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塞尔独行,记那些奇怪又温暖的事

 

本来是只打算在布鲁塞尔呆一天的。独行的其中一个好处便是随意,也正是因为这样的随意才能让我经历那些原本根本没有预想过的人与事。在布鲁塞尔过春节,身在异乡却也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公众号的第一篇文章,就是这篇“杂乱无章”“不知所言”的布鲁塞尔游记吧。本文经删减后发表于壹读公众号,而这篇,则是完全没有修改(意味着也没有校对)过的原始文章。本文写于布鲁塞尔爆炸案前后,与爆炸无关,谈的都是爱与和平。本来是只打算在布鲁塞尔呆一天的。

原本计划要在布鲁塞尔的朋友家里住两三天,哪知道自己临时改的行程正好跟当时要回法国乡下老家住几天的朋友撞上了,所以也有考虑过,要不然就只为了周一从布鲁塞尔飞往克拉科夫的飞机呆一天?

有一搭无一搭地在couchsurfing上发了一个住宿申请,不出意料地,大多数人或因周末外出,或因我周一早上的飞机实在是太早了而他们住的地方离机场大巴太远,拒绝了我。正当我准备再次改变行程的时候,一个叫Thibault的比利时男生接受了我的request。但他周日才从家回到布鲁塞尔,而我订的大巴票是周六下午从巴黎出发的,所以我决定第一晚先住在青旅。

因为是临时订住宿,所以大多数市中心的青旅都已订满,或者只剩下贵的要死的房间,所以我选择了布鲁塞尔北站向北约四公里的一家青年旅舍,20欧一晚的8床混宿。对当地人来说,那个地方已经可以算是郊区了,尽管这样的距离在北京的话可能还在二环附近,但毕竟这里不是北京。大巴到布鲁塞尔后坐地铁到了北站,打算走到自己的住处。看了下地图,决定沿着铁路线走,毕竟天色已晚,能少走弯路就尽量只走之路。

又是一个陌生的城市,夜色中的这片区域人不多,毕竟已算近郊,且火车站附近本来就可能比较荒凉,怀着激动又好奇的心情听着音乐大步向目的地走。可是,越走越觉得不太对,为什么这条街上走路的只有我一个女的,为什么路边有彩色的灯光,为什么橱窗里有比我还高的塑料模特,为什么她们还会动……等等!不是塑料的,是人!这里是红灯区!以前只在网上读过一点相关的文章,却从没想过自己会亲眼见到真正的红灯区,而且还是无意中误闯的!我能感受到周围人异样的眼光,作为街上唯一一位不在屋子里的女性,独自一人背着双肩包,手机里是地图,周围却是另一番氛围。



说实话,内心是有些欣喜的,毕竟有谁不喜欢美好的肉体呢?然而我并不敢正大光明地欣赏橱窗内的美色,只敢盯着手中的手机,盯着前方的路,时不时往旁边瞟一眼。虽说会有种“天堂”的感觉,但我还是走了一百来米后找个路口就拐出去了。

我订的青旅名叫Train Hostel,顾名思义,火车主题的,对于我这个火车迷来说这里绝对是最完美的选择!值得一提的是,在check in之后前台给了我一套被单,也就意味着需要自己铺床单,自己装被套。尽管平时的我懒得不能再懒,铺床这种事甚至曾经把我弄哭过,但为了一晚好梦,I made it!对于我这样一直生活在温室里不能独立没有长大的儿童来说,这样的生活算是对自己的一种锻炼。还记得第二天醒来,看到对面床上铺的黑人小哥直接躺在“裸床”上,直接盖着被子内瓤睡觉,突然有一点得意。

晚上收拾好东西就打算出门看看晚上的布鲁塞尔。大概晚九点,我从青旅出发,打算走到市中心感受一下传说中的布鲁塞尔中心城区的夜晚。除了欧盟,最早对布鲁塞尔有些了解是因为韩国综艺《我朋友的家在哪里》,里面有几期节目是非首脑会谈的几位成员集体到比利时代表Julian的家乡,第一站自然是首都布鲁塞尔。还记得看节目是对这座城市最深的印象就是举世闻名的布鲁塞尔大广场,而我听说夜晚的它格外美丽,于是决定不论多远也要到市中心看一看。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越走越发怵。要知道,这是欧洲不是中国,黑灯瞎火的,自己一个女孩子走在街上,偶尔看到几个黑人或中东男人,街边营业的只有三三两两的酒馆或土耳其烤肉店,以及各国移民开的24小时便利店。走到约么着九点四十,再走不了几步就进入“二环”了,我最终选择了掉头往回走。

记得在quora上看过一个问题:中国安全吗?下面高票答案里有提到,中国是他唯一一个敢半夜出去压马路的国家。有时候人就是会自己吓自己,联想到最近的难民潮和前一阵在德国发生的一些案件,以及下饭节目《今日说法》,看来回去好好睡一觉迎接清晨的阳光才是更重要的事。

