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植物人3-植物人艺术展

 

植物人3-植物人艺术展往期章节植物人01植物人028.潘楠将摩托车停在路边,对身后的曾颜君说:“到了...



植物人3-植物人艺术展
往期章节


植物人01

植物人02

8.

潘楠将摩托车停在路边,对身后的曾颜君说:“到了!”

曾颜君跳下车,甜甜一笑:“谢谢你送我过来!回去后转告二婶,我会给她带一件漂亮裙子回去的!”

潘楠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仰头看了看博物馆广场上广告牌。植物人艺术展?他们已经这样明目张胆了吗?

他的目光落在广场上的长队中,微微一愣——只一眼,无论她在哪里,他都会一眼看到她,徐蕊老师。是因为她过于明艳动人吗?在普通人眼里,丰鼎一中的音乐老师徐蕊绝对是具有明星气质的大美人,可潘楠并不是普通人,他眼中的徐蕊老师,也绝不是普通人所看到的样子。

在潘楠看来,徐蕊老师皮肤干皱粗糙,毫无光泽和弹性;她瘦骨嶙嶙,眼窝深陷;她两眼无神,头发枯黄。每当她说话的时候,就有一股难闻的腐腥味儿从双唇间飘出,就像某种腐烂多年的植物,散发着潮湿粘稠的气体。她仿若游荡在人群里的千年干尸,那样的另类和突兀,所以,潘楠总能在人群里第一眼发现她。

人类的感官在强大的骗术面前形同虚设,而潘楠之所以能去伪存真,看穿一切,全是拜江植所赐。

江植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孪生兄弟,起码,他们绝对不是在同一天出生的。潘楠很清楚地记得自己出生时的情形,其中一个护士抱着自己,而另外一个护士虽然小心翼翼地支着手臂,但她怀里的襁褓中却没有任何东西。奇怪的是,所有人、包括自己的妈妈,都说那个空襁褓是他的弟弟。

不,还有更奇怪的。

潘楠的妈妈叫潘若丁,她虽然不美艳也不妩媚,但是她像森林里的一头小鹿,健康、可爱,活力四射。可是,自从生下了潘楠和那个看不见的弟弟,她就仿佛失去知觉的植物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所有人对她的身体状况都毫不在意,似乎这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似乎那个奄奄一息的妈妈根本就不存在。相反,在他们眼里,另外一个透明人才是真正的潘若丁。

也并非完全透明,虽然看不到、摸不着、听不见,但透明的妈妈和透明的弟弟所穿的衣服是可以看见的。于是,在那之后的五年里,小潘楠一直凭借衣服来分辨他们的位置,感触他们的存在。因为他听不见他们说的话,看不见他们的眼神,所以他经常被送到心理诊所和那个故作和蔼的伯伯聊天。大家觉得小潘楠因为不想与弟弟分享母爱和父爱而刻意无视江植的存在,因为讨厌妈妈生出了弟弟,所以连她也一起屏蔽了。他刻意听不见他们,逃避着不触摸他们,甚至恐惧他们。

当然恐惧,任凭谁都会恐惧吧。

每天和一件衣服“手牵手”去上学,而那件衣服和自己身上的一模一样,一双小鞋在空荡荡的裤腿下蹦蹦跳跳,每当对方摘下帽子的时候,小潘楠都无法确定他是摘下了帽子还是摘下了脑袋。两个人一起洗澡的时候,弟弟就会“融化”成一滩水纹,只听见水在澡盆里“哗啦啦”响,只看到水被从澡盆里撩拨起来,却看不到任何东西。

每晚听一件睡衣给自己讲听不见的故事,有时候是长袖睡衣,有时候是短袖睡衣,有时候是粉色的,有时候是印有星星花纹的。当睡衣悬挂在衣柜里时,小潘楠不能确定是妈妈被挂在衣柜还是衣服被挂在衣柜;当睡衣被洗衣机甩干晾在阳台上时,他也不能确定正在晒太阳的是衣服还是妈妈;倘若和妈妈一起逛街,她就会融入那些悬挂着的衣服里,令他无法分辨哪件是妈妈,哪件是衣服。

