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少年奋力奔跑,撞出明日的乐团

 

“到了明日,会变吗?还有机会,做孩子吗?”...



在《明日之子乐团季》总决赛落幕前,朴树说,“以后不会再当老师了,为人师表和冒充长辈实在太累了。因为我觉得我也是孩子。”

他和一群孩子一起过完了这个夏天。在舞台上,素人少年们识于微时,经历聚散,最终组成自己的乐团。才华、个性、梦想、野心,都以音乐的形式,刻在成长的轨道上。

最终,在一次次节目里结成对子、变成兄弟的气运联盟站在了最高的C位上,五个原本的素人大男孩站在台上,群星闪耀的一刻,也成为了他们跨入璀璨明日的开端。

文 | 王唯

编辑 | 陆英

运营 | 一凡

图 | 受访方提供
“冬天写歌,夏天巡演,演遍所有城市的演唱会。”


9月12日晚的决赛结束后,气运联盟的F man胡宇桐平躺在了领奖台前。

面对镜头,他说“想看看天花板,以后就看不到了”,但事实上,他什么都没看,什么都没想。成团赛后的首个气运联盟专访里,胡宇桐告诉每日人物,“过往的事情太密集,各种画面。”

今年夏天,40位少年入学明日高校,经过几个阶段的筛选、组合,最终组成三个5人团进行角逐。在获得决赛冠军前的几个月时间里,气运联盟的队员逐一加入,最终组建了自己的乐团。

由于种种原因,成为F man(Front man,乐团的第一人、核心人物,相当于队长,编者注)的胡宇桐在第一轮选人时连续遭遇拒绝,正在无措时,主唱小熊(田鸿杰)小声说了句“我想和你一组”,两个人在第一期节目里组成了2人团。

在随后的赛程里,“词曲编录混”全能的键盘小李(李润祺)加入,然后是“有低音炮声音”的主唱马哲和“总能让人觉得惊艳”的rapper赵珂,五个人成型了。
这五个人中,有乐手,有音乐专业的学生,也有喜欢音乐的应届毕业生,此前的创作或是表演形式全都是“单打独斗”的,首次成团后的一天夜里,他们就要准备一首乐团的主题曲。考虑到时间成本和风险性,导演组建议选用队员之前的原创作品,五个男孩不同意,和导演组“硬刚”、“怼”、“battle”,他们希望这首歌“能代表这个团队”、“真正有内核、有想说的东西在里面”,“将来再遇到什么困难的时候,一听到这首歌能想起这一切,我们都过来了”……最后对方给了他们6个小时的时间重新编创。

五个大男孩点了外卖,吃了饭,时间耗掉一大截,他们准备“拼”了。

在赵珂的宿舍里,他们抱着平板、电脑、吉他、零食或者玩偶,围坐在一张小方桌前。“该跨过的,都跨过了。”小李蹦出了第一句,其他人紧接着把歌词顺了下去,“每个人都会提出一些自己对节目的看法,然后大家都说了一下这个阶段的感受,灵感就会很多,我们就直接很快速地写完了。”赵珂回忆。

小李也有同样的感受:“你的思维疲乏了,其他人就顶上来了,就像你挨揍了,然后你的兄弟就冲上去了,不断地提供灵感素材,觉得是一件特别快乐、特别感动的事。”

胡宇桐、小李和赵珂虽然原本就是乐手,但由于5个人各有性格,气运联盟的成团之路并不简单。胡宇桐曾在节目里落泪,谈及自己的压力、焦虑,担心团队的作品和人气不匹配,担心队员被淘汰。小李以前作为solo歌手,词曲编录混都是为人声服务,可乐团歌曲要为整体、为每个乐器服务,要有留白,唱的不能太多。他开始发愁,在一个拥有多个主唱的乐团里,怎么做到。

小熊和马哲几乎没有什么舞台经验,突然闯进聚光灯下,他们有欣喜也有不适,既定的成长轨迹也在一定程度上因为这档节目发生了改变。

焦虑的情绪伴随了很久,直到写成团曲的那天凌晨,他们一会儿挤在电脑前,一会儿摊倒在床上,一会儿拿着笔打节拍,一会儿站起来摇晃两下……三个多小时后,《气运联盟》写完了。

