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植物人22-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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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林丹，量天尺属沉睡期植物人，觉醒后嗅觉会无限强化；

卢兰，十万错属沉睡期植物人，觉醒后骨骼强化；

蒲阳，蒲公英属沉睡期植物人，觉醒后可顺风飞翔。

孟梓呲牙咧嘴地脱掉衣服，一瘸一拐地走进浴室。微烫的热水淋在肋骨处的伤口上，锥刺一般的疼。骨骼强化？顺风而飞？什么狗屁超能力？他一一试验了一遍，非但没一个管用的，还弄伤了自己。嗅觉倒是灵敏了，但绝不是因为他得到了量天尺属植物人的能力，而是他体内的毒又复发了，那令人作呕的味道每时每刻都从体内喷涌而出，害得他想去见贺晓荷都不能！

她现在是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啊！

“龙血骗了我？难道所谓“吸收被杀者的超能力”只是无稽之谈？”孟梓一边自语，一边胡乱冲洗着伤口，多维素只会帮他避免来自自身的疾病和意外，对于这种“自虐行为”和他人的蓄意伤害，不在它们的工作范畴。

“只有万年龙血树的红色树脂，才能激活你的天赋，每用一次树脂，只能激活一次。”蒸腾的热气中突然冒出一个身影，明黄色的圆领绸缎衬衫、黑亮的绸缎长裤，配着一双圆口的平底布鞋，再加上那不冷不热的语调，仿若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死人。

孟梓急忙裹上浴袍，心中暗骂了句老变态，转过身时，他脸上却带着谦和的微笑，“龙血先生。”

龙血打量了他一眼，转身走到客厅，说道：“你还在犹豫？”

“不，我已经决定了。”

“很好！”龙血端坐在沙发上，“你总算争气，不枉我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知道吗？你之所以在沉睡期就拥有了超能力，是因为，当你还是一粒种子的时候，就一直被我泡在万年龙血树的树脂里，一直泡了二百多年，这正是你能拥有吸收其他植物人超能力的特殊力量的原因！只要你杀死贺晓荷觉醒，就可以拥有她的预测能力。届时，你就是植物人界新的王！”

“你为什么要拥立我为王？”孟梓重新打量了龙血一番，“难道我是你的私生子？我们长得也不太像……”

龙血一本正经地说：“我是龙血树属植物人，你是捕蝇草属，怎么可能是我的私生子？”

孟梓紧紧皱起眉头，认真地问：“那……如果一个捕蝇草属植物人和一个菟丝子属植物人结婚了，他们的孩子是什么属？”

“这个要看……”龙血摆开架势刚要长篇论述，可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他们今天要讨论的话题，于是他掩嘴清了清嗓子，说：“现在不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我们之前说到哪了？”

孟梓说：“我是你的私生子。”

“再前面！”

“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成为王？”

“嗯，对，是说到这里！”他挺了挺胸膛，说：“老夫是植物人的元老，是第一批由植物进化成植物人的高贵种族，菟丝子属植物人这样卑劣的寄生种族，她有什么资格居于我之上？至于你，我早说过，你是我选中的王，我的王，我的，懂吗？”

“懂了。”孟梓眼中却闪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说白了，你就想利用我的能力，让我当你的傀儡呗？“您的血，便是万年龙血树的树脂吧？两个月前我之所以能将那个人参属植物人的能量化为己有，也一定是您的恩赏。”

“没错，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龙血脸上挂着一丝得意，想来这就是他将来用于牵制孟梓的筹码。

孟梓恭顺地笑着，微微侧身、翻手，顷刻间，手中便多了一根魔术棒，棒尖锐利，直直刺向龙血的心脏。他速度极快，手上也下了十足的力道。这一击看似势在必得，可龙血比他更快，更稳，他只是漫不经心地抬了抬手，那魔术棒便被他的食指和中指夹住，瞬间断作两截。

偷袭失败的孟梓将半截魔术棒随手甩在地上，脸上非但丝毫没有尴尬的神色，反而十分坦荡地笑了笑，“好吧，我试过了，失败了。既然无法与您对抗，那么以后也就可以死心塌地追随您了。”

