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指甲》十九M

 

第二篇微型小说:我若想你,你会不会回来?...





老张打了一个寒战,从睡梦中醒来。这寒战打得摇椅开始晃,他奇怪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客厅的钟表敲击了五下,声音浑厚沉重,已经下午五点了。电视机里还在播放着节目,它一直没有歇过。老张极少看电视,也极少关电视。独自一人的家,电视里有人说话,也算有点人气儿。老张在摇椅上伸伸懒腰,起身,在这个80平的两居室里转转,伸伸胳膊,踢踢腿。人老了,睡久了浑身都不舒服。房子是老房子,他和老伴,还有儿子,住了几十年。六年前老张退休,不再踏出这个小房子。六年前儿子结婚,鲜再踏回这个小房子,他太忙了。三年前老伴去世,从此老张独自一人坐卧小屋。儿子三番五次催他搬到市中心,和子孙同住,老张三番五次拒绝,他说心都给了这个房子,搬不走的。

老张看着这满屋的新摆设。儿子怕老张“见旧物思故人”,家里能换的,都换新的。儿子还是爱老张的,老张时常这样想,只是他太忙了。他有工作,有事业,有家庭,有无数的事情需要去做,如果再有老张,心里就太拥挤。儿子对老张的爱那么具体,爱在64寸大彩电,爱在席梦思大床,爱在棕色真皮沙发,爱在上等实木家具,这么“具体又实在”的爱,就是爱不进老张心里。相比,老张对儿子的爱,就虚无缥缈的多,爱在等待电话声响,爱在期盼门铃叮咚,爱在翻阅老照片,爱在每天擦拭一家三口的合影照。“我为什么如此期待你的爱,还不是因为我太爱你!”有句歌词是这样的吧,老张已不记得这是谁唱的歌,怎么就唱得人心这般痒痒。

老张走到阳台,晚春的节气,五点的太阳已经西落半边天,余晖温暖又不甘示弱,整个阳台都笼罩光辉。阳台顶上吊着的鸟笼子,洁白鸽子“咕咕咕”叫着。鸽子是去年老张在鱼鸟市场买来的。鸽子的脖子上有伤,应该是人为的伤害,当时卖鸟人乐呵呵地把这个残缺的鸟廉价卖给老张。那么多鸟,老张一眼看中这个“病”鸽。卖鸟人赶紧把它处理掉,好似处理一件垃圾,如释重负。也许正是它的残缺,才让老张起怜悯之心。一年来,老张对它呵护备至,鸽子倒是长得肥白,就是脖子受伤处,再也长不出羽毛。

老张透过阳台玻璃往下看,小区这会儿很是热闹,孩子们欢笑着大叫着,后面跟着大人们的催促,指责,和质问。老张突然想起今天的报纸还没有取。他换鞋换衣,准备出去。当他把门打开半扇时,发现对面邻居门口的地上,坐着一个孩子,八九岁样子。书包紧贴背躺在地上,两个胳膊被书包带拉扯着往后耷拉,一双无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注视着老张。老张惊了一下,随即转身锁门。再转身准备下楼时,发现那孩子还在注视他。

“小朋友,新搬来的吗?”

“是,爷爷。”

“怎么不进家?”

“忘记带钥匙了。”

“那你在等谁?”

“等爸爸。”

“爸爸什么时候来?”

“不知道。”

他看着无奈的孩子,叹了口气,摇摇头,下楼去。那孩子的目光一直追随他到楼层拐弯处,一直到他身影消失,只剩下越来越模糊的下楼声。五分钟后,脚步的声音又开始逼近,越来越清晰。老张手里拿着报纸,离家门还有最后几级台阶。那孩子双手环着膝盖,下巴放在膝盖上,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地面。他看见老张回来了,轻轻地又叫了一声“爷爷”,接着眼神又重回地面。老张走过去,蹲在他身旁,认真打量这个孩子。一身过于肥大的校服,显得男孩的身材更加瘦小。头发都盖过耳朵了,“男孩子怎么留这么长的头发”,老张纳闷。小伙子五官还是挺清秀的,表情稚嫩又真诚,上牙齿咬着薄薄的嘴唇,好似有难言之隐。

“要不你告诉我电话,我们给你爸爸打个电话好吗?”老张掏出手机,不忍心看着孩子坐在这冷冰冰的地面上。男孩报出号码,手机拨通了,连续又漫长的滴滴声,看来电话那头的人是真得忙。

“喂。”终于接通,那一声“喂”字都说得不耐烦。

“爸爸,我忘记带钥匙了,你什么时候回家?”

