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回到过去，我一定会对你好一点

青梅竹马有尽时两小无猜两相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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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多少青梅各安天涯

又有多少竹马相忘于江湖？01

我的朋友L，小时候第一次见他时，他一边吸着鼻涕一边吹口哨，肩膀跟着吸鼻涕的节奏一颤一颤的，口哨也跟着吸鼻涕的节奏一断一断的，他看到我后颇为壮观地用手抹了把鼻涕，然后立正站好，口齿不清地问我，“你你叫什么？”

我报上自己的名字，L跟着重复一遍，“朱朱朱……”

“你骂我？”我顿时火冒三丈。

“不不是，朱朱朱……”L急得脸都红了，说话越加不利索。

终于旁边有个同学看不过去，冲我喊道：“L是个结巴啦！”

我恍然大悟，斜眼看向L，只见L红着脸一声不吭。

这就是我和L的第一次见面，非常不愉快，以至印象深刻。

L属于那种聪明调皮又招老师喜欢的学生，和我正好相反，所以对于L的种种我甚是看不惯，比如凭什么每天调皮捣蛋上课睡觉的坏小子考试成绩比我这个努力上进的三好学生还要好？为什么舌头都捋不直的结巴人缘却出奇地好？为此我百思不得其解，甚至忍不住竖起耳朵偷听L对着一群同学高谈阔论，“我我姥爷是八路，就埋在在烈士陵园园里！”

大家都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一看就知道被抗战片洗得大脑发霉。不过得知他是八路的后代我也惊讶了一把，忍不住刮目相看了他一眼，L似是接收到信号一般转过头得意地看着我，不巧的是，一行鼻涕也恰巧从他鼻子里滑出来，他条件反射地又吸了进去。我顿时翻了无数个白眼，心里瞬间清醒了，八路的后代也不过如此啊！

后来我跟L成了同桌，我没事就学L口吃调侃他，L每次都羞愤不已但也无计可施。有一段时间我每天早上上学的路上总会遇见一只大黑狗，我从小怕狗怕得要命，只好默默等黑狗走开才敢往学校去，以至于每天早上都迟到，有一天早上又迟到结果在教室门口罚站了一个小时，L问过我迟到的原因后点了点头没说话。

没想到第二天早上我竟然在去学校的路上看见了L！他看见我后响亮地吹了一声口哨，跨上自行车，然后拍拍自行车后座示意我坐上去，我别扭地转过头，继续低头走路，他耷拉着脑袋推着自行车走在我身旁。只是和平的假象没维持多久，L时不时地就揪一下我的辫子或者做个鬼脸，看我气急败坏便乐不可支，我虽然表面上一脸不耐烦但心里终究是感激L，第一次觉得有个L这么讲义气的朋友真是不错。

可是随着一天天长大心理也变得越来越敏感，我怕被说闲话，后来坚决不和他一起走了，他答应了，一下午趴在桌子上没怎么说话。第二天早上我发现他还是在我家前边路口等我，我皱起眉头刚想过去赶他走，没想到他只是看了我一眼就跨上自行车风一样远去了，我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一时不知所措。从那以后L每天早上都在路口等我，看见我走近就骑车离开。

02

初二时我当语文课代表，某天我从办公室抱着一摞作业去教室的途中莫名其妙收到一封情书，那封信就像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刚好落在我手中那摞作业本上面。我立刻做贼一样警惕地看向四周，恰巧看到L抱着胳膊站在教室窗前。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偷偷跑到角落打开信，竟是楼下胖子写给我的。后来我的桌洞里总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情诗，什么“剪不断，理还乱，此情无计可消愁，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我被李清照的愁绪搅得晕头转向。

终于我忍不住找到躲在操场偷偷抽烟的L,对他说，“你去帮我跟胖子说，叫他以后别烦我。”

L看了我半天，我以为他又会像平常一样挖苦讽刺我，没想到他只是把烟扔到地上，用脚尖踩灭，吐了一个烟圈，说：“好。”

我不知道L是怎么说服胖子的，反正从那以后楼下胖子就再没烦过我。

中考成绩出来的那天，刚查完成绩我就接到L的电话。

“你考了多少？”