龙血盯着孟梓看了几秒，随即挤出一丝笑容，“果然是我选中的王。若你试也不试就乖乖顺从，我反倒会觉得不安。你记住，我既然敢告诉你激活你天赋的办法，我既然敢承认万年龙血树树脂就是我的血液，我就有把握将每一滴血都牢牢攥在自己手里。莫说你现在只是沉睡期的植物人，就算你觉醒了，也休想擅自我从身上偷走任何一滴血！”

“我需要您的树脂来激活潜能，您需要我的天赋来一统天下，看来我们之间缺了谁都不行。那么以后，就好好合作吧！”孟梓伸出右手，“握个手吧，合作愉快。”

龙血挑起眉毛笑了笑，握住他的手，“算你识趣。你的唤醒仪式必须尽快执行！现在植物人界已经乱作一团，女王司马薇和她的亲信罗喻松全都死了。我从低维世界带来的病毒已经开始蔓延，司马薇的拥护党里有不少都中了毒，而我又软禁了所有人参属植物人，所以他们早就乱做一团，只要你一觉醒……”突然，龙血觉得手上一阵刺痛，猛地缩回手，只见虎口被孟梓的指甲划出一道小伤口。

孟梓吮了吮带血的手指，笑着看着龙血。

龙血怒道：“蠢货！就凭你沾染在指甲上那一点龙血树脂，根本就不可能起作用！而且，就算你觉醒了，每使用一次其他植物人的超能力，都得先用龙血树脂做引！你以为能量激活一次就一劳永逸了吗？”

孟梓眯起眼睛，细细品了品那血液的味道，说“万年龙血树的树脂，虽然味道一般，但比我的血好闻多了。你知道，我中了毒，浑身上下连血液都变得臭不可闻。刚好，我的指甲缝里沾着一点自己的血，而这点血，只怕已经……”

龙血惊慌失措地抬起手，虎口的伤口虽然已经迅速愈合，但整个右掌像是被麻痹了一般，使不上力气，他知道，自己已经被感染了。

孟梓皱眉道：“咦？怎么没烂呢？哦，对！你是植物人，症状好像与我们不太一样。”

“蠢货！你这是自毁前途！”龙血将孟梓按在地上，“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信！但我觉得你舍不得，像我这样有天赋的植物人应该很罕见吧，否则为什么之前那个司马薇要找我父亲去完成时空穿越？你为什么要从她那里冒险去偷取一颗种子？你又为什么会把这粒种子泡在血液里二百多年？我想，也许我们这一脉，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吧？否则你这个植物人的元老也不会亲自出马担任我的启蒙者，对不对？”孟梓毫不惊慌，“我建议你不要动怒，不要用力，否则病毒会扩散的更快。若是从手臂扩散到了整个身体，到时候就算你砍下右臂也于事无补了。”

龙血闻言，猛地松开孟梓，左手扬起的瞬间，已化作锋利的刀刃，齐肩砍向自己的右臂，暗红的、浓稠的血液，顺着伤口喷涌而出。

孟梓从地上跳起来，顺手拿起茶几上的杯子，飞快地接了小半杯树脂然后一饮而尽， “虽然这血可能是有毒的，但我不介意，反正我自己也中毒了。”说着，他咂咂嘴，“味道很一般，不过效果好像还不错！”

“还从未有人敢如此戏弄老夫！”龙血咬牙切齿。

“是吗？那以后就有了。”孟梓故意拍了拍他受伤的肩膀，一脸“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的嚣张气焰，“反正我身中剧毒也活不长了，要不你现在就杀了我，要不然，你就走远点，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反正贺美婷死了，贺晓荷永远都不能觉醒了，那我也不觉醒，正好和她做一样的人！”

龙血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怒气。他意味深长地盯着孟梓看了许久，冷笑道：“总有一天你会主动来找的！我等得起，龙血树属植物人的寿命是最长的！”

5.