“对不起儿子,爸爸正在开会,你先去小区门口的肯德基吃点东西,在那里等我,好吗?”

“可是你什么时候回来?”

“尽快尽快,好啦好啦,我在开会。你在肯德基等我,那里晚上比较安全,就在那里等我。”

电话被挂掉了,滴滴滴滴的挂线声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回放,响彻又刺耳。“在肯德基等,那里晚上比较安全”这叫什么话,老张心里嘀咕,“现在的人都怎么了?要钱不要孩子了。”老张把手机放回口袋,看见那男孩把头深深地埋在两腿之间,低得不能再低。到底是因为伤心还是因为羞耻?

“走吧,孩子,跟爷爷回家。”老张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那男孩猛地把头抬起,眼睛睁得大大的。老张看着他的表情,笑了:“怎么?不相信爷爷?爷爷在这里生活几十年,这个小区每个人我都认识,你没见过我吗?”孩子摇摇头,接着又使劲点点头。老张起身去开门,门锁啪啪作响,他听见身后书包被提起的摩擦声,他推门进屋,男孩紧随其后。

“来,把书包放在桌子上,坐吧!”老张好久没有招待客人了,尽管这个小客人只有几岁,老张还是非常重视。房子再小,没有热闹,也是冰凉的冷清,哪怕被家具塞塞得满满的,也填补不了内心的空虚。老张家的桌子可以随时放心放东西,椅子可以随时放心坐,没有任何尘土。他很爱干净,即便没有人来,他也会每天打扫卫生,他希望无论儿子哪天来,都能待得舒服。

男孩子环顾四周,有点怯生生。他放下书包,羞怯地坐在椅子上,不言不语。老张端来一杯热水。

“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我叫金宝,九岁,读三年级。”

“我姓张,今年66岁,退休。咱们这算是认识了吧。”老张说完咯咯笑起来。

这时,金宝的注意力被阳台上“咕咕咕”的声音吸引,他透过门廊,看见了阳台屋顶上挂着的“鸟笼”。孩子总是对这些可爱的小生命有着本能的喜爱。

“它是鸽子,脾气有点大,是我的小伙伴,叫金仔,和你一个姓。”老张的“和你一个姓”把金宝逗得哈哈大笑,老张也笑起来,笑得真诚又放松,好似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

“那我可以去看看它吗?爷爷。”

“当然,不过你得小心它的脾气。”老张的表情开始变得调皮,挤眉弄眼,他将一个大苹果放在桌子上,转身进了厨房。

金宝蹑手蹑脚地走到阳台上,抬头看金仔。房顶并不高,他看见金仔在笼子里跳来跳去,羽毛洁白无瑕。金宝一眼就注意到白鸽脖子上那块不长毛的“光秃”,他奇怪自己怎么会不自觉地摸了摸脑袋上已经太长的头发。好似想起来什么,然后黯然神伤地低下头,走回屋里。他看见放在桌子上的大苹果,又瞥了一眼在厨房忙活的老张,心里流过一股暖流。

厨房太久没有这么快活,锅碗瓢盆都“兴奋”,齐发出哐哐当当的声音。老张好似在准备一场家宴,每一勺每一铲都用心。他转身偷瞄客厅,金宝背对着他,一手拿苹果,一手拿笔,正写得认真。夕阳最后的光晖斜躺在地上,窗台影子被拉长。这个情景太熟悉,老张仿佛又看见二十几年前儿子伏在桌子上写写画画,妻子在旁边看得眉笑眼开。只是时光,在给予人美好的回忆的同时,也不忘记给予悲伤,失去的悲伤,再也不能拥有的悲伤。老张赶紧探回身子,不敢再往下想。