我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对方，然后一起沉默了两秒又异口同声地报了自己的分数。

我听见电话那边传来笑声：“我比你多两分，说不定又能分到一个班呢。”

我问他：“你报哪个学校？”

L反问我：“你呢？”

我说：“一中。”

“那我也报一中。”

我们一起进了一中，可是不再同班，L经常穿越回字走廊跑到教室门口喊我，我们趴在教室门口的栏杆上聊天。

“学习真没劲，不想学了。”L手指敲打着栏杆说。

“以前学习有劲吗？你不照样学得很好吗？”我不以为然地说道。

L看了我一眼，“那时候不一样。至少……”他还想说什么，但是上课铃响了，我们只好各自回教室。

可能不适应高中生活节奏，我开始失眠，学习下滑，每天都很不开心。即使L喊我我也不再出去跟他聊天，我陷入一个人的围城，自己出不去，也不让别人进来，每天恶性循环。一个学期后，我终于适应了环境，走出困境。L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跟学校里抽烟打架不学习的人混在一起，他们几个身高都在180以上，每天混迹在学校各个角落，很是抢眼，即使我们面对面撞见也都很默契地假装没看见。

直到高二某个夏天的晚自习，我又听见了L熟悉的喊声，我从教室飞奔出去，看见L靠在走廊的栏杆上，夜里他的眼睛很明亮。

“我以为你不会出来了呢”，L看着我说。

“怎么会？”我冲他笑了笑，没想到，我们会有这么生疏的一天。

同时我也发现，L似乎长成了我不熟悉的模样，脸部轮廓变得棱角分明，说话的时候脸颊上的酒窝也变得很深，最重要的是，他说话竟然不结巴了。

L点了一根烟开始抽，我制止他，“小心被教导主任逮到罚你。”

“无所谓，反正我就要走了。”L不以为然。

我心里咯噔一下，“你去哪里？”

“去当兵，待在学校没劲，今天来找你就是想跟你好好告别。”L吸了口烟，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心里五味陈杂，愣愣地说不出话来，只能盯着他指尖的烟忽暗忽明忽明忽暗，一直盯得我视觉疲劳想流泪。他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抽烟。我想这大概是我们第一次这么和谐相处，没有打闹没有贫嘴也没有互相讽刺，告别的时候似乎说什么都很苍白无力。他抽完那支烟，依然像以前一样把烟扔到地上，脚尖踩灭，吐一口烟圈。然后他闪烁着明亮的眼睛，第一次用郑重地语气对我说：“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吧。”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我们从此再没见过。

后来辗转听到L的消息，听说他现在在广州做生意，貌似生意不错，好像不久就要结婚，以后就定居在广州。

同时我也得知，高中那会儿他爸得了病，需要换肾，他当时根本不是去当兵，而是陪着他爸去广东等肾源。我听后非常吃惊，没有想到我们疏远的那段时间他在经历这么痛苦的事情。我对他一直心怀愧疚，即使只是作为一个普通朋友，我都不尽责，何况是一个陪我长大待我如此真诚的朋友。在朋友最艰难的时候，别说两肋插刀，就是最简单的陪伴都不曾给过，反而把那份最真挚的友情给弄丢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定位L，他是我所有朋友中最另类的一个，是我认识的唯一一个不学习还经常打架抽烟的朋友，而我的其他朋友都很优秀，甚至是全校第一，他明显和他们不一样。他曾在寒冷的清晨推着自行车陪我走路上学；也曾信守承诺替我解决麻烦；甚至和我从小学走到初中又上了同一所高中。但是最后为什么会是他向我郑重告别，走得毅然决然？成长总是太匆忙，根本让人来不及思考就要直面惨淡的结局。

我也终于明白，有些事情错过就意味着结束，有些人错过就再难相见，有些话错过就很难再听到。

03

还记得《秒速五厘米》中的明里与远野，长大数年后能偶遇已是奇迹，飞驰的火车将两人阻隔在了两边，火车驶过，明里离开。然后，在以每秒5厘米的速度飘落的樱花雨中，远野释然地笑了。

长大成人的过程中谁又不是一路成长一路丢失呢？

只是有时候在路上遇到裙角飞扬的少女和白衣飘飘的少年我依然忍不住多看几眼，如果能回到过去，我一定会对你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