只不过是几天功夫，江家别墅就仿若变成了鬼屋一般。客厅的茶几上铺了一层浅浅的灰尘，厨房里堆积着腐坏的食物，二楼的水牛葫芦仍卡在墙里，挡住了大半个走廊。

孟梓轻轻推开贺晓荷的房门，只见房间里空荡荡的，所有的家具全都搬了出去，贺晓荷蹲在地上用蜡笔涂画着一些奇怪的图形和字母，四面的墙壁早已被画成了一幅盘横交错的“交通图”。

妈妈去世后，贺晓荷并没有像肥皂剧女主角一样，一会对着窗外、一会儿对着照片或对着其它什么东西做伤心欲绝状。她为贺美婷举办了一场比婚礼还美丽浪漫的葬礼，然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日没夜地胡写乱画，有时候还会像做不出数学题的小学生一样痛苦地掐着自己的眉心。

孟梓心疼地从门缝里望着她，心想，其他人呢？为什么没有人陪着她？

“滚！”贺晓荷停下笔，并未回头，“我说过，谁都不要来打扰我！滚！”

她的声音很低，却又一种不容抗拒的威慑力。

孟梓关好门的同时，将自己传送到梅茸的衣柜里。除了看望贺晓荷之外，他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杀死梅茸——在他体内的龙血树脂失效前，他必须杀死她，吸收她的治愈能力。反正她也没有解毒的本事，倒不如成为他缓解毒症的良药。只要他能多活一天，就能多一分获救的希望。

此时，梅茸正靠在卧室里的半个水牛葫芦上，小声地打着呼噜，她最近实在太累了。

吱呀。

衣柜的门打开了。

孟梓蹑手蹑脚地走出来，像个亲切的大哥哥一样轻轻拨开梅茸的额发。他正准备吻下去，忽然觉得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抬头，就见江建业正隔着葫芦冷冷地看着自己。

“你干嘛？！”江建业怕吵醒了梅茸，声音放得很低，但语气却十分不客气，好像把孟梓当成了有恋童癖的变态似的。

“江叔，您别误会。”孟梓急忙起身，快速拉开衣柜的门又瞬间从隔壁的门内奔出来，江建业刚反应过来，只慌忙叫了声“梅茸！”，就已经被孟梓拽到进门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梅茸从梦中惊醒，顺着墙缝爬到门外，只见走廊里空荡荡里，一个人也没有，而水牛葫芦的旁边，有一枚信封——这封信是江建业最后一个牵挂，他想把它交给梅茸之后，就去另一个世界陪贺美婷。谁知却恰巧碰到了刚才的那一幕，无意中救了梅茸一命。

梅茸打开信封，刚看了一眼，眼泪便“啪嗒啪嗒”地落下来。

这封信里的每个字上面，都特别标注了拼音字母。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妈妈没有人会为小茸这么做！是妈妈的信！

我的天使：

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就说明江伯伯和潘楠哥哥他们已经成功把你从植物园救出来了，而此刻的妈妈，正在很美很美的天国里注视着你。

别怕，别哭。

妈妈已经拜托江伯伯好好照顾你、保护你，不让植物园的那些坏家伙再欺负你！你要听话，好好和江伯伯的孩子们相处，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任性了。

请你相信，妈妈是因为爱你，因为怕你受到那些坏人的伤害，才决定离开的。妈妈不想让你变成坏人的实验品，无论你是不是植物人，也无论你是不是妈妈的亲生孩子，妈妈都希望你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快乐地生活。

以后，你要成为江伯伯一家的天使，他们是我们的恩人啊，记住了吗？

永远爱你的妈妈

梅茸将信小心翼翼地收进衣兜里，极力不让自己哭出声。当初，江植将手指的尖刺射进她的耳朵里，所以她才会认为他是坏人；后来，她又得知妈妈被江建业和贺美婷害死了，因此才更加坚信他们就是把自己从妈妈身边抢走的人。

她紧紧咬住嘴唇，望着窗外的天空，“妈妈，小茸一定会成为他们的天使。”

6.

就在孟梓带走江建业的时候，沉睡中的潘楠缓缓睁开眼睛，望着趴在自己床边的曾颜君，心中有说不出的厌烦。她的人陪在他床边，而她的意识则进入他的梦里，无论他醒着还是睡着，曾颜君都无时不在、无处不在，真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由于江植的能量的作用，他体内的腐化症状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抗拒的困意。他知道，连植物人女王司马薇都对病毒束手无策，就算有江植的能量支撑着，他也活不了多久了。想到这里，他决定趁自己还现在还清醒，把话跟曾颜君说清楚。

他挪动了下身子，让自己靠在枕头上。

曾颜君听到动静，从睡梦中惊醒，体贴地笑着说：“你醒了，渴吗？饿吗？”

