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象学前沿系列讲座|杨婉仪:责任与伦理——从列维纳斯的思想谈起

 

台湾中山大学哲学研究所副教授、法国斯特拉斯堡大学哲学博士杨婉仪老师讲座...



6月20日晚,应南京大学哲学系、南京大学现象学研究所邀请,台湾中山大学哲学研究所副教授、法国斯特拉斯堡大学哲学博士杨婉仪老师在哲学楼314会议室为哲学系师生带来题为“责任与伦理——从列维纳斯的思想谈起”的精彩讲座。讲座由哲学系王恒教授主持。


(伊曼纽尔·列维纳斯)


杨婉仪老师首先以几个提问为切入口将大家带入列维纳斯独特的思想世界:列维纳斯的伦理思想等同于以律则型态出现的伦理学吗?如果不等同,其伦理思想与伦理学的差异何在?

伦理的希腊文有风俗的意涵,而伦理的一般意义是为了美好生活或幸福生活得以实现所形成的规则,上述两者都环绕着人类生存的“好”而思考使人类幸福生活得以可能的条件。当哲学以理性为主体,以理性取代人在思想中的地位,伦理的意义就转变为以理性为中心所构建出的律则。传统契约论尽管对原初状态的设想多有不同,却有着一个共同点,即皆将人的本性界定为自我保存与自身发展,而基于理性的计算所订立的社会契约则将有助于每一个体的福祉得到一种稳定的保障。正是在每个个体之间、个体与集体之间、不同族群之间的权利与义务的平衡与博弈中产生了各种各样的价值体系。理性设定着价值,而对价值的普遍性效力的诉求则导致着互为分歧的价值体系之间的争执,由此引发着社会政治现实的种种冲突。唯有当不断宣示自身主权的价值体系遭受他异性所带来的断裂与松动之时,我们才会重新反思自身所居有的意义世界。


(雅克-路易·大卫《苏格拉底之死》)
在轮廓性地展示了西方哲学传统对伦理问题的思考方式之后,杨婉仪老师通过对柏拉图《斐多》篇的别样诠释为我们展现了列维纳斯对伦理意涵的别样的思考向度。法国画家雅克-路易·大卫的名作“苏格拉底之死”呈现了柏拉图《斐多》所描述的苏格拉底赴死前的场景。在画作中,苏格拉底左手指向上天,右手接过毒酒,面朝他的学生和朋友们,雄辩地讲述着死亡以及灵魂不朽的真理。身体是束缚着灵魂的囚笼,通过死亡,灵魂得以挣脱身体所带来的蒙蔽与混沌,而飞升向清明且永恒的真理。灵魂挣脱身体的上升之路便是苏格拉底式的超越之途。然而有趣且吊诡的是,柏拉图并未出现在老师苏格拉底最后一课的现场。《斐多》中给出的理由是柏拉图生病了。苏格拉底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嘱咐朋友向医药神阿斯克勒庇俄斯祭献一只公鸡,这隐喻着身体是灵魂的一场大病,而死亡恰恰治愈了这场大病。而剧中的柏拉图却以生病为由并未出场。这似乎暗示着作为写作者的柏拉图并不完全认同老师对身体-灵魂、情感-理性的二元对立式理解。此外,文本中读不到在场者之一阿波罗多洛的语言,因为他的哭泣一直没有停止,而苏格拉底在一开始便遣人把哭泣的妻子送走。这一充满微妙张力的情境安排同样耐人寻味。基于《斐多》的这些文本细节,杨婉仪老师指出,情感并没有在斐多篇中缺席,只是它无法被语言、被逻各斯公开地展示出来,故而是以沉默的方式在场的。朋友们的哭泣所表征的对他人之死的伤痛经验与苏格拉底通过理性的雄辩力量所完成的对自身死亡的超越同样源始地呈现在了《斐多》中。而列维纳斯正是从他人之死出发,展开了伦理的丰富意涵。与海德格尔式的在面对自身终结之可能性的“向死而在”中转向本己生存相对,与海德格尔认为对他人之死的经验是一种二手经验相对,列维纳斯展示了他人之死在自我这里引起的伤痛经验的真切情感意涵。集中营中的幸存者既为死去的不是自己而感动庆幸,同时也为他人代替自己去死而感到罪疚。庆幸与罪疚的双重性恰恰意味着生存本能与伦理在自我身上所展现的交错悖反着的双重向度。一方面,自我在其生存本能的驱动中通过“狩猎”活动不断强化着自身的在场、宣示着自我的主权,建立起同一化的家政帝国;另一方面,他人之死在自我这里留下的震动与罪疚又不断地在同一化的封闭主体中打开着裂缝,使得自我伤口化——这种无法愈合、无法消化的裂缝与伤口正是列维纳斯所谓的“在同一中的大写他者(the Other in the Same)”。责任(responsibility)便源于在这种源初的自我伤口化的情境中所产生的对他人(the Other)的回应(response),而这意味着自我主权的松动,在为己存在之外打开了同样源初的为他人而存在的伦理向度。
在一个小时的精彩演讲之后,围绕着列维纳斯所揭示的伦理性意涵在实际生活经验中的具体呈现、列维纳斯与海德格尔的思想关联等问题,师生之间展开了热烈而深入的交流讨论。
文稿/王光耀
美编/刘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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