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尔二月的展事

 

1911年5月,年轻的画家、建筑师勒•柯布西耶开始了他为期五个月的东方旅行,历经东欧、巴尔干、土耳其、希腊和意大利。在寻找东方艺术与生活之美的路上,虽为建筑师,他倒也以直观的发现、热情的赞叹、深邃的思索,写就第一部文字著作《东方游记》。...



1911 年5 月,年轻的画家、建筑师勒·柯布西耶开始他为期五个月的东方旅行,历经东欧、巴尔干、土耳其、希腊和意大利。在寻找东方艺术与生活之美之路上,身为建筑师的勒·柯布西耶以直观的发现、热情的赞叹、深邃的思索,写就成他的第一部文字著作《东方游记》。寒冬,我亦有幸东游,落脚二月的首尔,为其丰富的展事所动,观其形,闻其音,会其意,述其玉。

馆·建筑其艺

最先被吸引住的大抵不是那些落座在观光区的古代行政建筑,或者是林立于江南区的各式现代消费大楼,霓虹般的亮化工程确是可与21 世纪初之香港媲美,走在任何一处商业街头,精致而涌动的人流和斑斓而错落的灯箱就像是这座城市的主心骨,构成气质。以为的东方城市现如今莫不尽是如此?没想到后来的所有时间,都起因于大林美术馆(Daelim Museum)的错失。









从江北奔波至钟路,七拐八折到了大林美术馆,隐蔽得叫人 抱怨不说,农历新年竟闭门不受访。悻悻然观其外形,法国建筑家设计的水泥白外墙,衬托出为数不多的线条的清晰秀气。覆盖了四周墙体的各式海报意指着这里曾有声有色,大林美术馆是韩国大林集团于1996 年即设立的一座艺术展馆,6 年后从韩国中部城市、昵称韩国硅谷的大田迁馆至首尔,面向更广众的艺术爱好人士。“一片白呀!……”这大概是大林美术馆建筑体的寓意,得以装进绘声绘色,但更像是这次探访的全部——婉转地拒绝了一位匆匆造访者。盖是因此,寻访另一预先设想——扎哈• 哈迪德便成热切盼望,首尔东大门区域内,商业密布,东大门设计广场(DDP)状似蛤蟆,匍匐地段最要害,筑于东大门运动场旧址之上。

作为世界规模最大的三维不规则建筑,DDP 的设计初衷是将历史、文化、城市、社会和经济之总和,以屈指可数的业界女性、英国建筑师扎哈• 哈迪德“换喻的风景”为设计理念,整合后创造出新景象。这新景象以流动式的柔软呈现,变化中欲融合传统与未来,迎来送往四方来客。未曾正经涉足,倒是已经在一个夜里惊见了DDP,擦身而过,金属表面庞大的躯壳在黑暗里突兀得犹如整个世界,没错,扎哈·哈迪德在首尔酝酿出了一个属于全世界的世界——造访者无设限。再来已是午后,占据区域要害的DDP 由艺术厅(Art Hall)、展览馆(Museum)、设计实验室(Design Lab)三项主结构和创意市场、东大门历史文化公园总共五个结构组成,封闭与开放交融,气阔与精细交织,室内选取原木色与乳白色为肌底,现代主义线条勾勒的是文化的沉稳与纯粹;无论论坛、公演、会议、节庆或发布,DDP 有容乃大,Dream(梦想)、Design(设计)、Play(玩乐)诠释这里的主旨,24 小时不间断实现女建筑师的意图与预谋。曾受诟病于是否过度消耗,也被苛责突兀于商圈,再看一眼这副独傲于亚洲、林立于东方城市的躯体,她已是扎哈·哈迪德的曾经一瞥,留待东方肤色逐渐沾染。