潘楠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始他们之间的谈话，他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望着莫名的某处。

曾颜君轻轻叹了口气，说：“我知道，我明明做了那么多无法回头的坏事，现在却硬要厚着脸皮回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你一定很讨厌这样的我。当贺晓荷让我‘滚’的时候，说实话当时我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可是我放不下你！潘楠，如果你想赶我走，那么只有三种情况，一，你死了，二，我死了，三，你好了。”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不给他打断自己的机会。

她朝潘楠身边探了探身子，仿佛又闻到了他身上那种淡淡的，若有若无的，令人心安的香气。她不由想起当初潘楠温柔体贴地替自己擦药、包扎伤口的那一刻，当时就是这种味道令她深深迷恋。她记得时候她心里跳出一句台词：“我之前过的所有日子，都是为了等待这一刻，而我之后所有日子，也都是为了一遍一遍地回忆这一刻。”

想不到，这句台词一语成谶。她抚摸着自己脖子上的那道浅浅的刀疤，之前梅茸曾几次主动提出要帮她消除脖子上的疤痕，但曾颜君都拒绝了，因为她一生中最美好的一天，就是在她留下这道疤痕的那天。

“我知道你喜欢我，”潘楠的话打断了她的回忆。

曾颜君愣了愣，她没想到潘楠会突然这么说，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高兴吗？会不会太轻浮了？羞涩吗？会不会太做作了？随即，她很快冷静地意识到，一般这样的话之后，有一个“但是”。

潘楠没有说“但是”，他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努力保持清醒，“正因为你喜欢我，所以我可以伤害到你。这两天我一直在想，也许正是因为我的伤害，才一步步把你推倒第五藤那里……”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随时都会睡着一般，“我的毒……恐怕治不好了，我知道，我后面的话听起来很厚脸皮，我只希望，如果……如果……”

话还没说完，潘楠的头歪到一边，沉沉地睡着了，任凭曾颜君怎么叫也叫不醒。更令她恐慌的是，当她的意识进入他的梦境时，那里也是一片虚无，什么都没有！

梅茸曾经说过，病毒在普通人类、沉睡期植物人、植物人母体和素食者身上的症状各有不同，显然，在吸收了江植的能量之后，潘楠的症状发生了改变，他这一睡，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希望什么？如果什么？”她用力摇晃着他的肩膀。

是不是如果他能活过来，希望他俩给彼此一个机会？是不是只要他活过来，他们就能彼此原谅，重新开始？ 即便发生了这么多事，即便她曾做过那么决绝的事，即便她偶尔想起他时会忍不住咬牙切齿，但她心底仍抱着幻想。幻想一切都可以回到原点，而她和潘楠，可以重新认识，重新开始。

曾颜君望着脸色愈发苍白的潘楠，心里彻底慌了。

她突然想起了爸爸，于是迅速俯身割破他的手指，将毒血滴在一个很小的许愿瓶里，然后又将许愿瓶当成吊坠挂在胸前。她心里说：“爸，我们果然是一对真正的父女，连做的事情都同样这么蠢……”

7.

与曾颜君离开时的安静空旷不同，在这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植物园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片欣欣向荣。琉璃箱比以往多了几倍，它们整整齐齐地排列在道路两侧，每个箱子里都是不同品种的植物人母体。

她看到原来穿着体面的慕海套着一身保安的制服正忙着擦拭琉璃箱，心中十分奇怪，好奇地问道：“慕海，你以前不是在实验室工作吗？怎么现在却来做这些粗活？发生了什么事？”

慕海左右看看，谨慎地说：“你一直在外面执行任务，所以还不知道吧？植物人的世界发生了大规模的瘟疫，除了第五藤先生，无人可解。现在每天都有不计其数的植物人投奔植物园，眼下负责实验、研究的，都是真正的植物人，第五藤先生觉得他们更有智慧、更有利于加快各项研究的进度。”

曾颜君恍然大悟，心想，若是江植知道，他“自杀”的最大的获益者是第五藤，不知作何感想？

她忐忑不安地来到第五藤居住的木屋，不知道自己这个素食者在他眼里还有没有利用价值，希望有吧，哪怕一点点。

“是小君回来了。”木屋的门自动弹开，第五藤手指在电脑屏幕上迅速滑动着，看起来意气风发。

“嗯。”曾颜君站在门口，看到第五藤冲她招招手，才敢走进木屋，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

