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春衣帽间丨死的时候,他只留下一堆胶卷(上)

 

6月25日,传奇摄影师、街拍鼻祖比尔·坎宁汉因中风去世,享年87岁。...

丨本文首发于冬春电影( DC_FILM )丨
作者丨Lauren Collins
译丨喜喜饭店
鸣谢丨
Shira
赵诗卉 钱小霸
原载于纽约客
译注:本文里出现的所有灰色小字全是译注

几年前的夏天,在第五大道的富人区,比尔·坎宁汉盯上了一个了不得的造物:一个染着光晕蓝发的七十多岁的女人——不是染坏的那种没精打采的小清新色,而是思乐冰和洗衣液那种会射出光线的蓝。这个女人给了坎宁汉灵感:每个月抽一天,只要看见蔚蓝(蜡染披肩)、水蓝(夏威夷印花布裙)或青蓝色(日本阳伞)出现在街上,他就拍下来。有一天早上,他看见一个工人肩上背了一条蓝色的玩具马林鱼。“我当时就想,就是它了,孩子!”他最近回忆道。那个周日,坎宁汉在《纽约时报》上开设了十几年的街拍专栏《On the Street》在穿着各色的纽约人中间炸开了锅。“地中海蓝还没有成为新晋粉红,但它们是今夏的热门色。”他写道,“这沁人心脾的水蓝色调因为能突显白色和棕色而出现在绿松石色的首饰和蓝色头发里,但一个男人拿着马林鱼摆件横穿美国大马路,还是不多见。”



坎宁汉的工作和渔夫没什么两样:要对当地的生态系统有最渊博的知识,和对各种天气条件的无限耐心。他的第一个大丰收纯属意外。那是1978年,一个身着海狸毛大衣的女人引起了他的注意。“我当时想:看那肩膀的剪裁,太美了。”他后来写道,“并且它还是一件素大衣。看着它你会想:‘哦,你疯了吗?这什么也没有啊。’”坎宁汉不停地拍着这件大衣,直至注意到行人们都在朝它的主人看。是葛丽泰·嘉宝。坎宁汉把嘉宝的照片连同C.V.惠特尼美国商业巨擘(他认识 )、法拉·福塞特《霹雳娇娃》主演之一,70年代好莱坞运动型美女,每个青春期男孩家里都贴有她的海报(因为家里没有电视机,所以他不认识),和西班牙国王和皇后拎着Gristedes超市塑料袋的照片 (Gristedes是纽约本土的小超市,始于1888年,目标顾客大都是纽约人),一道给了《纽约时报》的编辑。这位编辑说:“你为什么不等等,看看下周能碰见谁?”坎宁汉回忆说,“于是我说,‘我的上帝,我又不是在等耶稣。’”很快,他的专栏就成为了常驻栏目。


葛丽泰·嘉宝
坎宁汉的《On the Street》,连同他的社会专栏《Evening Hours》是纽约这个城市的高中年鉴,一本生机勃勃、看到过去的自己有时略带尴尬的编年史。1992届:丝绒颈带,豹纹印花,黑色牛仔裤,紧身连体衣,能打结的衬衫,托特包,贝雷帽(莫妮卡之后它们还会回潮吗?莫妮卡•莱文斯基,因90年代在白宫工作时与克林顿偷情而造成绯闻)。2000届:七分裤,钉珠排须,明信片印花,牛仔夹克,渔网袜,花形胸针(在《欲望都市》到达巅峰)。该专栏是某一特定时期的纽约风情画,也是社会学手册或人口普查——它是这座城市的快照。坎宁汉的专栏通常都很好玩——他曾拍过一个女人,在广场边上遛着三条狗,“身穿不相配的粉色,绿松石色和白色”——但它们同时也传达了对在都市生活中那些踱出去的无名步子挽歌一般的尊敬,和想要拿下一切的极为严肃的欲望。

