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百鸟朝凤》的时候我在想什么

看取莲花净，应知不染心。...





今天Livi和朋友去电影院看了电影《百鸟朝凤》，有许许多多的感慨。在此一一道来。

关于初心

每个人心中都藏着这样一个遥远的乡下吧。在那里，邻里之间乐于助人，夜不闭户，出门是一望无际的原野，抬头是繁星闪烁的夜空，孩子们呼吸新鲜的空气，把双脚浸入池塘里，和小伙伴快乐地捉泥鳅。而在大城市待久了，大概我们都会忘记那些原本淳朴的天性。

这部电影一开头，就是一脉山路曲折蜿蜒缠绕着的青山。一瞬间把观众的思绪从钢筋水泥中拉回到了田间乡里。

师母对天鸣无微不至的关怀，让人动容。这样的女性存在于千千万万个中国的村落里。她们的面容或许只受到过烈日的曝晒，而没有昂贵护肤品的滋润，她们的双手干燥，皲裂，但她们的心就好像那暖暖的一轮明月光。对待陌生人，对待邻居，对待孩子，对待丈夫，都是满怀的温柔。

有一次我看了一篇文章，作者一次因为失恋，在雨中一个人跌跌撞撞走着，不小心被车撞倒，肇事司机扬长而去，而她躺在地上，无人来扶，甚至险些被路过的车辆碾压造成二次受伤。过了几年，怀着身孕的她和丈夫在外面郊游，在山间遇到了一车游客遭遇险情，丈夫说不要多管闲事，而怀着孕的她想起了那次的自己，毅然决然地走过困难的山路，在车掉下悬崖之前，想把游客一个个从车里拉出来，丈夫看不过去也加入了帮忙。

大城市里的人，真的是越来越不敢为彼此考虑了。也越来越被迫冷漠。倘若在乡间，相信那位作者写的又会是另一番情形了吧。

费孝通在《乡土中国》里曾经提到，中国的农村，以前一个村里没几个人，大家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说话打招呼都十分随意。来敲门的时候通常就一声“谁啊？”“我！”。而现在大都市里的我们，却需要处处谨慎，步步小心。和颐酒店女生的惊悚经历还在眼前。虽然通讯如此发达的年代，人与人之间的沟通方便了，但是距离却越来越远。不锁门，怎么可能？不设防，怎么可能？这大概也是人类社会发展的一种悲哀吧，作为同样一种生物，却需要在生存斗争中拼个你死我活。早先在丛林时代抢食物，现在抢职位，抢伴侣，抢资源。人与人，国与国，甚至还有好莱坞脑海中的星球大战。

唢呐大师，影片的主角，焦家班班主焦三爷对大弟子游天鸣说，知道我当初拜师时为什么收你吗？因为，你父亲摔倒时，你落的那滴眼泪。

我们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是从泪水开始。而那时的流泪，可能是我们一生中最纯粹的为了流泪而流泪的一次。长大成人，饱经世事沧桑之后，大家都多多少少沾染上了世俗的尘埃。一颦一笑都很难变得单纯。我们被人骗，也骗人。我们学会猜疑、设防，在成人世界里披上最华丽的面具，举杯推盏间谈笑风生，不露声色。多少人还能真正为别人心疼？这大概也是许多人看中发小的原因，一起光屁股长大的铁杆，即使长大后有的混的有出息了，有的没出息，也还是可以如初面对彼此，心无芥蒂。

所以焦三爷被孩子那一抹纯真的泪珠所动容，即使他看起来并没有学唢呐的天赋，也还是收归门下。

美国人做过一个实验，陌生人互相问一百个问题，问完之后，发现彼此成为了世界上最了解对方的人。我想，童年一定也在其中。我一直觉得，真正的朋友，是参与过或者至少了解你的童年，然后，会参加你葬礼那个人。会为你心疼，为你的惨境而悲，为你的乐事而欢。所以，有空和在乎的人聊聊小时候的事吧，找到一些初心，找到那个最初的自己。

关于诚实

影片里的天鸣从小被父亲送来学唢呐。一开始，师父留他一个人在池边上用竹竿练吸气的基本功，交代他不练完不能回家，他就很实诚地一直练一直练，第一天真的练不成，就灰头土脸回了家，师父问他把水吸上来了吗？他回答没有。被师父骂了几句，受到了少吃半碗饭的惩罚。第二天，天降暴雨，他痴痴地练啊练，直到师父师母来找他，才跟着他们回去。