“这次的事，你做得很漂亮！”第五藤虽是在夸她，但表情却冷冷的，眼中丝毫没有赞赏的意思。

“先生是指哪、哪件事？”曾颜君小心翼翼地问。

“哦？难道除了杀死贺美婷让贺晓荷永远都无法觉醒这件事之外，你还做了什么特别的事吗？你知不知道贺晓荷现在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菟丝子属植物人了？你害得她不能觉醒，是什么居心？”第五藤说到这时，已经怒容满面，“是不是因为我没有给你爸爸解药，所以你就故意让贺晓荷不能觉醒，让第五婆婆永远都没办法复活？你在报复我？”

曾颜君万万没想到第五藤会这么想，听他说到一半时，早已吓得说不出话来，此刻，她只嗫嗫喏喏地重复着说：“我没有……我没有……”

第五藤不再说话，双手不停地在电脑上忙碌着，时而皱眉，时而微笑，像是完全忘记了曾颜君的存在。于是她也不敢吭声，只默默地站着。

许久，第五藤仿佛突然发现了曾颜君一般，恍然回过神，“刚才说到哪了？”

曾颜君此时已经稍微平静了一些，低声回道道：“您怀疑我害死贺美婷是报复您，可我真的没有啊！我本意是要哄骗贺晓荷觉醒的，只不过出了点意外……”

“意外？”第五藤扬起眉毛，“意外！最近你做哪件事没有出意外？”

“对不起，先生。”

“小茸呢？”第五藤这会儿才想起梅茸没有和她一起回来。

“还在江家。”说完这四个字，曾颜君就预感到即将发生什么，做好了心理准备。

果然，第五藤暴躁如雷，吼道：“那你回来做什么？！马上把她带回来！‘零维素’在后来的实验中遭到污染，而刺激沉睡期植物人潜能的实体实验又失败了，所以你必须马上把她带回来，！她现在是唯一一个直接接触过最初的‘零维素’的沉睡期植物人，我需要从她体内提取纯净的零维素成分！。”

“是，”曾颜君摸了摸胸前的许愿瓶，“那潘楠呢？他虽然是人类，但体内却凝聚着江植的巨大能量，其实我之前就有心邀请他加入素食者的。他不受多维素的影响，可以一眼将沉睡期的植物人从人群里挑出来，您要不要救他一次？”

“他中毒了？”

“是。怕是活不了太久了。”曾颜君抬起眼，期待着第五藤提出解药的事。

谁知第五藤却摆摆手，说：“现在，无论是孕育期、沉睡期还是觉醒后的植物人，我们要多少有多少。他那点能力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曾颜君心知已经没有转寰的余地，低声答了句：“是，那我先回江家把后面的事情处理完，然后带小茸一起回来。”

说着，她转过身，手上稍稍用力扯下颈上的许愿瓶，将那几滴毒液吸进嘴里。病毒扩散虽然迅速，可也并非立竿见影，她只好捂着胸口摇晃了几下，假装摔倒在地。

第五藤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中毒了？”

“嗯！不小心被潘楠传染的。”

第五藤沉思片刻，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他走过去轻轻扶起她，将一粒药丸塞进她手里，“只此一颗，也仅此一次，你考虑清楚了再决定怎么用。”

曾颜君的手微微颤抖着，“谢谢先生。”

她攥紧药丸，大步走出木屋，刚刚出门，便忍不住一路小跑起来。

第五藤望着她的背影，喃喃着：“看来爱情真的会让人变蠢。”

8.

潘楠只觉得原本沉重的身体变得轻快了许多，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一张粉嘟嘟的小脸。她见他醒来，原来纠在一起的眉头立刻舒展开来，“太棒了！果然有效了！”

潘楠坐起来，稍稍活动了下筋骨，他身体上痛苦消失了，心情也变得十分愉快，“小魔仙，你终于找到解毒的办法了？”

梅茸摇摇头，“还没有，不过你的体质很特殊，既不算是普通人，也不是沉睡期植物人，更不是素食者，大概病毒也被你这乱七八糟的体质弄糊涂了，再加上江植哥哥的能量十分强大，于是，我终于瞎猫碰到死耗子，暂时克制住了病毒！”