“吃饭了!“老张使劲吆喝着,像在吆喝自己的厨艺。餐桌上今天真是格外丰盛,三菜一汤。平时它只需要完成托举一份凉菜和一碗粥的任务,一个人的过活,连餐桌都寂寞。金宝被一桌子好饭好菜吸引得直咽口水,那种孩童般的直接和坦率表现的淋漓尽致。他不停地往嘴里扒饭,满嘴的食物中喃喃挤出几个含糊的字“太好吃了,太好吃了!”老张看着狼吞虎咽的金宝,满眼都是慈父的温柔,笑着说“别急,别急”。老张注意到金宝的指甲长的出奇,完全可以说是“不卫生”,就像他的长头发一样奇怪。他更奇怪九岁孩子眼神中的迟疑和忧郁,他揣摩孩子的经历,猜测他的家庭。老张彻底忘了吃饭,却不忘给金宝夹菜,曾几何时,儿子也是这副生龙活虎的模样,那会在儿子心中,他还是无所不能的“英雄”,是能从兜中变出各种好玩意儿的魔术师。怎么人越老,就越来越成“负担”呢?生活的负担,牵挂的负担。总之,不讨喜的,不讨子女喜,更不讨社会喜。

“金宝,金宝,哈哈,孩子,慢点吃,很多呢,慢点,哈哈……”

“嘻嘻……爷爷,太久没有人给我做饭了,太好吃了!”

“那你平时吃什么?”

“方便面,或者肯德基。”

“怎么能总吃这些呢?你爸爸呢?”

“他每天下班回到家,我都睡觉了。”

老张夹起一块炒鸡蛋,伸进金宝的碗里。

“那你的妈妈呢?也这么忙?”老张看见金宝的表情瞬间僵化,眼皮低垂微微颤抖,咀嚼戛然而止。筷子中的那块鸡蛋悬在碗中,空气都凝重。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块“禁止入内”的禁区,这片禁区或伤悲,或疯癫,或悔过,或迷茫。不管它充斥着什么,都是不允许别人随便入内的,入内就爆炸,就奔溃。老张太快进入这片禁区,他一脚踏进去,另一只脚悬在空中,他看见在这个禁区里,有个不被疼爱的孩子,一个母爱缺失父爱缺席的孩子,一个任其头发和指甲疯长的孩子,一个眼神忧郁内心深似海的孩子。老张内心不也有“禁区”?他的禁区,除了回忆,就是无期的等待。有时人生必须经历一段孤独又悲痛的历程,因孤独而悲痛,因悲痛而更孤独。生命中有些事情太沉重,沉重得不可问,不可想,不可说。

鸡蛋终于落入碗中,金宝的心还悬着,他低着头,筷子拿在手里。

“金宝,哈哈,爷爷明天晚上做红烧肉,哎呀,他们都说我做的不好吃,我才不相信,他们净胡说,你有没有兴趣替我尝一尝?”

金宝抬起脸,眼睛中若有若无的迷失,他看着满脸堆笑的爷爷,毕竟这个爷爷没有嫌弃他头发长,毕竟这个爷爷没有嫌弃他指甲脏,毕竟还有那个脖子“光秃”的金仔,金仔和他一样,连毛发都“受伤”。于是,老张看到他慢慢点头,点的有点迟疑,但是很坚定。

“哈哈,金宝,爷爷明天在家等你,一言为定!”

下午四点半,老张已经等在楼下,望着小区门口的方向。已经有孩子来来往往,但是还没见金宝。

“老张,等谁呢?”

“老张,望了这么久?望谁呢?”

“老张,今天肯定儿子来吧?”

“老张,儿子来,你做什么好吃的?”