并不寒碜地,Simon Gallery能与DDP 共生一城,这是首尔的绝妙。画廊跻身这座城的巷子里弄,她们像星点缀,其实亦如草丛生,不可拒绝,信手拈来。Simon Gallery 即是任一点缀,却因安藤忠雄式的水泥趣味散发荣耀。四层楼高,严肃的面相,粗糙、 肌理的外墙,错落的光线来自精心的布光和盛邀的自然光。推门而入后亦是一副实验的气势,从传统绘画到综合材料,装置艺术或物件陈列,三层展厅各由不同艺术家占据,四楼配备咖啡室,望窗外是远山,落座是金属、玻璃、枯木无缝组合的空间。与此前及日后遇到的更多画廊相较,Simon Gallery 久久回响,大体是因了她“冷”得不那么讨喜的安静,像极了把玩一笔一纸一器一物良久的人,扎实探究。也因此体味了这一句:有可能在路过城市时,被神秘的形状吸引住并进去访问。这大抵就是设计者暗涌着的期待,也是展馆最好的价值了。





展·东西民艺

之 饭床之交



两场听后咋舌的展事先后露面,令言语不通反而成为减轻尴尬的好事。韩国国立民俗博物馆携手日本国立民族学博物馆,于2015 年下半年在大阪国立民族学博物馆共同企划 “韩日食博——分享与款待”之后,于首尔企划了新的展事——饭床之交。两国共同企划,本是一件优秀之事,需要共商与协同,也需要包容与创见,而在“饭”与“床”这两件人生顶重要的事上,韩日本是东方传统,又怎会将私密之见铺陈到大庭广众眼下来演绎?而“饭与床”相连,更叫人觉丈二和尚,难不成是从饭桌到床笫的完美递进?!惊叹着韩文化的突飞猛进,张罗着好奇与一丝羞愧走进了“饭床之交”:西餐、日料、韩料,在岁月递进中难分了你我;调味料与酿造酱油的出现,令味道丧失了食物本身的个性;拉面、炸猪排、电饭锅、关东煮、泡菜汤,饮食中的变革令国民与国民之间不那么陌生。韩料日食发展至今,互相融合逐渐不分你我,韩人开始思考本国饮食的现在与未来。没有答案可以解释被翻译成“饭床之交”的这场展事究竟在探讨和引领什么,不过勇敢的追逐远比真相更令人欲罢不能吧?







配备在首尔高等学府周边的Love Museum,则全然一副情爱与艺术都可以坦坦荡荡的架势,并不仅限于肉眼的观赏,通过创意色彩和空间组合的运用,令造访者体验身临其境的情与爱。不必惊讶这里的奔放,对于无法融入的人来说,从餐桌到床笫,永远有一道跨越不尽的鸿沟,但对于Love Museum 而言,小而开放的姿态令人动容,寡淡含蓄者有,螺蛳壳里做着道场的精神不也深情?





之 古美现世

Leeum Museum和Daelim Museum 一样,隶属企业,Leeum Museum 是三星文化财团旗下众多艺术事业中的一分子,但确是韩国最大私立美术馆,刻板印象中,企业经营艺术的气度总带了那么些乏力,Leeum Museum 竟用了三个完全独立又承上启下的空间,令韩国古代美术、世界现代艺术、触手可及的未来不失偏颇地共生共融,流动的艺术及装置分布整个美术馆。

一号馆韩国古代传统美术常设馆,由瑞士建筑设计师Mario Botta 依据韩国传统陶瓷的灵感完成的立方体与倒圆锥形组合,互相依偎而坚固的形象可以联想到守护传统之根的信念与力量。展馆外墙运用红土石材环绕,建筑内里则是通过斜墙围合,形成“皇冠”似的螺旋走廊——逐层上升的大堂,韩国艺术家崔正化用塑料连接成的装置艺术《冶金术》从天窗悬下,令这里有了整个Leeum Museum 的脏腑感,透过天窗及“皇冠”镂空侧墙的光线直达地面,空间既隐秘又开放,与百余件从原始社会至朝鲜时代的国宝级陶瓷、书画、佛教艺术、金属器物再次形成共生。

