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怀尔德就是一所电影学校
文 | magasa
推荐一本叫《对话比利·怀尔德》的书，复旦大学出版社出版。
如果你看过并喜欢比利·怀尔德的电影，那么你应该立即找这本书来读；如果你没看过他的电影——那就太遗憾了。
这是一本问答录，由拍摄过《甜心先生》《几近成名》《香草的天空》的导演卡梅伦·克罗（Cameron Crowe）与怀尔德一起完成（当然在访谈进行时，上面提到的影片有些还未拍摄出来）。它明显是想效仿特吕弗与希区柯克那本令人难忘的对话录。卡梅伦·克罗说：「我喜欢特吕弗和希区柯克的对话，这本书就是我和怀尔德的版本。怎么消磨你的下午时光呢？读这本书吧，它就相当于一间伟大的电影学校。」
比利怀德的墓志铭「没有人是完美的」
怀尔德一个人就是一间电影学校。他从编剧入行，后来成为导演和制片人，但他对电影的场景设计、摄影、表演都有很深刻的认识，并在书中提供了精辟的见解。他就是好莱坞黄金时期大片厂体制最后一位幸存的大师（这本书的英文版出版时怀尔德年逾九十高龄，但身体依然健康，思维敏捷，保持着对电影业满怀嘲讽的观察），他就是那个时代的缩影。
对话的起源是克罗曾希望比利·怀尔德客串他的第三部影片《甜心先生》，怀尔德试探性地询问克罗：「你想过放弃吗？」克罗诚实地回答说「想过」，然后就被怀尔德踢出了门，和这部影片的主演汤姆·克鲁斯一起。
《甜心先生》（1996）
但事后峰回路转，克罗得到了一个和怀尔德做访谈的机会，尽管他顾虑重重，担心再一次被踢出门，但他没能抵御这个诱惑。怀尔德这次出人意料地和善，他们的访谈进行得比预计的还要顺利，最后聊出来的内容有一本书那么长。
怀尔德是来自奥地利的犹太人，他身上带有维也纳式的暗藏讽刺的幽默。克罗是加州当地人，专注于拍摄典型的美式乐观主义电影。他为访问做了大量的资料搜集工作，他的问法非常直白坦率，时不时故意刺探隐私，他不像特吕弗那样问到太多关于电影制作的秘密，他只是把问题抛出去，让怀尔德来机智地回应。
导演卡梅伦·克罗
在谈话里，怀尔德辛辣地吐槽奥斯卡对表演奖的选择，并为加里·格兰特抱不平，他认为格兰特演轻喜剧从不失手，但居然没得过奥斯卡。因为统治着学院的那4500个成员认为只有「演瘸子或者弱智」才是好的演技，他们不去注意那些一直勤奋工作的人，那些演得举重若轻的人。怀尔德还顺道讽刺了达斯汀·霍夫曼，他在《雨人》中演一个得孤独症的人，于是得了最佳男主角奖，因为他挥汗如雨，辛勤劳作，让人印象深刻。狗屎，这是怀尔德的评价。
怀尔德可能是最善于调教梦露的导演了，他们合作过《七年之痒》和《热情似火》。怀尔德认为严肃地谈论梦露很困难，因为她的光芒太夺目。她总能用某种方法逃离严肃的世界。好莱坞公认梦露很不好合作，怀尔德也这么认为，他在拍完《七年之痒》后说再也不要和这个女人一起拍戏了。
梦露在《七年之痒》中的经典镜头
但当他在大银幕上看到梦露时，就发现她的表现太令人难以置信了。所以怀尔德听说梦露读过《热情似火》的剧本后表示愿意出演，觉得自己的大炮里现在有了一发很大很大的炮弹，只要打出去就一定会成功。
除了梦露外，怀尔德合作过大量的一线女明星。在他眼里，芭芭拉·斯坦威克的理解力非常强，从来不会失误；而玛琳·黛德丽喜欢自己给自己打光，她很清楚自己的银幕形象是什么样子；至于奥黛丽·赫本，她是一种元素，只有她有，其他人都没有，所以她是独一无二的，她消失后那种元素也就随着消失了，没有办法克隆，所有宣称自己是「下一个赫本」的年轻女演员都是扯淡。
《黄昏之恋》中的奥黛丽·赫本
对怀尔德的电影生涯影响最大的是来自德国的喜剧名导恩斯特·刘别谦。当被问到如何才能再造刘别谦式的触动时，他说：「找新的方法去讲你的故事，这就是刘别谦的魔力。」怀尔德举了一个简单的例子，证明刘别谦为何比所有人都更高明。
怀尔德曾是刘别谦《异国鸳鸯》一片的编剧，他和另一位大师级的编剧查尔斯·布拉克特卡在了一个难题上，写了一页又一页，没有良方。他们需要一个东西非常简短快速地说明女主角尼诺契卡（葛丽泰·嘉宝饰演的苏联特使）也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攻陷了，刘别谦把他们的所有点子都驳回了，接着刘别谦去了厕所，一分钟后回来说：「帽子。」「什么帽子？」「把帽子放在开头！」
《妮诺契卡》（1939）
这就是刘别谦，因为帽子的故事贯穿了全剧三幕，尼诺契卡第一次在商店橱窗见到它时，将它视为资本主义的丑恶符号，第二次她经过这顶帽子时，嘴里发出「啧啧啧」的声音，而第三次，她赶走布尔什维克同伴，独自一人戴上了它。
本书附录了比利·怀尔德给编剧的十一条建议，其中包括：观众是反复无常的；如果你在第三幕遇到了麻烦，那真正的问题一定在第一幕；第二幕中发生的事情要能开启电影的结尾；然而最有建设性的一条仍然来自刘别谦——让观众自己去把2和2相加，他们就会永远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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