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好莱坞曾为它着迷:棕榈泉,前卫建筑的沙漠游戏场

 

大胆创新的建筑师在棕榈泉的整片地皮上发挥才华,成就了20世纪中期现代主义风格的杰作。趁着一年一度的“现代主义周”,棕榈泉一些别墅和住宅楼敞开大门,沙漠中的氛围愉悦又严谨。...





从飞机上俯视,这里是一片绿色,到处是棕榈林和高尔夫球场的草地,镶嵌其中的长条沙滩和一串串光秃秃的山丘将绿色切割开来。棕榈泉,这个从20世纪初期开始变得时髦的疗养休闲小城却坐落在极度干旱的地理区。但瑞士建筑师Albert Frey说,这才是最大的优势。1935年,他在一封写给前雇主柯布西耶的信中如此描述这个地方:“阳光、纯净的空气,以及沙漠简单的形状为建筑提供了完美的条件。”他的评价简直不能更为精当。

整个好莱坞都着迷于距离洛杉矶仅两小时车程的这片绿洲,1940年代末,这里建起了一连串现代主义风格的房屋。于是,这座城市也随即变成了前卫建造者最爱的游戏场。

曾为建筑大师Richard Neutra(1892~1970)工作过的Donald Wexler(1926~2015)于1952年落户棕榈泉。他在这里开发出一种适合极端沙漠环境的建筑。他尤其钟爱金属材质,正如这座典型的20世纪中期现代主义风格别墅所证。 
Albert Frey于1943年来到美国西部,当时是为了监督他所设计的Kocher-Samson Building(这座建筑如今被视作棕榈泉第一件国际主义建筑作品)的施工。这座建筑略带有萨伏伊别墅(柯布西耶最为经典的现代主义建筑作品之一)的色彩,有如一件立体主义艺术作品,而它的实际功用其实是当地一家保险公司的办公室。这可谓是一座“起点建筑”,正是它奠定了整个城市现代主义风格的基石。那时,在这里懒洋洋度周末的百万富翁的品位并不朴素,他们在这里建造的尽是些新墨西哥庄园风格或者像蛋白脆饼般花里胡哨的房子。



纯粹线条和中性色调:现代主义风格的建筑战后在棕榈泉兴起;它们与百万富翁曾经在这里建造的墨西哥庄园式住宅形成鲜明对比。 


但自1946年起,在辛纳屈(Frank Sinatra)的偶然推动下,人们开始倾心于简约线条和矿物色调。那一年,这位流行歌手让人在棕榈泉East Alejo Road 1148号建起了一座别墅:大面积的观景窗、树荫遮盖的步道,整栋建筑呈“L”形围绕着一个钢琴形状的游泳池。这样的设计堪称一曲欢颂直角的赞歌,是炫耀惹眼与严谨设计的完美结合。但辛纳屈本人其实对前卫建筑并无特别的好感,充满想法的年轻建筑师Emerson Stewart Williams费了很大力气才说服他,令他体会到自己这张设计图纸中的妙处。这一下,好戏上演了:从玛丽莲 · 梦露到猫王,当时的所有明星都纷纷给自己建起一座座“沙漠现代主义”别墅。

的确,棕榈泉开创了一种全新的建筑风格。这种风格从Mies van der Rohe的包豪斯风格、柯布西耶的国际主义风格,以及Frank Lloyd Wright的几何笔触中汲取灵感。Frank Lloyd Wright的学生,奥地利建筑师Richard Neutra就是考夫曼沙漠别墅(Kaufmann House)的设计者——它是同类建筑中的经典杰作:彼此镶嵌的平行六面体、交替着的石墙与玻璃面,它们构成了房子的骨架。然后呢?露天座上覆盖着水平的屋顶,客厅则向外部敞开。这便是“沙漠现代主义”的核心:它存在于模棱两可的界限里,存在于“室内”与“室外”的互相渗透中。在棕榈泉,大自然是一场迷人的景观,人们心甘情愿将它邀入室内。通过大面积的窗户,周围的山景悄然进入每一间卧室,光线在整座房子里捉迷藏。这些光线强烈又灼热(温度计很容易就达到45° C),于是人们使用质感坚硬的百叶帘或镂花水泥墙进行阻隔。
少即是多,内外一致 
棕榈泉度假者很可能是这样的:他是比弗利山庄的居民,来到自己位于棕榈泉Vista Las Palmas区的住宅度假,在巨大的泳池边晒日光浴。然而,需要强调的是,时髦的20世纪中期现代主义风格宣扬的是“少即是多”的原则:比起过度装饰的泳池——只有洛杉矶和迈阿密的暴发户才会为之着迷——棕榈泉的房主更偏爱严谨的四边形水池。花园,这个与棕榈泉生活艺术密不可分的元素,既没有树篱,也没有围墙,只是自然地覆盖着街道和房屋之间的空间。William Krisel等一些建筑师竟然也是出色的园林设计师:他们一块石头一块石头地加工,一个树种一个树种地挑选,整体研究土地和住宅之间的平衡。走在宁静的Twin Palms街区的步道上,可以看到Krisel于1950年代在这个中上阶层街区中建起的几百座独门独户的小宅楼,而他同时也负责了花园的打造。