这一次,五个人围坐在一起,共同完成了一件事,这成了几十天后,他们分别讲起的“浪漫瞬间”。“你不喜欢,就要直接说,不能让别人安排你。挺争气的。”主唱兼吉他马哲感慨。

F man胡宇桐说:“我觉得乐团需要两辆车,第一辆是一辆大卡车,第二辆是一辆小汽车,卡车装乐器,小汽车装人。冬天写歌,夏天巡演,演遍所有城市的演唱会。”
遇到这些伙伴们,他的愿望开始实现了。
“我觉得有些事情比音乐性更重要。”


从“我”进阶成为“我们”并不简单,在中国的音乐市场中,总是存在着分分合合、聚聚散散的故事。气运联盟的组团时间不长,短暂的相遇,每个人都有的野望,会有碰撞,但也把乐团中每个人的真性情摆了出来。

在4人团阶段,气运联盟的学员们填写过一份“自测卷”,其中一道题目是:目前乐团待解决的问题是什么?小李写:我觉得我的作品不够乐团。马哲写:技术问题。小熊写:心。胡宇桐写:再对编曲的音乐性、音色更细致一些,多做一些调动大家的心。

最难化解的困境,更多地集中在两个关于“心”的答案里。节目里,胡宇桐在原创考核前的排练中提出小熊“每一句节奏都有问题,没唱进去”,小熊回应:“可是我觉得刚刚那一句……”

“跑了,别跟我犟。”胡宇桐打断。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度达到冰点,小熊甩开上前阻拦的小李,离开了排练场。
那段时间,小熊“很多情绪挤压在一起”,他告诉每日人物:“要消化的太多,有时候躺在床上吃了褪黑素都睡不了,始终半梦半醒。”胡宇桐被人称作胡总,本身带有队长属性,又有责任心的他,此时也开始担心,“车被我开得直晃悠”。

晃晃悠悠的车一路颠簸着,险些走到散架边缘。在4人团组建5人团的节目里,排名靠前的乐团可以选择第5位队友。轮到排名第一的气运联盟,校方问:你们是否准备好了以这个名字坚定地想走下去?镜头里,胡宇桐开始掉眼泪,小李犹豫着接过话筒,说了句“我退出,抱歉”。

其他人全都懵了,那一天,拍摄中止了两个小时。

但两个小时后,小李最终走回到了气运联盟的队伍里。后来他解释,一开始说退赛是“想去冲音乐性”,但经过两个小时的思想斗争,“我觉得有些事情比音乐性更重要。”

小熊把那段经历视为一个转折点:“暂停的两个小时里的崩溃,对我们来说是压抑很久后的情绪释放,最后他愿意回来,又重新注入了一些能量,气运联盟从那时候起重新开始。”

他们开始尝试将每个人的音乐融合到一起,一遍一遍练习,避免声音之间“打架、浑浊”;乐团里有不止一位主唱,所以每个人都要让出一部分给其他人。同时,马哲学起了贝斯,胡宇桐和小熊也坐到一起,把心事拿出来说。

第7期节目中,小熊坐在化妆间角落里说,“如果你现在很生我气,你可以说出来,告诉我。”

“没有生你气,我是怕你生我气。”胡宇桐回答。

那次的对话后,小熊发现,“好像觉得心是软下来,大家没有那么硬,那么碰撞,觉得是不是可以继续往下。”

这是每个乐团都曾面临过的困境。他们中的很多人讲起,几个性格迥异、音乐理念不同的年轻人聚在一起,由“我”到“我们”,困难远超想象。在午睡留声机乐团中,“幻想主义者”沈钲博和“现实主义者”廖俊涛一度没有办法直接沟通,直到哈拉木吉加入情况才有所缓和;暴脾气的鞠翼铭在前期和同样暴脾气的赵珂合作时,也在不停地吵架、摔门。

