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堃：装时代 宁波创意

文:洪堃画:范江 一．

绿子是服装设计师，做服装是因为自己的身材太好，买来的衣服前后绷住，中间可以塞...

一

绿子是服装设计师，做服装是因为自己的身材太好，买来的衣服前后绷住，中间可以塞一只老母鸡，委实看不过眼，立志要开一家定做时装的成衣铺，绿子的纤腰只有17寸，穿伞裙越发显得娉婷婀娜，然而，没有一双温暖的手扶着，再娉婷婀娜有什么用？如果随便选一双手，比如手指短得可怕，比如粗糙多汗，再比如，不肯安于腰上，绿子皱了皱眉头。宋仲基有什么好看？怎么不好看？多干净的一张脸，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犹其是那双有着东方特色的单眼皮眼睛，灵秀犀利，绿子感慨只有弹丸大小的国度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阳光有礼的男生？人家打造偶像摸熟了观众的心思，小男生负着男子汉的责任，貌雏嫩心成熟，有勇有谋，会说能打，赤胆忠心报效国家却又能兼顾美人心，比如刘时镇居然会违抗上峰命令而让姜暮烟为阿拉伯领导动手术，在本国肯定不让播。绿子觉得她若是导演海选男主角，年龄先控制在三十岁以下，把相貌不俊、一米八以下、无肌肉的拉掉一批，再看气质与镜头表现力，泱泱大国，还选不出一个偶像?本国对美男子的定位历来是眉清目秀，玉树临风，在古代要成功勾搭美貌女孩总是这种货得手，古代人对爱情有非常通达的观点，脉脉含情的目光一对上，就思量办实质性的事儿了。现代对男人的审美观开始多元化，然无论刮得是冷峻风还是狂野风，玉郎总归是主流，西人也是如此，想当年《指环王》中最让女人惦记着该是戏份不多，以貌取胜，饰演精灵王子的奥兰多。布鲁姆吧。“臭皮囊在银幕上管用，在现实生活有什么要紧？”绿子对白面书生颇不以然。

这年头餐桌聚会是必不可少的，不知从何时开始，议政也成了一道菜，越是喧闹绿子越是觉得寂寞，只是脸上仍挂着可人的微笑，做生意讲究人脉么！心中却暗叹，怎无人谈点文化文艺?那一日倒有个相貌普通却朴实平和的男子，是某校老师，姓闻，喜欢收藏，与绿子谈了些历史佛学之类的话题，有点意思，聚会以加微信为散场。闻老师独身，与绿子经常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几句，话不多却恰到好处，也往绿子那雅致如会所的成衣铺小坐，见她空，便聊一会儿，见她忙便相帮焚香、泡茶，与客人略略寒喧几句就走了，君子如玉，绿子分明能感受到他的温润与善解人意。

二

绿子十年前开的成衣铺，女性时装太难做，面料、款式不要说年年有变，便是季初设计的成衣到季末就看不得了，还是西服出入不大，如今已是风声水起。某日，绿子迎来一对三十多岁衣着朴素，相貌丑陋，但谈吐颇有修养的夫妇，俩人都吃素，每天必打坐修行，太太与绿子还颇为投缘，成了朋友，几个月后，瘦竹竿身材的先生来定做一套意大利进口全毛暗斜纹面料西服，这种经典毛料是绿子几年前屯着的，现在涨了不少，一套要两万。绿子知道他们收入一般，咬牙以成本价相与，太太脸上的肌肉还是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成衣后先生穿了倍有气质，爽快付钱。三个月后，绿子接到太太污言秽言的短信，骂她是不良商家，说面料加上做工才多少？是在宰熟！而后夫妇俩又是找工商所的人，又是和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过来大吵大闹，还将已出过多次风头的西服扔在桌上，严重影响了她的生意，绿子只能吃亏了。绿子的朋友虹子笑道：“该！你是以貌取人，貌丑必是好人？看惯了指使颐气的土豪们，那俩人打着文化腔让你觉得有共同语言，做服装的怎没参透“装”的内涵？吃素咋了？我们在参观博物馆时，看到原始人狩猎捕鱼的场景，旁边配有“人类接受大自然的馈赠，安居乐业”等文字，饮食荤素搭配才是天经地义，吃素不过是个人习惯，不代表人品人格，修行？多数是为自己。明明收入不高，却要买一件这么贵的西服去装点市面，觉得贵可以不买怕被人笑穷，虚荣之至！左思右想还是悔了，悔了也可以好好讲，直接过来砸场，说明从来就没拿你当朋友。感谢那些公事公办的客户们吧，货钱两讫，才是生意场上最好的情份。”“那位闻老师的收藏全是垃圾，不懂行也无美学品味，内向沉默，是肚里无货，无财可炫，是兜里没钱，人却机灵，会装，一副老实相，让人觉得靠谱。”专与古玩打交道的虹子见过闻老师的收藏又加了一句。闻老师是朋友有生源才开的导购培训班的临时聘请的老师，喜欢泡吧、K歌、自驾游，喜欢交女朋友，专找事业型女性。

三

绿子进了一家馄钝店，浇上香辣诱人的油泼子才让心烦的绿子略吃了几个，油泼子是店主自制，不售。绿子在网上购了，红色的辣椒油浮了一层白色的芝麻，底下有花生，豆豉，那油泼子是秦椒做的，极辣，绿子另买了白芝麻与花生，和着原料炒，中和了辣度与油度，成了绿子绝妙的零食，绿子在失眠的时候吃一勺，嚼在嘴里发出“吱嗝吱嗝”的声音，香得过瘾，再睡不着，摸出手机看一下时装网，了解一下时尚信息，还是睡不着，只能看月亮了。《竹取物语》说女子多看月会有霉运，可日本人是那么喜欢月亮，电影《寻访千利休》里的千利休就是捧了一个盛水的盒子，盒子里绘的是雪峰松涛，拿到湖边，天上的月亮倒影在盒子里，成了一幅美仑美奂的图画，织田信长大悦，赏其千金，没有月亮就没有金币，绿子以为国泰民安之和平年代，风月才是顶重要之事，原来不是，没有钱就没有风月。

桌上有一个莲花状的绿蜡烛，烛台是银质莲叶，是那对夫妇送给绿子，绿子很是欣喜，莲花在月光下泛着讥哨的笑意，似说“人家送你蜡烛，你怎不回赠西服？”“叮咚”，手机的微信响起，是闻老师发过来，扑入耳帘是一段大海波浪互拍的声音，想必在海边，后又发了一张照，是一块躺在沙滩上的绿石头，没有任何留言，仿佛是一切尽在不言中，若在以前，绿子的心会被小猫抓一下似的酥一酥，现在却觉得有些恶心。几天后闻老师到绿子的店铺，手里托着一个锦盒递给绿子，绿子微笑接过，指着一位来她店里定做西服的年轻人道：“俊吧？赛过宋仲基了。”闻老师略显吃惊，眼睛巡着上面第一排出样的最贵的面料道：“我也想定做一套西服。”绿子打开锦盒，心想：“这石头虽是绿得滋润，终敌不过翡翠的剔透水绿吧？”绿子详细介绍了这种面料的特点，并把用此面料做过西服的客户资料给闻老师看了，里面标有价格，她把面料名称及定做价格都写了，让闻老师上别处打听了再定，说这些话的时候，绿子的语气非常柔和，只是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闻老师再没进绿子的铺子，但关于他的消息一直没断，听说又交了个女友，是某品牌地区销售的老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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