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和碳烤肘子

 

一只悲伤的碳烤肘子。...



乔帮主说:「要做有意义的工作,在宇宙留下凹痕。」

所以说,生命有时候就像是一个刨沟的过程。黑猪拱土,老牛耕地,它们都在宇宙留下了凹痕。更热衷于刨沟的,还有植物们,它们无处不刨,几乎占领了地表。

有人说,别忘了,植物也是碳基生命的一部分,它们或许在亿万年前已经进化出了文明。或许它们是有威胁的,甚至它们在密谋着什么。它们移动不便,于是借助动物文明的力量帮它们殖民这个星球。一方面,两种文明对领土的争夺似乎已经剑拔弩张。另一方面,植物看起来又是怯懦而小心翼翼的。

被风吹歪的松树会保持被大风吹歪的样子,连脉动也不可以让它站直;修剪过的大叶冬青会把自己抿成一堵墙的样子,它精神错乱觉得自己就是一堵墙;公路边的野草挤在一起活像 F1 赛道旁边的观众,它们押了迈凯伦车队;杨树叶子噼啪相碰的声音你来我往,它们在斗地主然后互相扇着大嘴巴子;

人类对它们的活动记录时间尚短,最早也不过是四五千年前,尼罗河的淤泥上开出了棉花。直到最近几十年,人类才注意到树的无限分叉,并把这种熵增的的过程看作是计算机数据储存的老祖宗。亚马逊雨林里每一棵树都在用毕生的时间去分叉,传递着信息。没有一个人可以准确地解码一棵树的动机,它们生命的意义,更何况是一整片森林,一大片草原。在这些数据潮汐面前,人类的生命简直像是一个湿着脚丫子穿秋裤的过程。

它们的心理战术堪比尤里,控制了一群人。有的家伙爱上了梅,龚自珍说,「穷予生之光阴以疗梅也哉。」有的哥们儿痴迷于与竹同居,比如苏轼,「不可居无竹」,这是我听过最恶心的情话。有位英国人甚至更装逼地说过,「当你从头到根弄懂了一朵小花,你就懂得了上帝和人。」[脚注]

甚至有些人愿意为它们而死。1890 年法国瓦尔兹河畔,一位年轻人走入了麦田再也没有出来。1940 年,一个师的军队走进卡廷森林,也不见了踪影。至今我们也不知道那些麦子还有那些冷杉看到了什么,它们守口如瓶,人类拿它们没辙。

不过有人掌握了一些它们活动的证据。

你们猜的没错,这个人就是我。

在森林葱郁的波罗的海三国,那里有大片的阔叶林。那里的人们以山珍为主,包括但不仅限于,猪肉,土豆和不清真的菌类。之所以不清真不仅是因为没有戴着小白帽的阿訇给菌类做法事超度,而是找菌类的手段要欺骗发情小母猪的感情。据说是因为某些珍贵菌种的味道像成年小公猪的哈喇子,这些小母猪就颠颠儿地跑了过去,以为那是交配的信号。但是拱了半天才发现那里根本没有帅气的小公猪,于是这些小母猪一般就不会再相信猪生了,这种丧尽天良的手段又怎么能被认为是清真的呢?

但幕后黑手其实是那些橡树们。它们行动不便,就算是大雨洗刷了它们的身体,但总有些角落很难触及。就像企鹅摸不到肚脐,海龟挠不到后背那样无力。时间久了,那些部位就是天然的培养皿,各种各样的菌丝蹭蹭乱窜。而那些可怜的小母猪,其实是橡树们运用某种力量召唤而来帮它们挠痒痒的,这种手段真是卑鄙至极。

后来,那些小母猪无心交配,也不愿意再踏入让它们伤心的森林,于是有一天被它们的主人卖到了屠宰场。

当我发现这些的时候,我悲从中来,更让我悲伤的是,它们的肘子竟然特别好吃,有种淡淡的松露味儿。

配上芥末酱,蜂蜜以及番茄酱,再来上一碗白米饭,记住不要剩饭粒儿。



  • 那首很装逼的诗:

Flower in the crannied wall 

Flower in the crannied wall,

I pluck you out of the crannies,

I hold you here, root and all, in my hand,

Little flower—but if I could understand

What you are, root and all, and all in all,

I should know what God and man is.

Alfred, Lord Tennyson, 1863

  • 封面图为蒙德里安的「灰色的树」,现存于荷兰海牙市立美术馆。
  • 大肘子拍摄于拉脱维亚里加老城的苍蝇馆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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