最令小潘楠担忧的是,那个真正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妈妈,她的肚脐里慢慢长出了一棵树。起初是很小很小的萌芽,然后慢慢长大。粗壮的枝干,尖利的叶子,就像小区里那些松树,但比它们要尖利,若不小心用手指碰一下,指肚上就会凝出一滴鲜红的血珠。随着那棵树越长越大,妈妈也越来越干瘦,皮肤紧紧贴在骨头上,好像一具贴了薄膜的骨架。

小潘楠5岁的时候,那棵松树已经长到屋顶那么高,枝头结出一颗巨大的松果,是一朵牡丹的形状,但层层叠叠的“花瓣”是褐色的,很坚硬。花心的部分有一粒富有光泽的大豆豆,像M豆,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后来,那颗松果掉落在地板上,裂开,江植就从里面钻了出来。

是真正的、看得见摸得着的江植,他看起来和自己年纪一样,样子也差不多。在江植落地的同时,妈妈身上的松树也不见了,她从床上爬起来,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打了个哈欠。

从此以后,透明妈妈和透明弟弟就不见了,骨架妈妈和松果代替了他们。潘楠很珍惜这两个来之不易的亲人,他终于可以听见妈妈讲的故事,也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和弟弟一起玩耍,再也不用因为听不到他说话而疏离他了。他十分孝顺,有了好吃的总是先想着妈妈,因为妈妈太瘦了,瘦得如卡通片里的鬼魅或妖魔。可是,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不觉得妈妈健康有问题,每当他提出要给妈妈增加营养的时候,妈妈就会说:“小家伙你想把妈妈养成肥猪吗?妈妈在减肥呢!”而爸爸也会笑着说:“难得小楠这么孝顺,你就别减了,现在不胖不瘦刚刚好。”

于是,潘楠就更奇怪了,妈妈干皱的皮肤下只剩下骨头了,为什么大家都不觉得这样的妈妈很脆弱很需要营养呢?为什么大家都说这样的妈妈是美丽动人的呢?

也许,所有人都在善意地欺骗着妈妈吧?也许,连妈妈自己也在自欺欺人,因为无法改变自己的身体状况,所以就假装不知道,这样才能过得快乐吧?

在十岁之前,在妈妈被江植杀死之前,潘楠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潘楠远远望着那个和妈妈有着同样症状的徐蕊老师带着儿子慢慢走向检票口,他猛然回过神儿,停好摩托车追上曾颜君,一把从她手里抢过门票,“门票借我啦,告诉我大姨妈,我会帮她买一件礼裙做为礼物!”

“喂!”曾颜君大叫一声,“那我怎么办?”

“自己想办法啦!”潘楠拿着门票快速挤到队伍最前端,一边喊着“徐老师”,一边对身边的人说:“对不起啊对不起啊,我和前面那对母子是一起的。”

曾颜君想追上去,可周围的人因为潘楠的插队已经很不爽了,他们死死拦住她,“现在的小孩怎么都这么没素质?挤什么啊?没看大家都排着队了吗?”

曾颜君被推搡到队伍外面,气呼呼地看着潘楠凑到徐老师身边,抱起她的儿子,心想,难道潘楠竟然喜欢徐老师?师生恋吗?回去后非得把这件丑事爆料到微博上,看那老女人以后还怎么好意思站在讲台上!

9.

确认江建业已经哄着贺美婷离开后,江植微微松了一口气,可刚刚转过身,就见潘楠像跟屁虫一样走在徐蕊母子后面。

“这该死的家伙到底要祸害多少人?”江植低声嘟囔了一句,收起怒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大步走向他们,“徐老师!您也带着孩子来看展览啊!”

“是啊!”徐蕊见是校长的儿子,立即笑着说:“觉得很有趣,所以带着小榆来多见见世面。”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就是弄些假人当花盆而已。”江植边说边将潘楠拉到一边,低声道:“你到底在搞什么?送给贺晓荷门票还不够吗?还带徐蕊老师来这里!别告诉我这个植物人艺术展和你有关系!”

潘楠笑嘻嘻地说:“贺晓荷是谁?我干嘛送门票给她?我有钱烧的啊?至于这个植物人艺术展和我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定和你有关系,对吧?你看看,这些植物人多漂亮!”

