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个南岛的雨季|一朝醒来是歌星

 

阿国应该是个大富翁。毛毛也应该是个大富翁。而我是贫困的人。...



我想到那些年,我靠在绿岛小木屋低垂着雨帘的檐下,看着那只叫毛毛的狗,追着蝴蝶跑的样子。

我在雨季去了那里,早春的风依然是湿凉的,马缨丹总是不分四季地开着花。微雨在斜阳里,像是一根根的丝绒,落在马缨丹和蝴蝶上,好像缝绣着一幅彩亮的绵织湘绣。

那只叫毛毛的狗,想是闷了一下午了,也顾不得寒凉的微雨,晃着晃着就去追那飞舞在马缨丹丛里的小黄蝶了。

毛毛在它生命中的第七年,吃坏了肚子死了,养它的干妈哭了好几天,我在电话里笑着跟她说:“那狗,那样子的生活,比起很多城里的汲汲营营地活着的人,都该偷笑了。”

“你这死没良心的,你还笑呢!它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死了呢?真不明白。”又哭着。

我说真的我可没有一点悲悯的感觉,那条狗它拥有一座微风斜雨里的南岛,浓郁的马缨丹香和陪它翩然起舞的小黄蝶。

它丰实的一生,怕要赢过半数的台北人。

我们拥有些什么呢?五米见方的冷气房,不知道是你在操纵它、还是它在操纵你的计算机、一只拿也不是扔了也不是的手机,和满脑子没有去实践的梦想。

“真的!有时候我们连一条狗都不如呢!你不觉得吗?”我在电话里把她逗笑了。   “养了那么久,很舍不得啊!”

“我看是它养你吧?还你养它,我看它可没有什么牵绊哪!”

我常常就觉得,阿国也没什么牵绊,常常我看那条狗在凉风中忙碌时,阿国也会放下手中的活儿,愣愣地留在屋角的檐下,看着看着,就轻轻地笑着。

雨季里,这南岛的小屋,就常常只有毛毛、阿国、我和一个幽魂似的不常见到的阿桑。

阿国十七八岁了吧?他们说他小时发烧,烧坏了脑子就辍学了。村子里的小伙子到了一定的年纪就都跷头走光到城里去了。阿国就留在小木屋帮忙,做些打扫、换洗被褥的活儿。

我在猜,许是他是开怀,阻断了他的成长。几年前第一次来时,他就那样过了好久,也没见他有长大的样子,只是笑着。有时候笑久了,好像嘴里的口水都要掉了出来,他就赶忙地提起衣襟掩住。

然后,就羞赧地走开去做自己的事。

我从来没听见他说过话,有时候我晚起想要去泡个面吃吃,就见他坐在檐下叠着一条条刚洗好的毛巾。没有不理人的,只是望着路的尽头笑,而那边常常只是毛毛看见有路过的狗儿或摩托车,小跑出去宣示一下地盘似的蠢样,也没什么别的。

我在想,这样也要叫你这么快乐。

也学他坐在檐下。

而那个雨季竟然也就这样过了。

也不是什么都没做的,光只是坐在那小木屋的檐下,看着雨。

人要真能找个地方,冷静地坐下来,就得非要想起一些平常都想不起来的事,不都那么说吗?

说你如果愿意欠身注意你脚下的小世界,你就能够发现一片天。

我就知道,如果我不是挑了一个没有游人的雨季,去到那孤悬在南洋上的小岛,就也不会发现一只狗跟小黄蝶的雨中舞姿竟然是如此的曼妙。我听说阿国取了个纸盒,垫了些毛巾,在一个黄昏里,一个人骑上他的摩托车,载着那条幸福的死去的狗,就往岛的东边去了。

想他没有打算要说出他将毛毛葬在哪儿了,大家也就没去问了。

而日子却也还是一样的。后来我又去了几次,阿国依然带着他那机械式的笑容,坐在檐下叠着好像永远也叠不完的新毛巾。

夜里,我躺在阿国为我新铺的床单上,远处的海潮声,由远而近。我在想生命也可以不需要太多的计较的。

潮来潮去,潮来潮去。

阿国并不是因为赚取了许多的财富名声,才那么笑着的吧?如果是那样,比较起阿国,那我应该每天都笑得很开怀的了。

我猜想阿国一定拥有许多我不知道的秘密,或者拥有许多我不认为是财富的财富。

阿国应该是个大富翁。   毛毛也应该是个大富翁。   而我是贫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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