Apache Road 1070号的别墅位于Vista Las Palmas街区,由Dan Palmer和William Krisel于1957年设计。
后者同时也打造了室外的花园,由圆形草坪、多色砾石、柽柳和多肉植物组合而成。这些元素令人不自觉地联想到Jacques Tati的影片《我的舅舅》。 


其中最雅致的一处宅院位于Apache Road 1070号,是Krisel与合伙人Dan Palmer共同设计的。棕榈泉现代委员会(Palm Springs Modern Committee)的主席Chris Menrad作为现任屋主,低调而又精心地做了室内装饰,充满波普艺术的幽默感和不俗的品位(很可惜,这远不是棕榈泉的普遍情况);室外,在同一条街上,一个精巧的小花园中有一个圆形草坪。草坪边,灰色、白色、赭石色的砾石被纷纷耙平,有如一个禅园,园中还种有柽柳和多肉植物。住宅整体让人不禁想到法国导演雅克·塔蒂(Jacques Tati)的影片《我的舅舅》(1958)里面的房子,而设计者——精神矍铄的Krisel(今年92岁)也对此毫不否认。 花坛边还停放着几辆Menrad收藏的DeSoto古董汽车,整体场景就像电视剧《广告狂人》中的那样,仿佛已穿越回到1950年代。更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当人们走进Twin Palms街区时,会立刻注意到Krisel创造出的屋顶中的诗意:屋顶从来不是对称的,两片屋顶总是会形成一个钝角,如同蝴蝶的翅膀一般展开,或朝向地面,或朝向天空。
在Apache Road 1070号,甚至连小轿车都是古董!室内1950年代和1960年代的波普艺术装饰品非常惹眼。




客厅里,Gae Aulenti设计的Ruspa台灯(Martinelli Luce 1968年出品)和 Arne Jacobsen的天鹅扶手椅(Fritz Hansen 1957出品)十分突出。 
这也是沙漠现代主义建筑的一个共同点:凭借直线和斜角,这些建筑巧妙地转变了以前的严肃刻板。譬如,Albert Frey设计的服务站(如今是城中的游客中心)上面就顶着一个巨大的三角屋顶;一座由Charles DuBois设计的“A” 字形房子亦是如此;还有出自Donald Wexler之手的建筑,其屋顶像一个法语中的长音音符(^)。1960年代,在城市的北部地区,Donald Wexler曾在亚历山大建筑公司(Alexander Construction Company)的协助下,开创了一种钢构预铸房屋,这也促进了现代主义风格在棕榈泉的盛行。这些房子曾经的价格不到 1.7 万美元,而如今它们价值高达60万美元。它们让一些加州小布尔乔亚人群云集景从:人们都热切地渴望享有阳光下的位置。


为了驯服加州过于强烈和灼热的阳光,沙漠现代主义的建筑师求助于精雕细刻的镂花水泥墙,这座Charles DuBois于1962年设计的房子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这里曾经是一片棕榈树丛生的地皮。 
Less is more,今天更是如此


愈加平民化,人口愈加稠密的棕榈泉,曾在1960年代和1970年代间逐渐失去光彩。即便如此,建筑师Johun Lautner依然凭借其在1968年建造的Elrod House大放异彩——这间房子曾出现在007系列的《金刚钻》(1971)中。这位建筑师于1973年又为喜剧演员Bob Hope设计了一栋房子。这两件混凝土作品有着奇特的曲线,像是UFO,与当时Krisel及其他建筑师同行打造的多棱角房屋毫无关联。接下来的年代,棕榈泉逐渐陷入一种失去张力的宁静,充满着打高尔夫球的退休老人和破旧的汽车旅馆。甚至连那些标志性的银行建筑,譬如与柯布西耶设计的廊香教堂有几分神似的美国银行的营业厅,或者巴西建筑师 Niemeyer为大通银行打造的办公楼,也在人们冷淡的眼神中逐渐老去。

沙漠的寂静直到2000年才结束,那个时候,时尚、传媒和电影行业重新发现了20世纪中期现代主义建筑无可撼动的魅力。人们开始照着这样的审美来拾掇房子,精心打扮起自己家的大门,重拾昔日的珍宝。于是,沙漠现代主义建筑再次变得令人垂涎,以至于不少当代的新建筑也开始效仿。在城市的主干道Palm Canyon Drive上,坐落着一栋风格十分Albert Frey的大规模建筑。这个新近建成的工程,其实是……一家肯德基餐厅!
棕榈泉现代委员会的主席Chris Menrad是Apache Road 1070号这座别墅的幸福的主人。建筑师Dan Palmer和William Krisel给这栋房子配了一个蝴蝶展翅般的屋顶。


坐落在一连串光秃秃的群山脚下的棕榈泉有着极为干燥的气候。

对于建筑和设计爱好者,现代主义周是来棕榈泉参观20世纪中期现代主义建筑的良机。 
撰文→Thomas Jean / 翻译→田晶


摄影→Gilles Mingas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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