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儿都想有辆车(上)

 

而且仿佛从学会自行车开始,一个小男孩儿步入了一个半成人的领地,即刻意识到了很多的,和鱼塘里的鱼虾不一样的乐趣和骄傲。就像自行车对那时候上学的我来说,不仅让来回七八里路变得平坦,更有一种叫面子的东西在那时候开始强烈起来。...



我记得是有这么一部电影叫《男孩都想有辆车》的,电影里小主人公为拥有一辆自己的死飞而辛苦打工赚钱的经历我虽然没有过,但是提起我的自行车,那时候可是载着一个青春少年的梦想和快乐的。

我小学四年级不知突然哪一天想学骑自行车了,至于动机,我只依稀记得那段时间我们学校里突然刮起了一阵骑自行车上学的风潮。

那种在车子上风驰电掣的感觉被我深深地好奇和向往,而且在步行上学的小同学眼里,上下学都能骑车子来回儿,开一个从同学脑门儿后面拍一下就溜开的恶作剧玩笑是非常令人艳羡的。



于是我开始兴致勃勃的学起了自行车。那是一辆很老的白鸽自行车,妈妈的嫁妆,妈妈说她小的时候,村里面谁家有辆带大梁的自行车都算是大富户了,妈妈出嫁的时候自行车也并不常见,“白鸽”算是拿得上场面的嫁妆了。

这自行车是一辆女式自行车,虽然年份老了,但是外观并不显得旧。通身是乳白色的,只有前后两个泥瓦是不锈钢制的,上面满是划痕和凹坑,但是仍然锃光瓦亮。

车把并不像老式自行车那样直接在两边打个圆弧,不好看而且握着也别扭,而是当中用两道弧线过渡,把手与现代自行车一样呈横一字,就是放在现在也并不落俗套。

我学车的地点选在集市旁边的一个大粮仓的院儿里,因为那里有一马平川的水泥地,是大片用来晾晒粮食的场地,刚好可以用来练习,既不怕被行人车辆碰着撞着,还有足够的地儿。



学车的时候,二姐用手佐着后座儿给我扶着,尽管如此,我还是害怕摔着,那种感觉,就像第一次玩蹦极,大概凡是将身家性命托付于他人的时候,会本能的表现出来担心,尽管那时候不会死人,只是摔一下会很疼。

练习的时候,我所追求的方式是二姐最好能够按住了车子让我上去,然后我一边骑车她一边扶着,不至于左歪右倒。但是二姐那时候比我还要矮半头,细胳膊细腿儿的,偏偏我又是个胖墩儿,哪里扶得住。所以每次蹬上车子,最多骑出去三五米就歪倒了。二姐气力不支,实在不耐烦了,也会把我扔在边上自己练一会,还牢骚两句:

人家谁学车子这么学的,谁不是摔几个跟头换窍门儿,怕疼就别学了!

那时候年纪也都还小,只管耍小性儿,有时候还好赖不分,我也只直直的反驳道:

走吧走吧,不要你问,你不跟来我早学会了!

就这样,拌着嘴,蹬着车子,摔着跟头,到了晚上,仍然还是二姐骑着车子带着我回的家。

什么时候学会的我却记不得了,只是那天自己先溜着车子,然后噌的一下蹬了上去,直骑了有十几二十米远,一边愣愣的只管蹬,一边笑着喊着给我姐:“我会了我会了!”直到一条直线撞上前面粮仓的大门。

我一直觉得学会骑自行车对一个男孩儿来说意义非凡,以前我们一起玩的小伙伴无论去哪里都是步兵,游乐的地盘也不过是村后头的麦地,水渠,杨树林,尽干些摸鱼摸虾,柴火垛里踢足球的事儿。

但学会了骑车,首先意味着更远的乐土的抵达,可以到镇里去赶会,可以体验那些年最流行的“去同学家里做作业”,去溜冰场,桌球室,这些去过的地方也会成为和同学炫耀的资本。

而且仿佛从学会自行车开始,一个小男孩儿步入了一个半成人的领地,即刻意识到了很多的,和鱼塘里的鱼虾不一样的乐趣和骄傲。就像自行车对那时候上学的我来说,不仅让来回七八里路变得平坦,更有一种叫面子的东西在那时候开始强烈起来,后来我知道那叫虚荣心。然后无论远近,只要把车子一夹,就能说走就走,以为自己已然成了《龙门镖局》里的镖客。

小学的时候骑自行车,很少有能坐到车座上的,就是因为个头小,腿短,所以在骑得时候总是随着蹬车子的腿轮换交替不自主的左右摆动身体,那时候居然都不知道危险,大人们也懒得管,直到出了事儿。

我在那辆旧白鸽自行车上不知道吃过多少亏,虽然看着很新,车子的毛病还是不少的,其中最要命的就是前面变形的泥瓦和愈来愈不灵的刹车。

记的那次从学校打乒乓球回来,哥几个平时都有飙车的习惯,又正赶上中午饭点,就都打闹着奔向车棚了。我的动作最快,开了锁夹起车子就飙起来了。谁知道刚把速度飙到最大,前面变形的泥瓦一下把前轮卡住了,一阵稀里哗啦,我还没反应过来,前轮已经定在了地上,就着惯性,后轮早就撅起了老高,我连人带马直直的从后往前栽了下来,只觉得半晌喘不过气来,胳膊肘和膝盖也挂了彩,脑子里铜锣乱响,眼前天地打转儿,呛了一嘴灰,鼻子里也全是草腥味,过了好一阵才缓过来。可把那帮死党乐坏了。



就这样,白鸽的前轮泥瓦就这样被我废了,说起来,它的年纪比我还长好几岁。

白鸽正式退役是在我的另外一次意外之后。那一次,仍然是中午放学跟后院的哥们儿飙车,刚要撞上他的后轮上时刹车却因为长期磨损几乎失效了,因为两人速度都很快,我被弹开后撞上了路边的水泥棒子,又弹开了好远,结果锁骨摔折了,半边身子都是淤紫,至于身体的感觉,这次完全断片了。白鸽整个前轮儿弯曲走形,链子断掉,两边脚蹬都摔脱了,基本上算是报废了。

我的治疗费前前后后花了不少,好几个月才完全康复。因为我太会作,爸妈本来不想再让我骑车了,但是当时正在上初中,给走读生的吃饭时间太短,一来一回的没车又不方便,爸妈商议之后,索性再拿出几百块钱给我买辆新车,至少别再因为车子出事了,然后我从那时起拥有了一辆自己的自行车,280块钱,上海永久牌的。

那年,爸爸一个月的工资是七八百块钱,是整个家庭的唯一收入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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