼图亚政府报告说马匹的健康状况良好,但画作因雨水而受损严重。鲁本斯修复了其中大部分画作,而那些无法修复的他就用自己现场绘制的作品替代,这个举动也为他后来带来幸运。

当腓力三世的宠臣莱尔马公爵看到鲁本斯用来替代那些毁于雨水的画作时,就发现了他的才能,他委托这个年轻的弗兰德斯画家创作他的骑马肖像。鲁本斯选择了一个具有挑战性的姿势,展现骑手直接朝着观众的方向前进。这种构图的透视结构意味着迎面而来的马匹很容易让骑手显得矮小,但鲁本斯聪明地解决了这一问题:马匹和骑手构成了一个螺旋形,使得观者的视线顺着马的前蹄、脖子和头部这一上升的曲线,聚焦在穿着军装的人物身上。这一戏剧性的姿势通过棕榈和橄榄枝以及大片云朵形成宛如为皇帝和君主建造的凯旋门。莱尔马只是个大臣,而非皇帝或者帝王,不难从中看出鲁本斯的年轻气盛,渴望一鸣惊人。

《马背上的莱尔玛公爵》
1603年底,鲁本斯从西班牙返回曼图亚,温琴佐公爵要求他途径法国,为他的美女画廊绘制更多的女性肖像,鲁本斯厌恶这份工作,礼貌地拒绝了。他没有去法国,而是停留在意大利西北部的地中海港口城市热那亚。鲁本斯在热那亚期间,他的主要艺术活动就是绘制肖像画。通过这些作品,他开创了全身肖像的一个类型,之后发展成为一套完整的贵族肖像画传统。

《侯爵夫人布里吉达·斯皮诺拉—多利亚的肖像》
这个时期的鲁本斯还有一个长期困扰:他难以从曼图亚的委托人那里获得酬劳。虽然温琴佐公爵在经济报酬方面无信誉可言,但却非常慷慨地允许画家自由支配时间,鲁本斯可以随心所欲地为那些更愿意掏钱的赞助人工作。其中奥拉托利会提供给他到当时为止最重要的一次委托:装饰瓦里切拉圣母教堂的主祭坛,其中附属礼拜堂里的祭坛画就有卡拉瓦乔的《基督下葬》。鲁本斯在信中骄傲地写道:当整个罗马最好、最伟大的机会出现时,我的雄心壮志敦促我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卡拉瓦乔《基督下葬》
鲁本斯初到意大利时,是个23岁的年轻人,渴望参观并学习意大利的艺术和文化遗产,自食其力成为一个真正的画家;八年后他离开意大利,已经是个卓有建树的画家,能够与那些最优秀的意大利同行比肩。回到家乡后鲁本斯本没有决定就此定居,但之后不久便得到了尼德兰总督阿尔伯特大公和伊莎贝拉大公夫人聘用。促使鲁本斯留下的还有很多私人原因,他哥哥菲利普于1606年底离开罗马成为安特卫普四位干事之一,他在哥哥的婚礼上对其新婚妻子的侄女一见钟情并成功求得美人芳心。

鲁本斯和妻子
回到安特卫普之后鲁本斯得到的第一个订单是装饰安特卫普市政厅,尼德兰地区的停战协定便是在此处签署。为此,鲁本斯画了一幅《三博士朝圣》,贤士们来到伯利恒敬拜刚出生的耶稣,这位“和平之君”的主题恰到好处,来到安特卫普的密使们正是要在此会面,签署和平条约。鲁本斯将这一场景描绘到了极致,这幅画尺幅巨大,构图紧密,由熊熊燃烧的火把照亮,三王穿着红色、蓝色和金色的长袍,而圣家族则被安排在一根巨大的柱子前面。三王将他们的礼物献给婴儿耶稣,不同寻常之处在于旁边的圣母是站立的。

《三博士朝圣》
完成《三博士朝圣》之后他又连续接到了两个主祭坛画的委托,《竖起十字架》和《下十字架》,从此奠定了鲁本斯在南尼德兰乃至整个北部欧洲最杰出画家的地位。尤其在停战协定生效以后,安特卫普吸引了许多国外游客,他们都对这座城市里壮丽的建筑和安置其中的艺术品惊叹不已,差不多在同时,阿姆斯特丹的火枪手行会委托伦勃朗绘制了著名的《夜巡》。

《竖起十字架》
成为宫廷画师的鲁本斯被免于履行画家行会的日常规章,包括缴税、限制招生数量等等,有时,鲁本斯自己都觉得如此优待让他福祸交织。他曾经在拒绝别人的信件中解释道:“我可以毫不夸张地告诉你,我不得不拒绝的人有一百多个,甚至有的人还是我自己的或是我妻子的亲戚,这也不可避免地引起了我许多好朋友的巨大不满。”
《下十字架》


然而鲁本斯的生活也不总是幸福和成功的,他的哥哥菲利普于1611年去世,留下两个年幼的孩子,1623年鲁本斯夫妇12岁的女儿克拉拉·赛丽娜夭折,这对他是更大的打击,三年之后又经历了丧妻之痛。

生活坎坷不断但好在成功的事业为他提供了坚实保障,他回国的头十年接手了超过60件祭坛画的委托;参与了安特卫普新耶稣会教堂的装饰方案;为私人客户和自由市场绘制独立作品;为壁毯和书籍扉页设计图案;监督制作根据自己的画而作的版画;作为国家的使者执行外交任务。

在这重重身份中,聘请鲁本斯做书籍扉页设计师似乎最为划算,他有一个童年玩伴担任普朗坦印刷厂的厂长,鲁本斯与其合作的30年中为各类图书设计图案,从塞内加哲学论著到光学论文,从天主教礼拜仪式祝词和祷文到本地历史书,作为提供扉页插图设计的回报,鲁本斯获赠了一份样书丰富了自己的收藏。

鲁本斯家兼工作室的内景(作者:廉·凡·黑赫特)
如此庞大的产量如果没有一个有效组织起来的画室是难以想象的,按现在的眼光看,鲁本斯画室的作品让人想到流水线产品,但在当时,雇佣助手是一项由来已久的实践,拉斐尔、提香等都曾拥有大规模的画室,不同的是比起前辈,鲁本斯更善于培养学徒,他最有名的助手就是安东尼·凡·代克,后者甚至成为鲁本斯有力的竞争者……

安东尼·凡·代克作品《马背上的查理一世》
鲁本斯在幼年和成年时期都经历过经济困难,他一生的创作都坚持一个单纯的信念:相信努力再加上他过人的天赋能够为他带来稳定的大笔收入。当贫穷成为一众艺术家卖点的时候,单纯挣钱的鲁本斯似乎才是一股清流,而他同样成为了艺术史上的一个巅峰,艺术成就只与天赋和努力有关,所谓的“初心”“纯粹”才是无法估值的包装。

本文取材于
《艺术与观念02:鲁本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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