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球上网草地

百年温网：是谁杀死了发球上网？

浅谈近年来草地网球战术演化...

在许多人眼中，温网一向象征着悠久的历史和网球优雅的传统。在茵茵绿草上，身上穿着白色衣服的球员们相互切磋。而由于温网一开始都是在草地上打，飞快的球速和偏低且不规则的弹跳让球员们达成共识，必须要用发球上网的方式，压迫对手并取得先机。所以，在温网前一百多年的历史中，发球上网成了在温网的必修课。

然而，进入了二十一世纪后，发球上网的战术却逐渐在温网的草地上衰落。十之八九的球员，都在底线左右或后方与对手斡旋。我们可以先观察男子组自从1993年以来的决赛中，发球上网、上网次数及Ace占所有得分的比率：

在1980年代以前，发球上网的确是草地上的显学，即使是擅长红土的比约·博格或是吉米·康纳斯都逃不过。但随着球拍技术越来越进步，球拍拍面甜点越来越大，球员击球的力度及掌握度也越来越好，温网的比赛的决胜关键，慢慢从发球及上网的技巧，演变成以上与击球力度的综合。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在80年代末期崛起的贝克尔和在90年代称霸温网的桑普拉斯。

虽然说有些底线选手，像是阿加西和康纳斯在温网有不错的成绩，阿加西甚至还在1992年拿下了冠军，成为了自从1982年之后第一位以底线为主的温网冠军。但整体而言，草地仍然是发球巨炮或是发球上网专家的地盘，红土高手或是底线选手都因为草地不规则且极快的弹跳而不能调节。

这一切在2001-2002年改变了，由于观众对于草地比赛过于单调及短促的比赛渐渐感到枯燥乏味，所以温网将用球变大、改变草的品种（黑麦草和红羊芽七比三的混合草），试着将比赛来回拉长，增加精彩度。这也让温网在2002年首次出现两位底线高手对决的决赛（莱顿·休伊特 vs 大卫·纳尔班迪安）。之后，我们就发现上网的次数渐趋减少。发球上网甚至在2009-2013年的决赛中几乎销声匿迹。虽然在近年有回归的迹象，但是发球上网在温网的盛行度，已经大不如前。

但这不代表发球上网或者网前能力，已经不再重要。近年来垄断温网冠军奖杯的big4，每一位都拥有不错的网前功力。没错，即使是偶尔在网前杀球出糗的德约科维奇，也是因为在2014年之后，靠着贝克尔的调教，用进步的网前战力，让他可以在草地有更好的发挥。其他像是拉奥尼奇、西里奇、安德森等人，也都是因为在网前能力有了进步，才可以辅助他们的击球力量，让他们可以成为草地上的佼佼者。但是这些球员，比起90年代甚至更早的草地高手，在底线的威力更强也更耐抽，因而让他们可以在弹跳调高球速减缓的温网能够有竞争力。

那么女子呢？

在女子的部分，其实发球上网的衰落稍微早了一点，但是原因稍微不太一样。我们可以去臆测的原因之一，是女子选手发球球速和击球力量普遍较慢，即使在过去的草地，如果发球能力较差，你还是很难赢得比赛。所以我们会注意到的现象是，在20世纪70-80年间的球员中，与其说是截击能力，真正决定胜负关键的，其实是发球和稳定性。虽然说这个时代的温网，是由发球上网的玛蒂娜·纳芙拉蒂洛娃所主宰，但是纳芙拉蒂洛娃之所以会有如此强势的表现，关键就是那刁钻的发球，让她更容易直接到网前压迫对手。

但是发球上网的战术在1980年代末期至1990年代初期开始被挑战，而这位挑战的人，叫做施特菲·格拉芙。施特菲·格拉芙相较于之前的球员，在底线的策略较为主动，在适当的时机采取攻势，尤其是那犀利的正拍，更是让当时的各位对手苦不堪言。

格拉芙力量与技巧的结合，加上女网顶尖的发球威力，全面型的球风让她在1988年之后几乎成为了温网女王。在这段期间，其他底线击球力量强（莫妮卡·塞莱斯）、抽球稳定（阿兰特查·桑切斯·维卡里奥、孔切塔·马丁内斯），或是打法全面（玛蒂娜·辛吉斯）的选手也逐渐在温网有了不错的成绩。虽然发球上网仍然有像是诺沃特娜等人在运用，但发球上网的战术在女网的确开始衰落。

真正让发球上网在女子网坛消失的罪魁祸首，除了场地和用球的改变外，另外就是暴力网球的盛行。暴力网球虽然在格拉芙、莎莉丝、珍妮弗·卡普里亚蒂和玛丽·皮尔斯崛起之时就出现，但这球风革命，要等到1997年后威廉姆斯姐妹以及林赛·达文波特出头后，才正式席卷全球网坛。从此之后，女网进入暴力网球年代，除了2006年那一次是由两位技巧型选手艾米莉·毛瑞斯莫和贾斯汀·海宁对决以外，其余的决赛都是由击球力度刚猛，发球威力凶悍的选手来切磋。其中，威廉姆斯姐妹由于整体稳定性较强，加上发球优势，更是曾经在2000到2010年之间，两人包办了九次冠军。小威之后更是在2012、2015和2016再拿了三座。

日前，美国数据网站Fivethirtyeight曾经作出数据，发现其实女子选手在发球上网时，得分效率不错。但因为某种原因，几乎没有女子选手愿意大量使用发球上网的策略。根据纳芙拉蒂洛娃的说法，她认为女子选手在暴力网球革命盛行后，过于注重抽球的力度，反而忽略了包括发球和其他较为细腻的技巧。这也就造成了女子网球比赛风格偏向单调的问题。

从以上的数据及视频显示，无论是男网还是女网，发球上网以及网前攻击的战术在温网有衰落的趋势。即使有包括费德勒还是巴蒂等人会运用，整个网坛对于发球上网的运用仍然是退避三舍。另外，随着场地球速越来越慢的趋势，击球力度或许也不再是关键，反而是位移。以这一两年的温网为例，女单去年的冠军科贝尔以优异的位移和她擅长的防守反击，让每位对手束手无策。前年的穆古鲁扎虽然击球力度优异，但是她也是靠着稳定性和位移一路过关斩将。男子方面，包括德约科维奇、穆雷、甚至是今年打进最后八强的吉多·佩拉、阿古特和戈芬，都不是以击球力度还是发球威力著称，反而都是表现稳定的底线型选手。

这一变化的优缺点我们可以大略这样整理：发球上网虽然来回短，但是对于球员的反应和伸展其实更具挑战性。这样想一想：

你发球上网，对手直接回球到你的脚边，由于你不像越前龙马一样可以随便脚边截击，所以你必须要在很短的时间内蹲低处理，而这可能只是接下来四、五个截击的第一个。发球上网对球员身体的消耗，其实比底线互抽还要严重。因此，发球上网式微后，球员相对在身体的耗损是较轻的。但相对的，少了发球上网后，每个球员都只会注重在底线的耐抽性，大部分的比赛都会是在底线进行，整体比赛也会渐趋单调。换言之，当年由于比赛的单调性，温网在场地的修正和球员球风的改变，实际上却可能在造就一个新的单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