现实世界里的我们面对学习，面对工作，是不是也要秉持这样的精神呢。虽然这样可能很傻，但是，唯有坚持，才能做好一件事情。也唯有诚实，才会收获发自内心的踏实。

以前钢琴家傅聪说过，“一天不练琴,自己知道;两天不练琴,老师知道;三天不练琴,全世界人都知道了。”大概说的也是这个道理。

天鸣的师弟蓝玉也同样有着这一宝贵的品质。在师兄弟二人一起伴师父出去干活，闲憩酣睡在茅草房，不慎脚踢翻烛火引发火灾后，天鸣冲进去先抢回了蓝玉的唢呐，却来不及抢回自己的唢呐，焦三爷对天鸣曾嘱咐过要走到唢呐离嘴不离手，而且给天鸣的唢呐是焦三爷年轻时的第一把唢呐，于是，当看到天鸣手中没了唢呐，当着赶来救火的一行人，焦三爷气得对着天鸣就是一耳光。而这时，蓝玉犹犹豫豫，却还是站了出来，说出了实情。那一刻，他战胜了自私阴暗。

不由得想到前段时间热播的《欢乐颂》里，关关的同事假装生病，把自己手头的活托付给关关完成，关关做完自己的工作热心帮同事做完后，粗心忘记检查同事之前已经做好的部分就签字上交主管，结果恰恰就是同事这部分出了纰漏，主管问下来，同事却一推二六五，说自己生病，这份方案是关关做的。关关有苦说不出，又愁又气。

人性只有在这样的时刻，才会真正体现出来孰优孰劣。

很多时候，诚实真的是一种选择，而非本性。所以，诚实的人，很宝贵。

关于珍惜

珍惜好时光，珍惜好事物，珍惜身边人。

天鸣学唢呐赶的不凑巧，赶上了唢呐最后的繁华。等出师自立门户时，第一次为同村相识的邻所表演唢呐，却连基本的礼遇都没有收到，邻所满嘴铜臭，说着“不用太认真”“别太当回事。”在他们还没演奏完正在吹奏的一首曲目，就用红包和烟打断了他的演奏。而当时，游家班的一位门徒，一拿到钱包就开始数钱。嘟囔了一句，“整整一百”，然后开心地笑了。全然不知自己处境的可悲。

是的，我们应该都要知道的，艺术家在演奏的时候，要尊重他们的演出，不能打断。可有的人，就是不知道。

影片快结束的时候，天鸣去西安找妹妹和蓝玉，偶然在街头看到了靠吹唢呐卖艺为生的老人。老人佝偻在街角，崎岖着身板，写满了衰朽的痕迹。路过的两个年轻女子，随意地投掷了两个硬币在老人面前的碗里，头也不回地走了。场景有些凄凉。

其实，在施舍别人的时候，最好是蹲下表示尊重，居高临下地扔硬币，会让街边的卖艺人心里很不好受。大文豪列夫托尔斯泰曾经就说过，捐助给乞丐的钱，并不是钱，而是一种人道。所以关怀需要适当得体才能被传达到心里。至少从导演的镜头里，我读到了他对民间文化挣扎处境的深深同情。

令人欣慰的是，在西洋乐不断冲击民间乐的时候，非物质文化保护的步伐也在加快，影片里，在焦三爷生命垂危之际，他还挥手让天鸣快去配合文化部门着录一段唢呐表演。

焦三爷的一生，都献给了唢呐，所有的心血，都给了这一乐器。

关于感动

影片中，主要有三次提到《百鸟朝风》。

一次，是天鸣因为师父让师弟练唢呐而不给自己唢呐练，觉得自己很没用，逃回家那次，听到他爹向邻居吹牛，说以后让天鸣演奏《百鸟朝凤》给大家听。于是天鸣又灰溜溜回到了师父地方，结果师父出乎意料地为他也准备好了唢呐，正式答应教他唢呐。

一次，是焦三爷拒绝了村长儿子的请求，拒绝了重金的诱惑，不答应演奏那首只为德高望重的长者逝世而奏的《百鸟朝凤》。

还有一次，也是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天鸣的游家班快散了，最后的几次能凑齐人的接活，老人家本来想让天鸣演奏一次《百鸟朝凤》，可是天鸣生病了，又担心他吃不消，于是焦三爷用尽了他垂垂暮年最后的气力演奏了这一唢呐绝唱，甚至，唢呐淌出了他的鲜血，而即使是此时，他也仍然挥挥手，让旁边的小生帮他拿来鼓，呼呵着天鸣继续奏完，只为了向那位为村民做出过实实在在贡献的长者致敬挥别。



