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诗歌言莫非：在暮色的昏沉里漂浮

言莫非，原名严桂昊成，男。1995年生，现就读于贵州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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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诗的竹节虫

一闪，迟疑地

掠过枯枝。灰，或暗褐的躯干，

让他怀疑自己的血。

虫生苦短，他有六个月

去学会写诗，学会分辨善恶

六个月，应该足以

采摘铁杉的铁，铺成道路。

“一条鱼坐在椅子上，

看日出复活。”

相隔重山，他也立在

尤加利树的圆叶，弹奏自己。

盯着余晖，他忽然厌倦了

那无法直面的白昼

和处处伪装的安全。

显然，凛冬的雪是冷的

他必须，必须

吃掉自己蜕下的皮。

就像，两千年来

每一个逾越节的黄昏

人类吃耶稣的身体

饮他的葡萄酒。

只是，他喝醉了就要写诗

就要成为一个莽汉，躺卧荒原。

他是写诗的竹节虫，他真的醉了，

才会把才华

统统浪费给故乡

小林有两根木头的小林
在镜头前立正，眨眼，
衣领撑起一座假山。
宽大的袍子握紧流苏，握紧
博士帽方正的犄角。
只是，与其祭奠雕像
他更偏爱胸口繁茂的盆栽。

面对跑道，紧闭的沙盒。
小林和他的两根木头
都怔住，丧失言语。
在他圆润的寸头上，六月
疯长的草坪与白色婚纱
都得以彰显，或失去。
四年来，每一次进入人群
他都噤声，遮掩暗流。

六月，雨季来临的时候，
在暮色的昏沉里漂浮。
有两根木头的小林，
双腿挺直成一排铅笔。
他翻出那些无灯无水的夜晚，
和他刻在鬓角上的诗句
“陌生人
从六楼跳下来死了，
而他在床上，磨一把刀子。”

烈日。酒精和歌声，
闯入最后一片净土。小林
把他的两根木头，丢进小河。
远离尘嚣，水流总显得湍急，
他既不卷入，也不分享。
在人们亵渎童真的日子，
小林发现，自缚是分娩的墓碑。
在毕业季，金色边框打碎
食堂
他吃掉最后一片桑叶
便自由了。

老马

 

到四十岁，老马开始不说话

开始从淘米水里

捡起烟头，与铜钥匙。

在世纪之交，他的手指青葱

像裸露的黎明

如今却攥不紧拳头，看着

时间从这里流走。

这时他想起，

那遍地都有金子的年头

想起自己的胆子

瘫痪在单位，一张弹簧床上。

四十岁，老马藏在衣柜里

和世界争吵。

他恨这人间遥远的，先是远方

然后是沉默的祖国。

愤怒是他一生都要保守的，

秘密，比父母的苍老更加宝贵。

说起母亲，秋天松弛的皮肤

就塌在他的身上。

说起父亲，他无奈的摇头。

弯下腰，

把歪扭的，昏黄的尿渍

从马桶边上抹去。

四十岁，儿子的梦想

是离开这个家，老马的梦想是

离开他自己。

他把未能写完的信

都装进一口，灰蒙蒙的皮箱

他望见群山冷峻的脸，

在地平线上若即，若离。

便想把黄昏，放在心口揉揉。

他不明白，通向死亡的道路

轻舟已过了重山。

他只顾着启程，去见住在旷野里，

永远年轻的，爱人与仇人。

 

啃

住了太久，太久

他便不愿

从母亲的盘根里，探出头来

也拒绝把日子，

放在餐盘上，称量。

对于那副没有文化的眼镜来说，

他吃饭，或者工作

都反光一种对苍老的惧怕。

现在谈一生的惆怅，

可能，还早。

他做梦的枕头

仍残留一些纯真。

只是他终究不会知晓，被压垮的脊背

和一个死在腹中的女婴。

不会知晓，两张慈祥的脸庞，

是怎样偏爱他软弱的阳具。

妻子在夜里翻身

他失眠，却拒绝被蚊虫嘲笑

也许明天，他会到人才市场

谋一份营生。也许

在送走父亲的灵柩之前

他要先送走自己。

呵，在六月的某一天

他真的有数过，

筒子楼的阶梯有五十层，

他吹熄的蜡烛有五十根。

 

面店姑娘

她被煤烟呛了两次

两次 都把浅薄的黏稠

吐在手中

她翻涌着 数落锅里的沸水

和又一个疲乏的早晨

为了取暖 把旧事从指甲缝里

急切地抠出来 丢在案板上

囫囵吞枣 每一件都沾满体温

她没有功夫打盹 或者

偷瞄一眼百合

那抹枯黄还盘在头上

她摸到 却无心采撷

用四月的尾巴抚养谷雨

和一条深巷 然后

她像张草纸一样受了潮

她说干燥的时候 自己也是一团火焰

砖头开始缺氧

卷心菜的牙齿啃着萝卜

她把汤勺搁在灶上

听蒸汽发出杜鹃的啼声

显然她有些拘谨

十个手指缠成一丛灌木

枝叶倾倒 摊开成为生活

递过来的钞票面若桃花

她一个不小心

便被煤烟呛了两次

小编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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