在小李看来,做乐团就是一个从“我”到“我们”,再从“我们”到“我”的过程。“一开始大家都热爱音乐,聚在一起,想把这个事情做好;到后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音乐主见,聊的是感情,我愿意为你牺牲,成为一个和谐的整体;再到后面是为每一个‘我’考虑,希望做音乐是一个快乐的事,希望每个人活得自在。”
“有一群伙伴,比啥都浪漫。”
今年19岁的小李早在6年前开始走上音乐之路,13岁出国当练习生,15岁回国,逐渐成为一名职业乐手。更多时间里,他都在适应成人世界的规则,也接受了少年时代缺失的现实,显得比同龄人更成熟、稳妥。但在过去的几个月时间里,他突然找到了“校园的感觉”,可以任性,可以幼稚,可以嘻嘻哈哈,因为有兄弟在。

水果星球的F man小智(李奕谆)也是一名职业乐手,工作时间里接触了很多足够成熟的总监或是艺人,“最保险的沟通方式就是滴水不漏,你也猜不到他在想什么。”渐渐的,小智也把自己朝这个方向训练:“比较客气、保持距离、特别官方地和别人相处,像是对自己的保护机制。”

但在《明日之子乐团季》的节目里,更多学员是素人出身,甚至很多十八九岁的学生。小智觉得,“我自己也被他们带得不油腻了。”

少年们的世界,简单,直接,快乐,也叛逆。他们会突然发动角落里的玩具越野车,会冲着导演组的镜头做鬼脸,会在彩排时拿着话筒发出怪声,会模仿队友说不标准的普通话,会抓着四五根香蕉走进化妆间,然后窝在躺椅上一口气吃完……

但同时,也会毫不客气地指出队友在音准或是节奏上存在的问题,会因为节目组的建议不符合自己的音乐理念时摔门而出,会打破规则、追求自由。

在他们的世界里,所谓“娱乐圈”,依然是一个尚且陌生的领域,不知道怎么处理个人偏好和舞台效果的矛盾,不知道怎么面对粉丝、声名和关注度,也不知道究竟会改变世界,还是被世界改变。

午睡留声机乐团的鼓手鞠翼铭在节目里因“暴走”闻名,小考得了第九名,鞠翼铭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F man,跑了;成团时选人遇到困难,鞠翼铭丢下一句“我不想录了,你们录吧”,跑了;工作人员要收手机,鞠翼铭不肯给,对方说不交手机就退赛,他回应:“好吧我退赛了”,又跑了……

一米九几的鞠翼铭在前面跑,工作人员或者队员在后面追,最近一次他跑到园区门口买了份烤冷面,最远跑到过十几公里外的火车站。摄像甚至曾问:“你要不自己拿着拍?”

很多时候,队友廖俊涛是负责去追鞠翼铭的,在他眼里,鞠翼铭“特别有活力,就是个永动机,不睡觉也不让我睡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蹦起来打我一下,或者突然吼两句歌,要被他烦死了。” 他开玩笑说,鞠翼铭是这群学员里少年感最强的,“永远都在玩,这个人不跟他说话,他马上换下一个人,必须要找个地方使劲儿才行。”

正说着,化妆间的门被撞到墙上,鞠翼铭正和别人摔跤闹着玩儿,廖俊涛翻白眼。

往返在宿舍和影棚的两点一线,不能用手机,不能外出,时常让男孩们崩溃,甚至策划着“越狱”。

节目录制过程中,一次,气运联盟需要自驾去太湖拍摄,车上只有五位队员,夹在一前一后两辆工作人员的车中间。路程不短,需要40多分钟,几个人一路听歌聊天,快到终点时,小熊靠在后排嘟囔“我想看电影”。

眼看着到最后一个路口,再不走就没机会了。看到前面的车左转后,司机胡宇桐突然右转,然后踩油门脱离拍摄车队。五个人在车里一通乱叫,结果几秒钟后,发现遇到了被封的路,出逃失败。给助演嘉宾焦迈奇讲起这段时,键盘小李说:“一个人可能不敢跑,两个人可能不敢跑,大家在一起,马上就跑。”
说起这些热血瞬间,男孩们经常提及《明日之子乐团季》的口号:有一群伙伴,比啥都浪漫。
“不用长大,永远做个孩子。”


就算是班上最调皮的学生,高考前的那几天也会沉下来。乐团大考前的几天,浪漫逐渐被消解,男生们都处于“崩溃边缘”。

胡宇桐戴着帽子在舞台上练鼓,听到工作人员的清场通知后许久才做出反应;小熊嗓子不舒服只能用极低的声音讲话,上台彩排也只是呆站着没有动作;马哲急着化完妆继续去练贝斯,这是他新学的乐器,心里没底;赵珂躺在化妆间角落的长椅上,把头藏进一排衣服里……
决赛当天,回忆起前一天的彩排现场,特邀乐团前辈郑钧说:“太沉重了。” 唱作老师邓紫棋则形容为:“垂头丧气。”