在千万年的生命演化史中,不断进化的不仅仅是动物,还有植物。

植物是地球上最原始的生命,大部分多年生植物拥有比人类和动物更长久的的寿命,它们的根深深探入地底,它们的茎叶高高延展至天空,它们看起来原地不动,却对世界有着足够的洞察。相比动物界对自然的改造能力而言,植物更懂得如何顺应自然,懂得如何和谐地跟着大自然的节奏快步踏进。因此,我们有什么理由怀疑,植物不可能拥有更高智慧呢?我们又有什么理由认为,植物只是一群可以随意蹂躏的笨蛋呢?我们更没有理由想当然地认为:稻谷的存在是为了给人类提供粮食,花朵的存在是为了给人类增添情趣,树木的存在是为了给人类遮风避雨。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粒种子是为人类结下的,世界上没有任何一朵鲜花是为人类盛开的,世界上没有任何一株植物是为了人类而存在的。如果你在非洲看到一棵存活了近万年的龙血树,你不为它的生命而赞叹吗?你不会对它那一圈圈年轮望而生畏吗?

就如人类进化成动物界的佼佼者一样,植物中也有这样优秀的物种,他们在漫长的岁月里参透了生命的奥义,他们在大自然的旋律里感知到更高的维度,他们虽然低调,却拥有超脱于任何一种动物的智慧,他们就是植物人。

毫无疑问,江植就是植物人,并且担负着重要的使命。他拥有一种特殊的能力,一眼就能看透一个普通的人类的过去,只有四种人他看不透。第一种是像潘楠这样早就该胎死腹中的异类;第二种是以人类身份成长着的、尚未开启更高的维度、没有觉醒的、处于沉睡期的植物人;第三种是植物人的母体;第四种是素食者。

素食者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一个神秘的组织。“素食者”并不是参禅悟道只吃素食的得道高人,他们也是吃肉的。他们之所以被称为“素食者”,是因为他们人生的唯一的目标,就是寻找植物人尚未落地的果实,以期食用后获得凌驾于常人之上的超能力。

此刻,江植正审视着潘楠,他看不透他,不知道他曾做过什么,也无法判断他是否真的加入了素食者组织,“你是害怕我会像对待妈妈一样对待徐老师,所以才阴魂不散地跟着她、骚扰她的吧?你因为没办法保护妈妈而后悔,所以才立誓要守护好徐老师不让她落得像妈妈一样的下场,对吧?”

潘楠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瞪着江植,算是默认了。

“既然如此!”江植转头看了看徐蕊母子,努力克制着怒意,“既然如此,你明知道这个展览目的不明、很可能有潜在的危险,为什么还带他们来这里!你不是要保护他们吗?!”

潘楠冷笑一声,“既然你认定是我带他们来的,我解释也没用,随你怎么想吧!”

就在两人低声争吵之时,只听徐蕊尖叫一声跌坐在地上,猛地推开儿子小榆,“滚开!滚开!”

小榆从未见过妈妈这个样子,站在一旁哇哇大哭。

江植急忙冲过去,将徐蕊拉起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两人皮肤相触的一瞬间,徐蕊愣了愣,如梦初醒般哭着抱起儿子,“小榆,小榆,对不起,是妈妈不好,妈妈不该推你……”

江植抬头看了看设置在展厅各个角落的摄像头,低声对潘楠说:“赶紧带着徐老师和小榆离开,快点!”

潘楠愣了愣,一手抱起小榆,一手拉着徐蕊,快步走出展厅。

10.

待到潘楠安顿好徐蕊母子时,天色已经一截一截地暗了下来。

“谢谢你潘楠,你帮了我们这么多,我真的真的很感激,”徐蕊不安地看了看熟睡在沙发上的小榆,“我……你……你就快高考了,还是把精力都放在学习上吧。你知道,最近学校里有一些关于我们的传言……我是没什么的,大不了豁出去辞职不干了,可是你不一样,别被一些流言蜚语毁了前程。”

潘楠笑笑:“随他们怎么说去,我才不在乎!我把你当成亲姐姐一样呵护,问心无愧。”

徐蕊拿起头盔替潘楠戴好,温婉一笑,“好了,老师都知道。早点回去吧,路上小心。”

“关好门窗不要随便给奇怪的人开门,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潘楠不放心地叮嘱着。

他走到电梯口,转身看了一眼徐蕊地家门,暗自发誓,如果江植像对待妈妈那样伤害了徐老师,他绝对不会放过他!