“老张,好久没见你儿子了!“

老张只笑,摆摆手,不说话。他上次这么期待又焦急地等待一个人,是三年前了。那天他等在抢救室外,医生说老伴的糖尿病引发并发症,家属要做最坏的打算。他记得那天他把所有亲人都赶走,他要独自送老伴最后一程。几十年的风风雨雨,化作最沉默的“病床边的陪伴”,最后化作一缕青烟,升入天堂。从此,老张的生活,就是等待。等待儿子归家,等待记忆消退,等待“等待不再这么难过”。

他看见了金宝,书包大得跟身体不相称,他使劲向金宝摆手,金宝远远望见他,愣在原地。金宝迟疑地往前走,一步深,一步浅。他迟疑老张是在召唤他吗?他迟疑老张是在等待他吗?他怎么能够相信这些?上次妈妈这样在楼下等他,是什么时候了?那爸爸呢?他从来没有过,他太忙了,忙的没有时间“等待谁”。

“金宝!”老张大声叫他的名字。金宝终于确定那个“等待”属于自己。他开始跑起来,步履越来越快,他开始奔向他,奔向这个与他“非亲非故”的人,这个可以将“等待”慷慨给予他的人。

“金宝!哈哈,回来了。”

“嗯嗯嗯,爷爷,你等很久了吗?”

“呵呵,没有没有。走,回家。吃红烧肉去!”

老张接过金宝的书包,看见金宝的指甲已经剪过,凸凹不平,长长短短,修剪这双小手的,会是多么笨拙的技术,又是怎样粗糙的剪刀。

今晚的晚饭吃得格外开心,老张给金宝讲小时候在农村钻鸡窝,偷鸡蛋的趣事;金宝给老张介绍学校的老师,谁最帅,谁最酷,谁最奇葩,谁最霸道。笑声和红烧肉的香味弥漫着小屋,这才是家的“味道”。

“爷爷,你的爸爸工作忙吗?”

“哈哈,爷爷的爸爸只能种地,还挨饿。”

“爷爷,忙到底是什么?”

“恩,我觉得,我觉得忙就是去做必须做的事情!“

“陪我这件事,算必须吗?”

“金宝,爸爸忙着挣钱,你也需要理解下他。”

“挣那么多钱做什么?”

“供你上学,给你买好衣服,给你买好房子呀!也许吧,我猜!”

“如果这些我都不要呢?爷爷,那爸爸可以不忙了吗?我不要上学,不要新衣服,不要大房子,只要爸爸!”

老张看着稚嫩的金宝,满眼期待的金宝,莫名心酸。他以为只有他是孤独的,没想到,孤独不放过任何人。老张看到金宝的书包斜靠在椅子上,他奇怪三年级的孩子到底要学习多少课本 ,怎么就那么沉重。为什么就没有一个学校教人怎么去爱?这个社会每天都在强调大主题,所有人都齐刷刷往“主题”方向看。这个社会太忙碌了,忙碌的人们已经没有心思去想“如何陪伴,如何爱”。但是人们又是渴望爱渴望温暖的,于是,就有了孤独。孤独都是人为造成的,某种意义上,这就叫“自作自受”。

老张和金宝的“陪伴”就此开始,他们是彼此生活中唯一珍惜对方“陪伴”的人。从此,老张身边有了金宝,金宝身边有了老张,他俩“陪伴”得像“亲爷孙俩”。小区的人们很快就习惯了这一组合。因为他们发现,老张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金宝的笑容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明媚。陪伴真的需要有血缘关系吗?不,有心就已足够!

他俩一起吃饭,一吃理发,一起遛弯儿,一起逗金仔。对了,还有金仔。有了金宝这个“同姓异名”的伙伴,金仔也活跃了很多,经常在笼子里“兴奋”,恨不得飞出来。直到有一天,金宝想把它从笼子里拿出来遛遛,这个重获自由的“小东西”,瞬间飞向天空,兴奋得咕咕咕直叫。然后盘旋了几圈,随即飞得无影无踪。任金宝大喊大叫它的名字,它也没有回来。

金宝哭了,哭得很伤心,为他的失误,也为金仔的“绝情”。老张皱着眉头,仰望着天空,叹气到:“哎,算了,孩子,别哭,圈得住脚,圈不住心的!金仔呀金仔,可惜我养你这么久,待你不薄,你走时连头都不回!哎,算了,总之都要走的。”

金宝还是不开心,老张答应给他做红烧肉吃。吃红烧肉的金宝,都高兴不起来。老张看着金宝拿着筷子却不动饭碗,很是心疼。

“来吧,孩子,爷爷好像还没有给你剪过指甲,看看你,指甲怎么长长短短?”

