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之前(八分之一节选)》

 

昆汀、乌玛、詹姆斯、梦露、金刚和浩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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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拍完《低俗小说》之后,昆汀的状态低迷。其实在《低俗小说》的结尾,他已经疲态。奥斯卡电影工会评委在内部备忘录中写道:影片显露出导演的野心和演员的才华,但结构俗套并且臃肿,最无法原谅的是结尾职员表中,把助理打光师的姓氏Stone写成Stune,无法原谅...

昆汀讨厌自己的鼻子,那是他身上最英俊的部位,也是乌玛唯一喜欢的部位。他没法继续和乌玛相处下去。在《低俗小说》拍摄期间,他已经绝望。他从监视器里看乌玛的表演,看她有意无意地撅起嘴唇,看她拉下假发,交叉她的舞步并打开双臂,他使劲抑制眼泪从眼睛里涌出来。他戴上墨镜和口罩。助理问他是不是感冒了,他说只是讨厌自己的鼻子。

这天下工,屈伏塔邀请他去喝酒。昆汀说他知道有一家猎象酒吧。

屈伏塔想拉乌玛一起,但是乌玛另有约会。谁知道呢,是真的另有约会,或是她的敏感。她和昆汀的认识就在猎象酒吧。当时她很疲倦,昆汀递给她一杯水。

他们坐在一张圆桌,高脚蹬,喝白兰地。昆汀一直玩弄鼻子,屈伏塔抚摸下巴。已经是第二杯白兰地。屈伏塔说如果这样下去,这部电影会是一部超级烂片。当然,他不在乎,烂片最适合人度过余生。只是,只是,他让昆汀看他的眼睛,那双褐色带有一些紫色的眼睛。只是今年的对手都很有野心。他很奇怪为什么昆汀如此心不在焉。一直到第五杯,他们换了蚕豆酒,昆汀才说话。他并不担心作品质量,反而这种情绪会让作品更自然,更真实。屈伏塔想知道这种情绪真正的原因。作为艺术家,他能够理解昆汀的情绪。但是今晚,他说:我们放下艺术家的包袱。于是,昆汀说出他对乌玛的情感。

回到家,昆汀给乌玛打了个电话,之后,他坐在台灯前,开始写信——亲爱的芭比:你的小丁丁痛苦得要跟随宇宙一起爆炸,他已经无法忍受你的冷漠,我不知道...

昆汀把这段开头划掉。过于软弱。我是艺术家,他想。他撕掉信纸,重新开头——

W:现在是十一点刚过五分,我给你打了电话,你的态度让我伤心。你的模棱两可,无所谓的,现实理由无比充分的态度,我要一屁股把他坐进屁眼里。结局早在几年前就能预料的,但仍然令人伤心。是的,我承认伤心,这不是软弱,而是开始反抗。我从来不承认这点。从拍摄开始的那天到现在,无论我怎么假装超然,都是滑稽可笑的。我不在乎你肉体的背叛,更令人伤心的是精神的背叛。你很快有新的精神寄托,我们的精神在分叉、隔离。人和人之间应当存在共识,那共识在我们之间融化了。不信任,不亲密,我无法假装是朋友或是导演,透过监视器到达你,我开始厌恶,憎恨你。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人,没有任何情绪。我有情绪。真希望今天没有喝酒,因为我竟然需要酒精来解放。我也庆幸喝了酒,让我做出决定,我开始要说一些狠话,哪怕这些话在未来让我后悔,但我知道,我不会后悔。不要以为我醉了,这电话,这封信。我要让你知道,你伤害了你的导演,你的朋友,你的情人,你的精神伴侣。我不会再是你的小丁丁。从今天起,我们断绝关系,连朋友也不是。明天你的最后一组镜头,我不会在现场。从此,我们形同陌路,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祝你好运。
8


勇士赢了雷霆,连扳3场进入决赛。库里接受赛后采访,问接下来对阵骑士对詹姆斯的畏惧。库里说他不怕詹姆斯,一个孤独的人是不可怕的,无论詹姆斯多么强壮,多么有总决赛经验,他都不怕。在他身后,汤普森无意抬起头,朝向镜头之外。他有佛祖的慈眉善目,当然,球迷们都知道,他也有佛祖的心狠手辣。