“暂时？”

“嗯！”梅茸认真地点点头，“确切说，它们只是睡着了，并且随时会醒过来。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掌握了让它们‘睡着’的办法！”

潘楠皱起眉头，梅茸仿佛看透他心思似的，笑着说：“放心吧，我妈妈说让我成为你们的天使，所以我会一直守护着你们的！我再也不回去植物园了！”

潘楠轻抚着她的头发，“若是贺姨能撑到现在就好了……”

梅茸宽慰他道：“就算贺美婷阿姨能撑到现在，我也不一定能帮到他，因为这种克制病毒的办法，只适用于你。其实，也许真正救了你的，是江植哥哥呢！所以，为了他，潘楠哥哥也一定要振作起来！”

“嗯！”潘楠抱起梅茸走向门口，“走！去看看你小荷姐姐饿死了没？”

“有我呢，怎么可能会让小荷姐姐死？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看到她的房间你会吓一跳的！”梅茸笑嘻嘻地说。

等到他们走远之后，一直躲在潘楠衣柜里的孟梓才小心翼翼地爬了出来。

他起初听得梅茸有了克制病毒的办法，心中一阵惊喜，可又听她说这种办法只适用于潘楠，不由又十分失落。他体内的龙血树脂效力正在慢慢消失，他不能再犹豫，必须对梅茸下手，除了她，他一时之间再难找到其他人参属植物人。

“潘楠！潘楠！”曾颜君猛地推门而入，孟梓猝不及防，跳回柜子逃匿已经来不及了，于是干脆蒙头躺在床上。

“潘楠！我找到解药了！”曾颜君扑在床边，刚要掀开被角，手却被他攥进掌心。

“别拿开被子，病毒恶化，我现在的样子太丑了。”孟梓紧紧握着曾颜君的手，学着潘楠的语调，“给我留点尊严。”

由于孟梓的头捂在被子里，本就显得闷声闷气的，再加上曾颜君情绪激动，因此并未起疑，“潘楠……你……你还记得你之前说的话吗？你说如果，你说希望……你说完好不好？”

“希望？如果？”孟梓刚才隐约听到曾颜君找到了解药，一心只念着怎么抢到它，哪有心思与她絮叨这些，“我……我怕是快死了，头昏昏沉沉的，早就忘记之前说什么了……”

“你说你知道我喜欢你，说着说着就昏过去了……”

“哦，我想起来了！”孟梓心中窃喜，侧起身，轻轻抚摸着曾颜君的手，“如果有下辈子，我希望我们在一起……”

这样的答案令曾颜君有些失望，她心里期待的并不是下辈子，可她仍很开心，“只要你有这样的心意，我就算死也值得了。”

“能握着你的手死去，我此生再无遗憾。”

“你不会死的！”曾颜君将药丸塞进孟梓手里，“快吃吧，是解药！”

孟梓急忙将解药吞进嘴里，只觉得一股清郁之气沁入五脏六腑，就像身体里的每一粒细胞都被一双温柔的小手轻轻擦洗着，他顿然觉得自己干净了，干净了！

他在被子里哈了一口气，毒素清除了，臭味也消失了。可他为什么还是闻到一股若有如无的腐臭味呢？他偷偷掀开被角，只见曾颜君伏在床边，像是睡着了，那股臭味便是从她的口鼻中涌出的。

“一个月没刷牙吧？”孟梓捂住鼻子，尽量不惊醒她，慢慢爬到门边，开门，溜之大吉！

曾颜君挣扎着抬起头，努力睁开眼睛，“潘、潘楠，你去哪？”

9.

潘楠惊呆了。

贺晓荷的房间已经面目全非，四面的墙壁和地板上，画面了密密麻麻的各色线条，每条线的交叉点都有一个小小的标注，其中几个点还用大红色特别标明。

“小荷，你……”

“嘘——”贺晓荷低着头，“还差最后一点，还差最后一点就推算完了，给我30秒，30秒！”说着，她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将一个金黄色的图钉订在地板上。“过去、现在、未来，所有的事情都连在一起了！”

“小荷？！这难道是菟丝子属植物人的推算未来的能力？！不过你也太夸张了吧，人家女王陛下随便掐掐手指就行了！”潘楠说道。

贺晓荷站起来，环顾着自己的“杰作”，“你知道女王是怎么推算的？你见过？”