“我自己用剪刀剪的。”

老张把这双小小的手捧在手心,十个指头细长,多久没有攥着这么小的手了?他从左手大拇指剪起,从一数到十,此刻,时光开始倒流。。。。。。

一,媒婆说姑娘给消息了,这桩喜事算是成了。老张心里乐开花,姑娘是同县的,人好能干活。

二,老张在厂子里是技术骨干,老婆在家忙里忙外,空闲时间还帮人家做衣服。生活虽然清苦,但是两人恩爱知足。

三,婚后第三年,儿子降临,这个小家更是其乐融融。老张想,把儿子培养成人,让家人少吃点苦,就是他期待的未来。

四,90年代金融危机,厂子里开不出工资。老张为了挣钱养家,去工地上搬砖搬瓦。过度的劳累,落下了腰病的毛病。即便是如此清苦,夫妻俩喝凉水咽咸菜,也要隔三差五给儿子煮鸡蛋吃。

五,厂子最后熬过危机,起死回生。老张作为老员工老技工老骨干,得到更多的注视,更快的升迁。厂子要争县级优秀,市级优秀,省级优秀。老张越来越忙,这个家里也越来越缺少他的身影。

六,青春期的儿子,和老张越来越没有话说。老张总是唠叨工作的繁忙,儿子每每埋怨老张的“缺席”。他们之间多么渴望爱,却无法理解彼此。儿子的升学典礼错过,家长会错过,毕业典礼也同样错过。对妻子和儿子的陪伴与爱,他必然错过。

七,儿子考上“大学”是老张最大的骄傲。他把入取通知书读了一遍又一遍,读得眼泪都要掉下来,好似这十几年的辛苦终于没有白费,儿子终于长大成才。可是,他也要飞走了。

八,儿子大学生活忙碌丰富,打电话回家第一句话永远是“我妈呢?”老张只能凑在老伴拿着的话筒旁边,窃听儿子的一悲一喜。

九,儿子工作,结婚,生子,老张极力都想参与,他似乎想弥补二十多年的“缺席”,想告诉儿子他有多爱他,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可惜爱总是来不及,爱也不可能来得及。

十,老伴被推进急救室,儿子儿媳孙子都到了,老张心里却空了。几十年的相伴,被医生的一句“最坏准备”宣判了结局。人生就这样结束了,孤独又沉默。如果时光再重新来一遍,老张会选择从不离开。

“可惜人生太匆匆,我好害怕总是泪眼朦胧”,十个指甲剪完了,老张也已经泪眼朦胧。金宝的手划过他的泪眼,说:”爷爷,你是不是想金仔了?“老张摇摇头,说不出话来。

“爷爷,你看!”金宝指着阳台的鸟笼子,鸟笼子的门是打开的,笼子放在靠近窗户的位置。

"爷爷,我把笼子打开了,一直放在那里,只要我想它,它就会回来。“老张看着一脸嗤笑的金宝,觉得时光好像又开始“来得及”。

客厅的钟表敲打了五下,声音浑厚沉重。这个节气的傍晚,阳光依然不罢休,拥抱着阳台。金宝进门,听见“咕咕咕”声,他竖起耳朵,睁大眼睛,迅速跑到阳台上。鸟笼里有只纯白的鸽子,脖颈羽翼丰润,没有任何瑕疵。

“爷爷,爷爷,金仔回来了,金仔回来了!”

厨房里的老张扭身看到阳台上欢呼雀跃的金宝,笑着又把锅里的鱼翻了一个身。客厅的桌子上放着一本鸽子饲养说明书,那是卖鸟老板刚刚送给他的。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我若想你,你会不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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