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卑斯山下的实干家:尼德赖特

 

生产钟表匠的国度,打起冰球也是一板一眼...



“尼-德,尼-德-赖-特。”

好吧,我知道我的名字很难拼写,但是想一想,我出生在瑞士,我们说瑞式德语,当我刚来美国的时候还为此闹了笑话,德语的I发音近似于英语的e,所以当我每次去酒店登记的时候,前台问我名字拼写我就会很困惑,因为我拿着我的信用卡,看着上面我的名字中的i,却习惯性的报给前台e.

好吧,说正经的,我的姓里有两个I和四个E,这简直就是老天给我这个说德语长大的孩子开的一个残酷的玩笑。

我当时每天都在改正我的这个问题,甚至还要做一些笔头工作。当有人在问我名字拼写方式的时候,我就把我自己做的名片拿出来给他看。

前台的工作人员常常看着我的囧相很好笑,但我只好一脸尴尬地说:“我是个瑞士人。”

但也许他们更加不了解的是,我出生的那个地方与美国有多么不同。

清晨的鹅卵石路被阳光慢慢铺开,积雪覆盖的屋顶正对着它两边的两座大山。

这就是我出生的地方,瑞士的库尔,一座被阿尔卑斯山环抱着的的小城。

说是小城,其实是个小镇子,如果要描述它的宁静,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我邻居用橡胶锤锤木头的声音。

咚咚咚

声音清晰,山谷间都会回荡。

咚咚咚

这个声音也是我在冬天或者晚上,面对自家后院的木头练习冰球拉射的声音。

咚咚咚

在瑞士,冬天寒冷且漫长,三个月,我家后院都因为阿尔卑斯山的阻挡看不到一丝阳光。这意味着我们可以在这里做很多好玩的事。

没错,就是冰!



我爸爸通常半夜起来,用水管浇出一个冰场。因为在瑞士小城里,买任何冰球装备都不大容易,所以我们的一切装备都是自制的,好在,我爸爸是个巧匠。

他用木板隔出了边界,甚至还用铁管做了一个正常大小的球门。全镇的小伙伴都会来我家玩。我们都穿着过膝的超大号球衣,学者我们喜欢的球星,在冰面上纵情玩耍。

我们的偶像不是你以为的那些大牌球星。

在瑞士,我们不看电视里的NHL,我们的主队是当地的库尔EHC队。我成长中最爱的球星是哈利亚斯·沃特林斯(Harijs Vītoliņš)。90年代库尔EHC队最高大强壮的中锋。

我唯一一次看到NHL是通过电子游戏。我们听说过有个家伙叫格雷茨基,但是NHL其他球员就和我们相隔十万八千里了。我们的英雄就在我们的城市,在我们每天走过的街道中间。

2003年,易金拉是游戏封面人物,他是当年最好的球员,也是通过和朋友玩PS,我才爱上了麦克莫达诺。

我爱他的球风,他滑行而过,背后球衣飘飘,他运杆如飞,百万人中取上将首级。当然,还有他的爆射。

我对他的猛虎式射门简直着迷,直到现在都是。

大多数北美的孩学习冰球的时候都会有一个厚的树脂靶子用来纠正射门。一般做成一个门将的形状,你根据靶子调整射门打向门将的哪个空当。我爸爸当年生生用木头给我做了一个同样的靶子,那个靶子上的门将还穿着老式冰球手套和护具。他用不同的颜色帮我标了应该射门的位置,于是我就不断的练习,射门,射门,射门。

咚咚咚,就是我之前说的那种声音,也在群山之间回响。

我想想莫达诺一样练成开碑裂石的射门功夫,但我力气不够。怎么办呢,我就开始有意识地练我的身体各个部分,从我的手腕和小臂开始。我妈妈的舅舅是举重运动员,所以他很早就启蒙了我。他告诉我好的射门都是从健身房开始慢慢练到对手球门前的。

我的手一天天有力,我当时想要当一个在库尔修水管的水管工,但是在瑞士,你不能辍学去打工,你得先去上三年大学,才能被认为有资格工作。所以我的水管工梦想只持续了一年,然后我就决定把主要精力放在我的冰球事业上了。但如果我当时没选择冰球,我自信能成为全库尔最棒的修水管工人,全城的水管一定都被我修过。



当时我所有的梦想都是成为库尔EHC的一员——那也是我所有儿时玩伴的梦想。我爸爸带我去看冰球比赛,我喜欢在场边和球迷一起唱歌,一起碎碎念。这也激发了我上场打球的愿望。

就像NHL的观众一样喜欢唱歌,喊口号,但是我们那里的风景又有不同。标语和旗帜在看台上漫卷西风,一进球所有人都要把喉咙喊破才过瘾。

当我开始打瑞士青年联赛的时候,因为国家很小,所以全国各地打比赛都是开车去,别笑,成年队也一样,每个队有一个大巴,球队装备经理就是大巴司机。

我爸妈每次都跟车去看我比赛,我就算打不好,他们也从不难过,这一点我在北美的冰球文化中很少看到。

冰球到哪里都是一项花钱的运动,但是就算我们把所有装备买齐,其实花钱才刚刚开始。就像我之前说的,我喜欢大力射门,所以我每次因为大力射门把球杆弄断都会招致我娘亲的死亡之瞪,因为她又得花300美元给我换一根儿了。

怪我咯?