潘楠永远不会原谅江植,因为他永远不会忘记江植杀死妈妈那一天。当然,“忘记”对于潘楠来说,本来就是一件十分奢侈的事。

在那件事之前,潘楠和江植还曾有过十年的美好时光。就像所有的双生子一样,他们被父母刻意打扮得一模一样,衣服、鞋子、书包、玩具、发型、等等。每个双生子的父母都有意无意地希望外人认错自己的孩子,这样他们就会得意地告诉对方,哪个是江楠,哪个是江植。当然,诸如给同一个孩子洗两遍澡这种老套的双生子笑话,也曾在他们身上发生过。这样快乐而平凡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他们十岁那年。

哦,对了,那时潘楠还不姓潘。

那一年他们读四年级,学校新调来一位宋老师,负责他们的《科学》课。宋老师是个十分漂亮的男人,他的眼睛很大,经常讲着讲着课,就会突然眯着眼睛在讲台上寻找自己的隐形眼镜,但总是找不到。于是他每天都随身带着一盒日抛,经常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瞪着眼睛补戴眼镜,那样子十分有趣,班里的同学都十分喜欢他,但宋老师只喜欢江植一个人。

他经常在放学后留下他开小灶,或者留给他一些特殊的题目做为家庭作业。回想起来,全家人围在一起帮助江植解题的日子,还真是美好。

比如其中一道题目是一副图:



问:这个小人如何从圆圈中逃离出来,前提是不能用任何方式破坏或改变这个圆圈,而且灵魂出窍这种答案是被禁止的。

那时,每天晚餐后,一家四口都会围坐在沙发上,研究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也正是因为题目没有拐弯抹角、故设迷局,也正是因为它直接了当、言简意赅地画出了问号,反而更不容易想到答案。大家研究了整整一礼拜后,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这个可怜的小人儿在不破坏圆圈的前提下不可能逃出牢笼。

后来,宋老师又给江植留下了好几个类似的问题,但始终没有给出答案。强烈的好奇心促使他们邀请宋老师来家里做客,并真诚地请教他,但他始终笑而不语。

久而久之,大家逐渐淡忘了这个问题,宋老师也成了江家的朋友。但是宋老师并没有放弃这个问题,仍旧提醒江植时时刻刻都不要忘记拯救圆圈中的小人。不仅如此,宋老师似乎特别偏爱江植,经常在得到江建业的批准后,带江植去植物园或者去郊游,每次回来,江植似乎都变得更懂事、更成熟了一些。

半年之后的某天晚上,江植突然从睡梦中惊醒,他推了推潘楠,说:“哥哥!我想到答案了!”

潘楠迷迷糊糊地问:“是什么?”

江植没有直接回答他,他跳下床,走出了卧室。

潘楠很想跟着江植一起去寻找答案,但因为太困了,实在不愿意离开柔软的床,就又睡着了。他睡得并不沉,迷迷糊糊中仍期待着江植快点回来,快点告诉他答案。

后来,他被一种奇怪的声音惊醒,像是妈妈的说话声,难道他们在讨论答案吗?

潘楠强迫自己醒来,揉着眼睛走出卧室,他被眼前的一切吓坏了:

妈妈躺在沙发上,而江植则跨骑在妈妈身上,双手紧紧扼住她的咽喉。他从来都不知道,和自己同龄的江植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无论妈妈怎么挣扎,都挣不出他的小手,只能发出低低的呻吟。

不一会儿,妈妈就停止了挣扎,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江植很冷静地站起来,将双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像掐死妈妈一样掐死了自己。他掐死自己的时候,脸上一直带着某种诡秘的微笑,就好像自己参透了一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秘密。

潘楠尖叫一声,彻底失去了知觉。

待到他醒来时,家里来了几个警察,他们带走了妈妈干瘦的尸体,还对爸爸说:“初步判断是死于窒息,但不能确定是谋杀。你妻子也可能得了一种怪病,否则不可能在一夜之间瘦成这个样子。”

潘楠发现,直到妈妈死后,大家才发现她本来的样子,才发现她瘦得如同干尸一般,而这之前,所有人好像都被什么东西迷惑了。

潘楠大哭着,声嘶力竭:“妈妈!妈妈!”