早上吃饱喝足,伴随着清新的空气和初升的太阳,我走到了青旅旁边的一座桥。前面有说过,我是一个火车迷,几年前走到自己即将乘坐的北京开往海口的火车前时还激动地哭了出来。没错,这座桥下便是密密麻麻的铁轨。随着一条小道走了下去,左右遍布着自己最喜欢的轨道,幸福感爆棚。

一列火车从北方驶来,看着这列火车,没想到我还像小时候一样不争气,哭了出来。边哭边笑,边对着火车招手蹦跳,想象着火车上每一个人此时在做什么,将要去哪里。如果这时周围有人注意到了我的举动一定会觉得我有精神疾病吧。之后几天无论是坐火车去安特卫普还是根特,或是从荷兰坐火车回来,每当路过这里的时候都会立马跳到窗边,看看这条我曾经走过的小路,看看这座桥,想想我是当时火车里的乘客看到路边招手的我。



收拾好行李背起书包向南走。我的host住在南火车站靠南一公里的地方,从我住的青旅走到那里大概需要两个小时。要搁在北京的时候也就从天坛走到雍和宫,可在这里我跨越了大半个城市,甚至可以说是从一个郊区走到了另一个郊区,以至于当我跟沙发主和他的舍友说我是从Shaerbeek走到他们家的时候他们一脸懵逼。

一路走一路用微信跟朋友讲昨天的“红灯区奇遇记”,正当跟同学详述红灯区景象时,没看地图纯凭感觉向南走的我又踏入了那片“故土”。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大脑不受肢体支配?尽管口头上是抵抗的,但看来我的内心深处还是对这个红灯区抱有一丝好奇与惦念。白天的这里不似我想象中的那般冷清,身材傲人的女人们依然辛勤地站在橱窗背后工作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时不时向橱窗瞄一眼,或是有人干脆就直接趴在橱窗前“流口水”,或是讨价还价。要说与前一晚最大的不同,就是白天的这里少了一丝神秘感,没了霓虹灯的映照,没了夜色的衬托,这里更像是条寻常的购物街。还记得之后有跟沙发主谈到过红灯区奇遇,他的反应竟然是“布鲁塞尔竟然有红灯区?!在哪里?!”

总算走到了中心老城区,看了下表,离与房东约定的一点钟还有的是时间。跟着地图的向导,我决定绕一下远路,看看布鲁塞尔广场,以及那座举世闻名的撒尿小童塑像。





“拍一张撒尿小童发给我,听说他穿上了中国服装!”这是我妈早上发给我的微信,收到了最高领导的指示,当然是要照做的,不过在寻找撒尿小童之前,走一走广场是更重要的事。

“这…这是中国国旗?

不不不,看错了

不过长得真像啊……

都是红色…还有星…星…



妈呀!真是中国国旗!”距离春节还有五个小时,看到广场上的中国国旗我激动地叫出了声。听别人说可能跟中国领导访问有关?我不管,反正看到国旗我就高兴!

而撒尿小童更是穿上了唐装,与各地的游客、比利时人民以及海外华人们一起庆祝着新年的到来。

在十二点五十九分到达了和房东Thibault约定好的地点,给他发了条信息,他正好从楼上下来接我。下午一点整,我见到了我的沙发主,建筑系大四的学生。他的公寓位于这栋楼的顶层,大概五层或是六层?我没仔细数,不过是栋老楼,顶层的公寓里还有层阁楼,他说这栋楼可能至少有一二百年的历史了。他的两个室友都还没回来,而他也刚刚才从父母家回到这里,即便如此,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带我出去参观他心中最美的布鲁塞尔了。

“到了五点的时候你一定要提醒我一下,我必须得停下手上所有的事情给通讯录里的人们发祝福短信。”我跟他说,他点头答应了,看了看表,还有时间。



薯条是必须的,啤酒是不得不喝的。话说回来,薯条就是请我吃的,说好了等到喝酒的时候必须要我掏钱请他喝,结果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掏钱把酒买好了,我把零钱塞给他又被他强推回来。

Delirium是布鲁塞尔最有名的酒吧,也是大家都知道的“粉象啤酒”。Thibault跟我说过一句话:“如果你在街上问撒尿小童在哪里,不一定所有人都清楚,但若是你问这家酒吧在哪里,一定每个人都会把你带过去。”我们走得有些累了,大约三四点的时候来到了这家酒吧。这里有超过两千种比利时啤酒,还有数百种进口啤酒。(说到进口啤酒,我在进口酒目录上看到了售价7欧的青岛啤酒,心好累)

热爱啤酒的Thibault甚至曾经花了5欧买了Delirium的酒单,厚厚的一大碟,现在还放在他家的沙发上。



不愧是布鲁塞尔人气最高的酒吧,下午三点,甚至很多酒吧都还没有开门,他家却已经很难找到坐的地方。听说晚上人最多的时候,从门口走到吧台可能需要至少十分钟,一个不小心就能同时踩到几个人的脚。Thibault帮选择恐惧症的我选了一款他最喜欢喝的酒,好喝!

从酒吧出来,他带我去了他最喜欢的几条街道,我带他去大广场看五星红旗。不知不觉就七点多了。

“等等…现在几点?”