二号馆由法国建筑设计师Jean Nouvel 运用新材料设计,为全球最早采用腐蚀不锈钢和玻璃做主材的展馆,世界近现代美术在这里汇集,手握“数字导游”,临听来自美国著名抽象派艺术大师Cy Twombly、法国雕刻家Jean Dubuffet、日本艺术家村上隆、美国抽象派画家Mark Rothko、瑞士超现实以及存在主义雕塑大师Alberto Giacometti 关于创作真谛的讲解,美国极简主义艺术家Donald judd 的金属吊柜,日本艺术家杉本博司运用明胶银版法印像完成的《闪电原野》,安迪·沃霍尔将颜料与丝网合成《花》,全球最昂贵艺术家、英国现代美术代表人物Damien Hirst 的黑圆螺旋形的蝴蝶翅膀绘画,及至中国的纹理画布抽象表达者丁乙、张晓刚油彩《男孩》、曾梵志《江山如此多娇》,韩国美术大家也绝不缺席,共同完成东西交融,近现代艺术的玩法完整得以体验。“未来”则在三星儿童教育文化中体现,荷兰建筑设计师Rem Koolhaas 以“黑匣子”表现黑色混凝土的轻与重,装置艺术家Olafur Eliasson 创作于2014 年的《重力阶梯》周旋其中,以反射兑现宇宙,极尽穿透力。

三人三色的建筑与展事,本已构成一件综合展品,但隐约又令Leeum Museum 有些难以捕捉到地气,回转身来,《韩国建筑礼赞——土地的醒悟》就这样闯入视线,四平八稳地拿下了所有人的不真实感。开馆迄今首个古代建筑综合展持续展出四个月,从陷入到抽身,从Joo Myung-duck 拍摄下《Haeinsa》(《海印寺》)到5 分钟时长、Park Jongwoo 带来的影像《solemn serenity》(《庄严的宁静》),毫无征兆的,另一个大地般朴厚而真实的民族(大韩民族)扑面而来,再悠远的古美,再纷繁的世界艺术,在这里化为一道痕,浮于黛瓦、云烟、苍松的东方力道里。





之 我来你在

在Leeum Museum 遇到建筑礼赞, 在DDP 更遇Alessandro Mendini(亚历山德罗·门迪尼),意大利世界知名设计师、后现代主义之父造访首尔,交出的是“The Poetry of Design”诗意设计展,成为在亚洲的建筑、设计展中历来规模最大,诠释了Mendini 个人艺术生涯的哲学精髓。盘踞于DDP1300 ㎡的六百余件作品,既是设计产品又是艺术珍品,色彩强烈碰撞,追溯个人历史,也是再现工业产品领域内的数度辉煌。终于见识了以女性身体为设计灵感的安娜G 系列红酒开瓶器真身,终于近距离打量Ramun Amuleto台灯的简洁与立体,“Childhood”旋转装置像八音盒开启了斑斓的观展之旅,无法直视却真实呈现的“LOT OF DOTS”座椅赫然端立在展厅深处,花哨得几近极端,繁琐得难以平静,回望Ludwig Mies Van der Rohe(密斯• 凡• 德罗)“少即是多”理念下诞生的轻快线条,Mendini 便是另一个境地散发独特生活哲学和艺术视野的丽人,无论你欢喜与否,都是单纯地在创造。







这一股子满足劲儿愣是延续到了下一站,首尔在地友人Jeena 与韩智豪见DDP 里的热情状,指点迷津前往首尔艺术中心,那里正在上演“FROM PICASSO TO FRANCIS BANCON”(《从毕加索到弗朗西斯·培根》),藏品来自委内瑞拉国家博物馆基金会收藏的现当代艺术大师,亲见Pablo Picasso(帕布洛• 毕加索)的《朵拉妇女像》(1941)和《阿尔及尔女人》(1955)、Marcel Duchamp(马塞尔• 杜尚)的蚀刻画《镜像返回》(1964),再次遇到安迪• 沃霍尔是他创作的《玛丽莲• 梦露》(1967),而Piet mondrian(彼埃•蒙德里安)的《红白蓝构图系列》(1927)简直是一剂不可多得的镇定良药,基本的元素,繁冗的表现,节奏的构成,拥趸结构、色彩、线条如我者,早已忘了身处的是首尔,在牛眠山坡之上的艺术综合体仿佛引领去往我未曾抵达的Centre Pompidou……我来,你正在,美妙得如下午的一出戏。







谨以此文纪念2016年3月31日离世的建筑师扎哈·哈迪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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