爸爸握住他的肩膀,低声安慰着:“小楠不哭,以后爸爸会照顾好你和弟弟的。”

潘楠哽咽着说:“弟弟也死了……”

他话音未落,赫然发现江植就站在爸爸身边,虽然满脸哀伤,却没有掉一滴眼泪。

“弟弟是怪物!是他杀死了妈妈!他还杀死了自己!他是怪物!”潘楠大叫着。

当然没有人相信他的话,妈妈虽然是被江植掐死的,但法医只检查出她死于窒息,并没有在她颈部的皮肤上发现任何勒痕,连一点可疑的地方都没有。他们只能判断她患上了一种奇怪的病,甚至有个法医说,她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五年前。可是不久之后,这个法医就被开除了。

后来,潘楠曾无数次试着掐死自己,但无论他下手多坚决,总是半途而废。当然他并不是真的想死,只是想证明,一个人不可能掐死自己,每次快要窒息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松开手,根本无法控制。况且,就算有个别的人能做到,也不可能像江植那样,在掐死自己时露出那么轻松的微笑。

难道那个问题的答案就是圆圈中的小人儿要自杀吗?可就算自杀,小人儿的尸体也不可能离开圈圈啊?就算是圈外的人,也不能在不破坏圆圈的情况下运出他的尸体啊!而灵魂出窍这种答案又是被禁止的……

从那时起,潘楠就和江植彻底划清了界限。

他恳请爸爸把自己的姓氏改成母亲的,江建业为了纪念亡妻,很痛快就答应了。

改姓后不久,潘楠就很坚决地从家里搬到了大姨家,从此再也没有回到过那座别墅。

潘楠的大姨,就是曾颜君的二婶。

11.

徐蕊离开后,植物人艺术展的会场再没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江植在展厅内晃悠了大半天,仍旧找不出任何线索,但他十分确定,会场里一定有隐藏着某种神秘的东西,而这种东西很可能会令植物人母体失控。

丢失钱包的年轻妈妈叫梅芳,她和徐蕊都是植物人母体。她们到了会场后都明显感觉到不安,并且突然很排斥自己的孩子,幸亏江植在利用自身的能量帮她们暂时控制住情绪,否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可是,令植物人的母体失控对素食者有什么好处?他们真正感兴趣的应该是处于沉睡期的植物人才对。

江植轻轻闭上眼睛,将感官无限扩大,再扩大。那些被装在琉璃箱内的植物们微微颤抖着,散发出一种奇怪的气体,无色,无味,无孔不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猛地睁开静静,惊讶地盯着那些琉璃箱,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是那些植物,没错,就是它们!

植物人的繁殖方式既不同于人类,也不同于普通的植物。男女植物人在孕育出种子之后,会挑选一个健康的人类女性,这个女性通常是少女,而且是美丽动人的少女,她们一旦选中,就会被植物人称为母体。植物人会将种子栽种在她们的体内,也许是肠胃里,也有可能是在肌肉或者骨头、皮肤里,对于栽种的位置只有一个特别的要求,那就是不能栽种在子宫里。但这个禁令,是因为十七年前的一场意外而特别订立的。

种子的成活率很低,大多数种子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还没来得及发芽就已经死去。但是,一旦种子开始发芽,就会散发出一种被称为“多维素”的气体。这里的“多维素”可不是指维生素ABCDE等的混合物,而是一种强大的致幻气体。多维素会根据环境制造出非常真实的幻觉,也会制造出母体和小植物人的幻觉替身,代替他们度过最真实的人类生活。多维素虽然没有智慧,它们本能的拥有很强的应变性,制造出幻觉也会因地、因时、因事有所不同,几乎毫无破绽。

在这段时间里,母体本人会静静地躺在某处,也许是床上,也许是地板上,也许是地下室,但无论躺在哪里,她都不会被人类或动物的任何一种感官发觉。种子会以母体的生命为食粮慢慢发芽,成长,同时分泌出少量营养液,在最低限度上维持母体的生命。小植物人结出的果实落地后,母体也彻底死亡。根据植物人的种类,这个过程一般需要3-5年不等。

