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介意你哭”

 

我希望你不要那么勇敢...

1


据说哭泣的感受会因环境而异。

我最害怕的,是在有人的场合哭,这时我一句话都不敢讲,眼前一片模糊。我不敢突然转身背过去,因为这样会让别人察觉我的羞怯。我心里在骂着自己,祈祷泪腺能流得慢一点。但越是如此,接下里的处境就越窘迫。眼眶在发烫,明明忍不住,但还是会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每次这种时候,我都很想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这让我想起我的一个记者朋友,跑突发新闻,接触的总是这个世界最悲惨和最温馨的一面,渐渐地,她很难会有大起大落的情绪。

不过,她最近跟我说,在采访一个12岁的小男孩时,没忍住哭了。

小男孩患有白血病,抽血时,他对护士说,“姐姐,你一定要轻轻的哦......”然后他握紧了自己的小拳头。医生走后,他自己按着小棉签,同时努力地牵动着嘴角的肌肉对着摄像头微笑。

正准备和小朋友对话时,朋友突然感觉眼睛飞进一粒沙子。尽管几年的采访经历告诉她,记者不应该掺杂个人情感,但热泪就这么留了下来。

她当时脑袋一片空白,示意摄像老师关掉了机器,伸出手捋了捋小男孩的头发,“不好意思,姐姐被你感动了。”

回到编辑室,摄像老师把这件事讲给了部门的同事听,主任决定把记者的反应也加入报道里。这条新闻做完后,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但是,她从没有跟任何人讲过她哭的原因。
2
朋友小时候其实是一个很爱哭的女孩,但每次张开小嘴巴要哭的时候,妈妈都会说,“你就不能懂事一点吗?”她每次都会故作坚强的,闭上小嘴巴,把快要流出来的眼泪憋回去。

“我是个单亲家庭嘛,我妈挺不容易的。”

就像《隐秘的角落》里朱朝阳的母亲一样,单亲家庭的爱,常常带着几分强硬和蛮横,所以单亲家庭的孩子,往往也成熟得更早一些,他们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察觉那些情绪背后隐藏的不安和自卑。

在这样的环境下,渐渐地,朋友学会了一旦感觉情绪不对的时候,就会转移话题或者提前离场。在周围人的眼中,她也成为一个勇敢和坚强的女孩。

有一次,滑滑板摔骨折了,她也没有掉一滴眼泪,并且还拖着伤上了两节课才去包扎。在医务室包扎时,一个温柔的男生捋了她的头发,让她突然泪如泉涌,抱着校医院的纸巾盒哭了好久,以致瑟瑟抖动的双睫毛像在水里浸泡一样。

在知乎上看到过一句话,“这一次我终于得以哭泣,是很用力的失声哭泣,似乎这样就可以弥补那些我不曾流过泪的岁月”。

那次之后,朋友才意识到,过去了这么多年,其实自己仍然还是那个很爱哭的小女孩,只是适应了别人错把他当成大人的眼神。泪水也只不过是被暂时藏起来了而已。

因此,当她看到那位小男孩强忍泪水时,她看到的是童年的自己。

小男孩觉得哭了就说明不勇敢,但朋友其实希望小男孩不要那么勇敢,疼了,就哭吧。
3
前几天,我在微博上看到一条暖心的视频,美国底特律一名练习空手道的9岁男孩布鲁斯,因击破木板时的疼痛而哭泣。

我本以为这位看起来面无表情的教练,会责备布鲁斯。

可他却降低身体高度平视自己的学生,温柔地说:

疼了就会想哭,我不介意你哭,因为我也会哭。

可是你知道生活中有些事会比这件事更难吗?我们会遇到很多的恐惧,会有很多无能为力的时刻,是我们无法逃避的。比起拳头,我们更需要的是让自己精神变得更强大。

于是教练希望布鲁斯重新屈膝下沉,竭尽所能地再次挥拳重击......

我不知道9岁的小布鲁斯是否听懂了教练的这段话,或许他长大后也不会成为一个空手道家,但是这番话,可能会温暖他一生。

因为教练告诉布鲁斯,每个人都怕疼,每个人都可以哭。
4
眼泪是人类所拥有的最基本的情绪。我们每个人,从童年到青年到成年再到成熟,大多是在一次次眼泪中度过的。

b站上有一个视频,是一个在深圳漂泊两年,住在廉价出租屋的青年,记录了自己下班后的生活。

青年日常加班到凌晨三点,此时,街边食品店早已开始忙碌,暮色漆黑的马路上,依旧是有着不少行色匆匆的路人。路灯亮着暖色的光,他却冷得发抖,只能用双手裹紧自己。视频的结尾他声音颤抖,然后默默地哭了。

这个视频给我的感受,更多的不是辛酸,而是感动。因为就像廖一梅所说的,我们的人生就像一张纸,一面是痛苦,一面是欢乐。欢乐时需要笑声,痛苦时需要有眼泪。

我的那位记者朋友曾经以为,一开始故作坚强,后来就真的会坚强了。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

那位小男孩为什么这么害怕自己不勇敢呢?那些从小就勇敢的人后来都怎么样了呢?

我曾经就是那个小男孩。有一次我在我们附近的马路上学轮滑,由于身体过于圆润,平衡感也不是很好,我常常摔倒,屁股蹭到水泥上,运气不好的时候还碰到比较粗大的石子,引起引起括约肌痉挛。我都没喊疼。

最惨的那次,是我直接冲出围栏,在草坡上像一只熊一样滚了好几圈。回到家后,我姐发出了一阵猪叫,因为看到我的裤裆几乎断裂,屁股掉了一块硬币大小的皮。我紧紧地闭住小嘴巴,但眼泪还是没控制住。

我当时非常自责,觉得自己不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可是如果真的很痛,为什么一定要强迫自己忍耐呢?

余华说,总有一天,我们会回到孤单之中,以真正的我开始独自的生活。我们以前如此期盼外界的人,可最后却发现,世界是自己的,与他人毫相关。

当我们阻止一个人哭泣时,最常用的理由往往是“别哭了,哭也解决不了问题。”

但我们很少想过,哭本来就不是为了解决什么问题,仅仅只是满足个人的释放与排解,这就够了。

希望你们每个人开心的时候都有笑声,痛苦的时候都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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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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