在一周前的半决赛直播中,马哲担任主唱,但意外破音了,他当时“放话”说:以后再也不唱了。可是朋友劝他,如果退赛,喜欢你的人会失望,不喜欢你的也许会高兴。马哲一想,也对,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决赛的第一首歌,他继续担任主唱。

但半决赛失误带来的自责和自卑一直持续下来了,整个彩排,他都处于紧张的状态,“紧绷着,完全放不开”。

马哲今年大学毕业,之前考虑到做乐团这一“业余爱好”不足以保证自己的物质生活,他在一家房产交易公司签了工作,三月份,完成了一周多的培训,他马上要以房产销售的身份上岗了。
去北京的票都已经买完了,出发前两三天,马哲接到了节目组的邀请,听说是组乐团,他同意了,去和公司经理请假,玩笑似的说:“经理我可能先去追梦去了。”经理说:“行,去那边不行你再回来。”没想到一路进了决赛。

小熊也有同样的感受。他今年大一,是很多队友眼中“特别单纯的大学生”,直到现在,他依然不知道怎么回应粉丝的支持和热情。

每次出现在舞台上,就会有很多观众开始喊“小熊加油”,他会害羞、会开心、会朝粉丝点头表示自己收到了鼓励,“但是大家还会继续呐喊,讲那么多‘加油’,其实我已经收到了,我会觉得很不好意思。”

“而且很多同学帮朋友让我签名,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很艰难的事情。因为我并不是很擅长跟别人打交道,而且我觉得很尴尬。”他拒绝了。

只是,当网友开始将《明日之子乐团季》戏称为“变形计”的时候,学员们也意识到,大大小小的变化正在自己身上发生。

对气运联盟来说,几个月时间的磨合后,胡宇桐学着和队员们交流,小李尝试练习了乐团歌曲的写法,赵珂的说唱也不停增加新的元素……“一个鼓手和四个主唱”、“solo很好但合在一起不协调”的乐团开始互相配合,成为一个更协调的整体。小熊的“一张白纸”开始画画了,马哲也在逐渐适应舞台。

从第三期演出开始,马哲发现台下开始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了,后来,人数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大,回宿舍的路上也开始出现“站姐”。这是以前很少有过的经历,自嘲为“性格比较闷、学习也不好”的男孩子在学校里没有太多存在感,学生时代所有的高光时刻都在KTV的麦克风前和音乐节的舞台上,但这一次的规模是前所未有的。马哲“挺开心的”,同时又“不知所措”,在影棚外被拍到,甚至会有点害羞地低头。

直到上了决赛舞台,练了吉他、学了贝斯的马哲终于被点燃。用主持人何炅的话说:“昨天彩排的时候马哲手一直背在后面,就很紧张,今天游起来了。”

“今天有个小插曲,他头被摇臂撞了一下,上台唱《流星》之前。”说起这些,胡宇桐在一旁插话,“然后唱完,我感觉是撞了一下开窍了,状态特别好。”五个人一起笑。队员们说,相较于舞台上狂放的鼓手胡宇桐、舞台下“气场强大”的F man胡宇桐,大家更喜欢这个偶尔“皮”一下的、有“第三面人格”的他。

到如今,小熊对未来说来迷茫,却也清晰,“其实我还是一个普通人,我也有自己的习惯,自己的缺点,自己的生活。”他说,“就是突然展露在这么多人面前,会去想怎样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保持自己纯真的想法,让自己不被世界改变,我还在寻找这个方法。”

创作主题曲《气运联盟》的那个凌晨,气运联盟的男孩们在结尾提到了“明天”,但在歌词快要写完时,他们最终决定把“天”换成了“日”,这首歌出现在舞台上时,最后一句是:“到了明日,会变吗?还有机会,做孩子吗?”

在决赛的短片里,25岁的小智对“小熊们”喊话:“不用长大,永远做个孩子。”

那才是属于明日的乐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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