潘楠一愣，心想，那是因为江植的记忆和能量都在自己体内。但他怕一提到江植，贺晓荷就又会情绪低落，于是他低声说：“反正我就是知道！”

贺晓荷指着墙壁着上一条红线，又指了指地板上紫线，“红线是女王，紫线是我。这两线在这里交叉，又在这里重合。”她指了指那枚金黄色的图钉。

“你的意思是？你将成为女王？”

“当然不是！我才懒得当什么女王，何况我又不是植物人！这两天线重合在一起，意味着从这里开始，我将承载起女王的使命，完成她未完成的事。”

“什么事？”

贺晓荷爬在地上，死死盯着那些错综复杂的线条，“和病毒有关，和第五藤的计划有关，具体是什么还不确定。”她扭过头，望着潘楠和梅茸，“但我确定，你们两个会站在我身边，还有孟梓……”说到这里，她又皱起眉头，像是在担忧着什么。

潘楠说：“我当然会一直在你身边！”

梅茸也说：“我会一直是你们的守护天使，起码潘楠哥哥肯定由我来照顾！我也会很努力地继续寻找真正的解药，绝不放弃！哎？”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有没有算到小君姐姐？”

贺晓荷看着墙壁上的一条暗黄色线，“她……也许会成为我们的敌人……”

潘楠叹口气，“我本以为她已经痛改前非，愿意重新开始呢！亏我那会儿还想着，如果我死了，希望她能和你尽弃前嫌，就算不能成为朋友，也不要再互相伤害了。可现在看来，这也是奢望了，她本就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门外，曾颜君靠着墙壁，颓然地跌坐在地上，她紧紧攥起拳头，仇恨如洪水般涌入心头，他！他竟然这样忘恩负义！他比她体内的毒，更毒！那些毒，那些恨，那些痛，将她一点一点地拽入黑暗之中。

曾颜君想，自己就这样死了吗？真不值，她这一生，真不值！

这时，有个声音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过来，“我知道小茸暂时是不肯回来了，你呢？”

曾颜君咬着牙，“我誓死跟随第五先生，肝脑涂地，再无二心！请先生帮我杀了贺晓荷！杀了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潘楠伤害了她，而她心里最恨的，却仍是贺晓荷。

“贺晓荷和梅茸，都是我将来最重要的实验品，非常非常重要，所以我暂时不会动他们，你也不许再招惹他们。”说着，第五藤将她拦腰抱起，“我说过，从我见你第一眼就很欣赏你，而今你好不容变得越来越强大，我怎么能让你轻易离开我呢？好孩子，跟我回去吧！我们一起改变人类和植物人的基因，让这个世界完成一次跨物种的进化！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科学是比爱情更美妙的魔法！”

9.

“小茸，赶紧叫醒潘楠，已经睡了两天了，难道真的要睡死吗？”贺晓荷一边穿鞋一边催促着，“孟梓你的任意门准备好了吗？今天的任务非常重要，我们必须拦下那个穿红衣服的大婶让她赶不及明天的驾驶考试，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在一个星期后撞坏我们的车，而我们也会因修车而遇到黎思，黎思就不会对潘楠一见钟情，然后然后……总之！如果我们今天没有拦下那个穿红衣服的大婶，那么在三个月后就会遇到一个很大的麻烦，懂了没？”

孟梓飞速地搜索着电脑中的图片，“嗯，传送点已经有了！”

潘楠打着哈欠从床上爬起来，牢骚道：“什么梨丝苹果丝啊……拜托你不要每天推算着怎么改变那些无聊的事情好不好？”说着，他转头看了看孟梓：“也只有你才有心情陪着他胡闹。对了，孟梓，让你找我爸事怎么样了？”

孟梓支支吾吾道：“他说没脸见大家，死活不肯回来，又不让我带你们去看他，我能有什么办法？”

贺晓荷垂下头，她知道江爸爸已经死了，那条代表他的灰蓝色线条，早就终止了。

她将孟梓扯到一边，“关于江爸爸自杀的事，千万别告诉潘楠，懂吗？”

孟梓点点头。他当然不会说，因为是他杀死了江建业，又制造出自杀的假象。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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