对那些风格变化得比大部分社会人都快,和真正具有创造力(风格看似夸张,实则万年不变)的纽约人来说,《On the Street》亦是一本家庭相簿。各大杂志的主编们,Anna Wintour(《Vogue》杂志主编,时尚界女魔头),Cecilia Dean (模特,《Visionaire》杂志创始人),Carine Roitfeld (模特,作家,《Vogue》巴黎版主编) 和圈子里著名的皮肤科医生Lisa Airan是他专栏的常客,同样还有Tziporah Salamon(她的个人网站展示了她在坎宁汉专栏里的八次出镜,包括她身穿紧身中裤只露了双腿的那一次),和中城区的一名执行秘书Louise Doktor——坎宁汉远远地拍摄她那十分实验性的装扮已逾25年。“她还买过一件有四个袖子的大衣!”他告诉我说。在Bergdorf Goodman上一季度致敬坎宁汉系列的庆祝派对上 (Bergdorf Goodman是位于曼哈顿第五大道上的奢侈品商店,始于1899年,关于该商店,有纪录片《把我的骨灰撒在波道夫》),来宾不光有警署总督Ray Kelly,《纽约时报》的发行人Arthur Sulzberger, Jr.,还有路人甲乙。
比尔·坎宁汉和安娜·温图尔 


坎宁汉在Bergdorf Goodman的派对现场


坎宁汉独自一人居住在Carnegie Hall Tower(位于纽约第57大道上一栋60层楼高的大楼),是为数不多的留守在这个前艺术家聚集地的房客之一,没有单独的浴室也没有厨房。他的床是由一张床垫,一块木板,和几个装牛奶的板条箱组成的。紧挨着的是一个金属文件柜,塞满了几十年积攒下来的底片。(《纽约时报》周日Style板块的编辑Trip Gabriel告诉我,坎宁汉去巴黎的秀场时,“我们的记者都住在第一区,有时候住里兹饭店,比尔却坚持要住房间里没有电话的便宜小旅馆。”他通过寄明信片来预约房间。)

Carnegie Hall Tower
坎宁汉的公寓位置(左)




坎宁汉公寓内部构造


“当我早上从床上爬起来时,我可以到这儿来唤醒我的肾上腺。”坎宁汉边说边从他标志性的蓝色工装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熟食店的纸巾,往里面擤鼻子,仿佛在说,他的一天与热狗小贩和外卖小哥度过,他的办公室就是街道。他脖子上挂着一台破旧的尼康,背带上缠着胶布。坎宁汉常被形容为时尚界的修道士,但他本人更接近于一个献身修道院生活的人——把自己的一生奉献给这个部落,却从不真正属于它。
坎宁汉的一个朋友在1996年告诉《艺术论坛》:“比尔最喜欢的一句话——当一个人开始把时尚太当一回事时——是‘Oops,你掉到有钱人的圈套里了。’在最近一期关于纽约人雨天装扮的专栏里,坎宁汉嘲笑了那帮自恃非凡的势利鬼,即使雨水已经漫过了他们的脚踝,他们还觉得水会给自己让路。”



坎宁汉身后的Bergdorf橱窗里展示的是他专栏里的照片。Bergdorf视觉营销部副总裁Linda Fargo说他们花了十年来说服坎宁汉办这个展。“比尔不吃那一套。”Fargo说,“曾经为了感谢他一个什么事儿,我送了他很小一盒巧克力,两天后他亲自送回到我办公室。”

“我很高兴,但同时也感到尴尬,因为你努力保持低调,现在却无处遁形了。”话没说完,坎宁汉把尼康举到眼前疾驰而去,去拍一个拎着皮草手袋的女人。“好在你能随时回归到这种无名的状态里。”回来后他继续说道,“我不见人,只见衫。人们总说普通人没什么好拍的,太荒谬了。有的是他们想不到的穿着曼妙的女人在7点45分的时候去上班。当人们说时尚已经很贫瘠的时候,他们真的太荒谬。时尚和从来一样美好。”
我问他是否会拍一些看起来不那么好看的人,他看起来几乎不高兴了。“我对糟糕的东西没有兴趣。”他说,“我甚至都看不见那些。我在寻找的是有美感的东西。哪些会做哪些不会做?我觉得没有什么不会!一个人能有什么权力呢?就像英国女王,她每次出来人们都说些不好听的。我的天哪,她可是为了她的国家和她的办公室在穿衣!”

一个身着法兰绒衬衫和类似踢不烂靴子的壮汉走了过来。“嗨,我想和那个小伙握个手!”他兴高采烈地说着向坎宁汉伸出了手,两人开始谨慎地握手。

“恭喜你,比利!不敢相信他们居然在橱窗里放了辆自行车!”

当这个壮汉消失在道路尽头时,我问坎宁汉他是谁。

“你总会认识些人。”坎宁汉说那人是个便衣警察。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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