库里第二次进入总决赛,詹姆斯连续六年进入总决赛。

詹姆斯在他的豪宅等待决战,他穿着居家服,衣服领口和拖鞋上绣了他的个人标志。他的妻子提着菜篮经过时,詹姆斯正在照镜子。他嘱咐妻子,要买小牛的第四五根肋骨肋间肉。妻子没有回答,甚至没有看他,推门出去了。詹姆斯站在空旷的客厅,想生一些气,但是客厅太大了。他去逗了一会儿乌龟,乌龟缩回头。他唱了半曲卡拉OK。他拿起电话,想打给欧文,想了想又放下。他打开电视,想看看体育频道里自己的扣篮集锦。体育频道正在播放库里的采访,以及远处的汤普森。詹姆斯站起来,激动得捶打胸口。他打电话给Love,乐福在洗澡,他们聊了一会儿战术。他们停留在战术、掩护、冲击篮下或是三分,只能如此,无法进入更深层次的交流。詹姆斯有些厌倦乐福。挂上电话,他跪在乌龟面前祈祷,后来哭了一阵。乌龟没有把头伸出来,他的妻子买菜还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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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露从来不生病,每一位妇产科医生都赞美她的子宫,称她为大地之母。有很多说法,说梦露的父亲是一位圣人,或者说她出生不久,月神给了她祈福,还有人说她是从来没有爱情的缘故。久而久之,人们对梦露的情感从崇拜,到热爱,到嫉妒,到憎恶,到污蔑。梦露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直到某月,她的膝盖疼,去做磁共振。诊断书上写的是:左膝关节少量积液,髌前局部筋膜略肿胀。内、外侧半月板前、后角见异常信号。经磁场图像回归,该信号属于未知非地球文明。医生把这份诊断书寄到《好莱坞晚报》。人类学家破译了那段信号,明白了那是梦露的同族人在催她回家。梦露在离开地球的时候,原谅了人类。人类此时重新对她表达爱意。梦露拒绝了,爱是一个圈套,她说,如果时间有两条腿,一定是一长一短。如果过去是现在,那么,当然如此。这是她留给人类的最后一句话,人类学家无法破译,肯尼迪总统说:这句话里藏着一个宇宙公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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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不是金刚的家。金刚骑在帝国大厦的顶上欣赏日落,至少,从这个高度,日落是相似的。只是没有峭壁可以依靠,他以一种不尴不尬的姿势骑在一根杆子上。

落日会很漫长,金刚很想念家乡。

一个绿色的小人在往上爬,停在金刚的脚边。他说他叫浩克,是漫威公司派来的谈判专家,想听听金刚的需求,希望他能下到地面上说话。金刚告诉浩克他没有任何需求,只想安静,他只是在看日落。等到光线消失,他就会消失在黑夜里。在家乡,傍晚时,金刚总要坐在悬崖上看日落。他的家乡是不规则的,没有秩序,却总能让他激动。浩克说他曾经也有两年的时间生活在丛林里,他喜欢那里的原始。金刚说家乡有一种蚊子,就像现在周围的飞机那样喜欢围着他转,他想念蚊子叮咬他的刺痛,亲切而且温柔。以前他吃荤,现在他吃素。浩克点点头,说他也曾跳上很多架飞机,他能闻到飞机的铁锈和机油。他们陷入沉默。后来浩克挑起新的话题,问金刚在家乡是否孤独。当然,金刚说,当然孤独。所以他喜欢日落但讨厌日出。那天,他在睡觉时,遇见安。金刚养过很多宠物,包括鼻涕虫、樱桃巨蚊、猴蟒和霸王蚤,他从没见过安那样的物种。他对安付出所有之前他宠物情感的总和,那样他不孤独,后来他竟然变成宠物的宠物,比孤独更可怕。金刚想不到更合适的形容词,也许是有些哽咽,没有继续说下去。浩克说理解理解。金刚说算了,不想跟浩克谈这些,因为浩克根本就不懂。一个谈判专家,总是摆出理解任何事情的姿态,好像总是跟你站在同一战线,却更惹人讨厌。一个谈判专家千万小心,不要轻易说出“理解”这个词。他们体型巨大,沉默巨大。

后来浩克说金刚误解他了,他是真的能理解。他曾经被α射线穿透,激活了他体内的叶绿素,所以变异成绿巨人。纽约也不是他的家。他有一些同伴,但是那些同伴从来不理解他,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傻大个。他和他们隔绝,一个人在家时常常感到绝望和伤感,他总想融入这个他不属于的世界。现在,他若有所悟,金刚是醍醐灌顶的杵。

那么,他们有两个选择。一是金刚跟浩克回到地面,接受人类的心理辅导。二是绿巨人浩克陪伴金刚一起看太阳。他们一个在上,一个在下。一个全身乌黑,一个通体发绿。
Q/写作
心悦/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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