多么令人感动。这是人格的力量。是一种远远超出了世俗的伟大。

《增广贤文》有云：良田千倾，不过一日三餐。广厦万间，只睡卧榻三尺。

有的人，求的不多，给别人的，真的太多太多。大概他们心中都藏着这样的一种济世情怀吧。

焦三爷真的是一位有着赤子之心的好艺人，从天鸣出师后第一次回家，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孝敬他，他高兴地喝酒直到酣畅，乐得眉飞色舞吹奏了一首小曲，最后径直摊到地上发出呼噜睡着了，就可以看出来。

关于文化冲突

影片有一幕特别的刺眼。婚礼上，西洋乐的声音赛过了民族乐，焦三爷一咬牙赌气让焦家班争口气，不要停止演奏，结果喜欢看美女唱歌的村里小混混过来让焦家班不要制造噪音了，该给多少钱给多少，双方一不小心打了起来，蓝玉的唢呐在混乱中被摔在地上弄断了。特写镜头放到蓝玉的唢呐时，我想很多观众的心和我一样痛吧。

然而民族乐的困境存在已久，我们这代人从小到大，接受的更多是西洋乐的熏陶。多少家长让孩子学钢琴、小提琴、萨克斯风，又有多少家长让孩子学习二胡、古琴和笛子呢？更别提唢呐、葫芦丝这样的小众民族乐器了。大概很多人，甚至和我一样，小时候听到了民族乐器，都曾经觉得是一种很土的东西，充满着不屑。然而我们其实都对本国文化有着深深的误解，崇洋媚外的习气在中国大地上已经盘旋了一个多世纪了。

不会忘记前不久读过的一篇文章，说很多欧美的Loser（失败者），来到亚洲把妹，屡屡成功。甚至有个叫David的美国渣男在香港街头当着一个男生的面，勾引到了他的女朋友并当面亲吻，男生拉着女朋友几次想走，女朋友就是不走。David还拍摄了视频发到YouTube上炫耀，招徕更多的Loser来到亚洲。

还有很多次看到国内楼盘开盘，公司开业，都想请白人来撑场面，似乎有那么几张白色的脸孔就意味着高大上。每次我都只感受到深深深深的悲哀。许多外国人来到中国，根本不需要学中国话，在大街小巷都是满眼热切期盼与他们说英语的路人们。而我多想说一句“在我们的土地上，请使用我们的语言。”

走在商厦，一排的商店都是英文名，曾看过有关人士揭露，众所周知的欧美大牌欧XX其实是广东的牌子，V字开头的某所谓的意大利大牌其实实际上是个天津品牌，其他一众的写着英文品牌都三三两两不一而足。当然Zara，H&M这种快消服装是例外的，但很多国产服装品牌都有这样的用意，而顾客们显然也十分买账。广告牌的模特，服装模特，手表模特，大多也都是国外面孔。很多次我不仅在心里问，难道亚洲就没有好看的脸孔了吗？何必要白人来代表我们。然而这样的小声音又有谁听到呢。也许会有人有同样的想法，可我们都被时代的洪流裹胁着，淹没在人来人往的商业街。

叫得响的国产服装品牌多吗？比起那些英文品牌，不多。叫得响的国产电影多吗？比起那些欧美大片，真的不多。不是因为它们不存在，而是因为，大家失去了对国产的信赖，也不去关注。就好像这部电影《百鸟朝凤》一样，如果不是制片人方励的那一幕饱受非议的下跪求排片，多少人会去院线支持呢？

很多年前，就有一位朋友对我说过，电影院里基本上看不到好电影。这句话当然是有失偏颇的，但又无比正确。现实确实无比残酷，因为在中国，往往这样用心沉淀的好电影会被埋没。大把大把的烂片却有很多人捧场。不是因为他们不想看好片，而是好片没有排片。

今天开始，首先多关注一下民族的，然后再关注世界的，答应我，好吗？就好像我们那跛足不前的中文水平和遥遥领先的英文水平一样，平衡平衡再平衡，这世界才会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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