“七点十五”

“你再说一遍?”

“七点十五。啊!五点…”

“北京时间已经两点多了啊啊啊啊!算了算了,不发了,反正群发的也没意思……”

回到家里,我们和他的室友及朋友一起做了晚饭,饭后又去了附近的另一家酒吧。这就是比利时年轻人的夜生活:和朋友们一起喝啤酒,接着另一杯啤酒,接着再一杯啤酒。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从Charleroi机场去克拉科夫的飞机,也就意味着四点就得坐上大巴,也就意味着至少三点半就得出发往车站走,本想说一直熬到3点到大巴和飞机上再睡觉,可是一直和几个室友们聊到1点,聊着聊着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还好提前定了闹钟,三点整一听到铃声就跳了起来,赶忙把手机静音,蹑手蹑脚地收拾行李。本打算就此告别,甚至找出了纸笔准备写封信留在这里,但半夜失眠拿着电脑从卧室走到客厅的Thibault改变了我的想法。

“你去波兰之后还回来吗?”

“我回北京的飞机是要从布鲁塞尔飞,但是波兰之后回国之前的行程还没有计划,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那这样吧,你就继续住我们这里,虽说到时候还会有两个巴西来的沙发客,但希望你不会介意…”

“当然不介意!”

和Thibault暂别后我就踏上了寻找机场巴士的征途。半夜走在阴雨绵绵的街上,走了两公里才走到火车站,沿着火车站绕了三圈才找到了机场巴士,还得多亏一位不会说英语的裹着头巾的女士。



要说欧洲的廉价航空也是神奇,尤其是我从克拉科夫飞回布鲁塞尔的这班飞机,瑞安航空的,一共两个小时的航程,还早到了半个小时。



在布鲁塞尔的最后一晚,他们说要给我一个难忘的夜晚,联系了几个朋友到家里吃饭,又一起去了酒吧见了更多的朋友们。

他们中的大多数不太会说英语,有的甚至只会简单的“how are you”,法式口音的。Thibault有一个和他同名的室友,我们就叫他Tibo吧。Tibo想提高英语口语,于是一个月前跟Thibault说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可以跟他讲英语,要逼着自己说英语,即使说不清楚的也要用英语试着解释清楚。他做到了,而且甚至会让我及时纠正他在讲话时的语法错误或是用词错误。和其他人的交流就比较费劲了,有几个人的英语还不错,至少能跟我单独聊很久,但更多的人身边需要翻译,要是一群人一起聊天的时候就会一直用法语,聊几句再由其中派一个翻译成英语,我再发表几句看法,他再翻译回法语。尽管如此,那天晚上过得特别的开心,即便语言不通,也能感受到我们的心都能连在一起。

还有那场室内迷你长笛音乐会!我永远忘不了他们惊喜的表情。



本来说要到的两位巴西沙发客临时改了行程,决定推迟一天入住。回到家里,Thibault说:“虽然说是沙发客,但是上次看到你真的睡在沙发上心里还是有些难受。这样吧,你今晚住在我的卧室,我去阁楼和室友一块挤一挤。”就这样,说好的couchsurfing变成了“airbnb”,不花一分钱的那种。

第二天傍晚,白天刚从布鲁日玩回来的我回到家里,准备休息一下就去机场。Thibault和他的室友一起给我做了份美味的意面,“长途飞行可别饿着了,我们可不能让你饿着离开布鲁塞尔。”

晚上九点,临走前,终于迎来了那两位巴西女生。寒暄了几句,决定让她们帮我和host拍张合影。“这次的couchsurfing我这辈子都忘不掉。”我跟她们说,希望她们也像我一样度过了难忘的几天。

(手持皮卡丘的是Tibo,另一个是Thibault)

强忍着泪水离开了这里,坐火车到了布鲁塞尔国际机场。我的飞机是当天的最后一班,所以机场特别的空,所有的手续也都比想象的要快很多。

安检也像想象的一样快,说来也怪,最近半年坐了十几班飞机几乎就没有被检查过身体,从来都是过一下包就完事儿。

“女士你等一下!”

是安检员,英语相当流利的比利时人。

“怎么了?”我想大概是因为我包里带的长笛?或是移动电源?

“我要检查一下你的随身行李。”他指了指我面前放着保暖衣物和手机的塑料筐。“我要检查一下…你的围巾,我要检查一下它的颜色,为什么它的颜色这么美?”

Excuse me!?

就这样,我和这位安检大叔从我的围巾聊到了我的中国护照,又聊到了他来中国旅游的故事,聊个将近半个小时,直到我快要登机的时候。

"Have a nice flight!”

这就我在布鲁塞尔的最后一刻钟。

尽管只有三天,可是这座城市对我来说就像是另一个家,有薯条,有华夫饼,有巧克力,还有可爱的家人们,可爱的比利时人民。

这次的我没有像之前自己去曼谷时一样哭成肿包子,那次的我从坐车去机场的路上哭到了机场餐厅,哭到了飞机上,一路哭回国内。我想,我可能又长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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