我父母在乎的是我对一件事情表现出专注和持续,这也是很多瑞士家庭所珍视的品质。作为一个拥有前瞻思维国家的国民,我们赞赏脚踏实地和兢兢业业的品质,而这样的价值观也直接反映在我们的冰球教育中。

看看我们出产的NHL球员们吧:约西,斯匹萨和斯特里特。

你注意到他们都是后卫,作为一个前锋,我从来不敢奢望进入NHL,因为我觉得我还不够优秀,我瑞士的队友经常跟我说:“你可以去,你也可以出现在游戏里。”但我不会,因为我是现实主义至上的瑞士人。

直到2008年俄罗斯u18世界锦标赛之后,开始有经纪人接触我,告诉我要不要考虑去加拿大打青年联赛,那样的话我就有机会被NHL选中。

“先去瑞士顶级联赛混好了再说吧。”这是我一直对自己的告诫。

那一年,库尔遇到财政危机,我便去了达沃斯HC。在达沃斯,我第一次经历了季后赛的洗礼。季后赛的突然加快的攻防速度我至今难忘。

而这也让我有了更多的想法。

那个赛季结束之后,我去了美国2009普莱西德湖u-18世锦赛,我还记得队友我详细介绍了当年的冰上奇迹是怎么回事儿。

那年我们和加拿大队遭遇了,我见识了加拿大的冰球风格,我还记得他们有多快,而且我当时确定他们都脑后长眼。

我们输了,比分也很难看。



那是的加拿大队主教练是约翰斯顿,也是WHL波特兰小麦王的教练,我们迎面碰见,然后他问我是不是愿意进入他球队的引援名单。

不到一年之后,我就来到了波特兰,这个我之前只听说过两次名字的城市。

我最大的担心是文化和语言,但好在我的舍友鲁特科沃斯基帮了我不少,那时候我真的想学好英语。

在家乡,我们的冰球强调基本功,艰苦的滑行,大力射门。但在波特兰,我们的训练给我展现了一个冰球版的美丽新世界。

“把球送到门前,垫一杆。”教练经常对着蓝线喊。

“电一杆?”我困惑,“电一杆是啥玩意儿?”

我当时不知道怎么垫射,在瑞士我们从来不练这个。

在美国,我的技术来了个颠覆,在这里,冰球在场上停停走走。但在欧洲,大冰面上,我们更强调不断转移球获得空间优势。

我们在欧洲,不会这么重视身体对抗,但现在却是我们比赛不可或缺一部分。门前混战中捅射得分,打点黑黑坏坏的小赃球儿,我现在喜欢干这个。这就是在WHL养成的习惯。

我在波特兰第一年打得很好,但我还记得我爸妈怎么说:

“不骄不馁。学会中庸。”

我知道还有很多挑战等着我,我爸妈为我做了这么多,我欠他们的,我得对得起他们。

2010年选秀前夜,我带在安纳海姆斯匹萨的家里,当年他还是小鸭队的球员。在去斯台普斯中心的路上,他带我见了尼德迈尔,当年在大西洋的另一端,作为一个孩子的我看着电子游戏里的他度过了很多童年时光。我们路上聊了很多,但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他提醒我要享受这个过程。

这话现在听起来又老套又土,但我当时从尼德迈尔口中听到的时候,感觉却非常不同。

“开心一点,别太严肃,享受每一刻。”

这也太...不瑞士范儿了。



当我专注于冰球我就会很专注(包括所有事情),我们国家的每个人都是这样,专注是我们的国民第一性格,也是重商态度决定的。我还常常用责任这个词来形容自己,这也很重要,对队友负责,彼此协同,而不是单打独斗。

在被岛人选中之后,我还记得第一次到纽约。

我了个天哪!

在库尔,最高的楼也就几层,我在纽约却把脖子都看酸了也看不到曼哈顿那些大楼的顶。交易到明尼苏达,我感觉才好一点,这更像我老家那边。

离开家在外闯荡不容易,但他们却一直都在,前两个赛季,我老爸在家通常半夜会看我的比赛,直到现在他和我妈每个周末都会守在电视机旁。

我两个姐姐也跟着看,其中一个姐姐真的很爱冰球,他和朋友们运营一个fantasy hockey联赛,每年夏天我回去,我都会帮忙打理,但是我不能参与。

我告诉他们如果我没有被首轮选中,那我也无能为力。但当然,我在选秀中得到了一个合理的顺位,大概第15轮吧,这位置不算埋没我的才华。

因为他们都是瑞士人啊。

是那么务实的一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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