这3-5年的时间,被称为植物人的孕育期。孕育期的母体和小植物人虽然不能移动,但却能够通过多维素第一时间感知发生在替身身上的所有经历,在他们的意识里,替身的经历就是他们的亲身经历,他们本身对此毫无察觉,就像一场真实的梦。

果实落地、母体死亡后,他们之间的生存方式就会发生逆转,这段期间被称为植物人的沉睡期。在沉睡期内,小植物人会本能地利用多维素把生命能量传递给母亲,维持母亲的生命。与此同时,在多维素作用下,替身消失,小植物人和母亲会直接继续替身的生活,连他们自己都浑然不觉。而母体虽然早就被吸干生命变得皮包骨头,但在周围的人看来,她和上一秒并没有什么两样。当然,处于沉睡期的小植物人也和之前的替身一样,甚至它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并非人类,直到它被唤醒。

根据小植物人的体质和“人生经历”,沉睡期一般会持续5年到20年不等。待到时机成熟时,就会有“启蒙者”将小植物人唤醒。对于人类来说,植物人的繁殖方式或许是残忍的,但人类对植物不是更残忍吗——把它们当做食物,摘掉它们的花朵只为博美人一笑,萃取它们的汁液做成香水或者美容品,榨取它们的精髓炼成美味的植物油。人类生活中的每一个点滴,不都是用植物的生命和尸体堆砌而成的吗?

在生存面前,没有残忍,只有更残忍。

琉璃箱里的少女们,显然全部都是植物人的母体。起初,江植认为,她们之所以能够被看见、被展览、被观赏,是因为密封的琉璃箱隔离了多维素。但他后来发觉了怪异之处——从来没有一个正常的母体,会像她们一样光润美丽,富有生命力。倘若栽种在她们体内的植物以她们的生命为食,那么她们不可能如此鲜活,倘若体内植物没有吸取她们的生命,那么植物们不可能如此妖娆。像琉璃箱内的这种两全其“美”的生存方式,根本不可能出现。

更为重要的是,江植猛然想起,即便使用最尖端的密封技术,也不可能屏蔽多维素的效力。

也就是说,那些植物人母体的本来面目之所以能公之于众,是因为他们本身发生了变异,并分泌出一种能与多维素能量相抵消的气体。而这次植物人艺术展的母体,就是散播出这种气体,方便素食者们把沉睡期植物人和植物人母体从普通人群里区分开来,从而达到猎捕他们的目的。

倘若如此,那么吸入了这种气体的徐蕊和梅芳为什么没有被“打回原形”呢?

江植贴近了琉璃箱,仔细观察着。

是了,因为这种气体的颗粒非常细小,只有大量聚集在一起时才能与多维素相抗衡,并且,它们只有在相对纯净的空间里才能保持活跃状态,这才是琉璃箱的真正目的。当它们慢慢溢出琉璃箱散播到空气中时,四处飘散,浓度降低,威力大减。它们可能会被空气中的其它物质阻碍,也可能会被活动在附近的植物人母体所散发出的多维素扼杀,只有极小的一部分被沉睡期植物人和植物人母体吸入。而这极小的一部分,就是令植物人母体情绪失控的主要原因。

看来,猎捕沉睡期植物人,就是这场植物人艺术展的主要目的。

江植攥紧拳头,恨不能立刻揪出幕后主谋。但是,他现在只能隐忍。一则,他不清楚对方的真正实力,而自己又势单力薄。像他这样混迹于人类社会的植物人并不多,除非肩负特殊使命或执行繁殖任务以外,植物人绝不会和人类一起生活,起码在最近的七年里,江植从未在本城遇到过任何成年植物人;二则,他身上肩负着更为重要的使命,绝不会轻易铤而走险。

他大步走出展厅,先是给江建业打了个电话让他寸步不离地守在贺美婷身边,然后又给潘楠打了电话:“我以小榆的启蒙者的身份正式警告你,这两天我就会对他进行启蒙教育帮他完成唤醒仪式,你要是再纠缠在他们身边阻碍我办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潘楠听了,只在电话了冷笑了几声,什么都没说。但江植知道,潘楠最近这段时间一定会像狗皮膏药一样粘在在徐蕊母子身边,保护他们。如此一来,素食者想要行动也就不那么容易了。

眼下,只有梅芳那边没办法估计到,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必须以全部的精力,才保证贺美婷母女万无一失。

【待续,下周六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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