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平: 涔水——青泥潭旧影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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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故乡是逃离也是回归,在这里,涔水已经不止是地理位置的名称,而是每一个爱它的人心中的纷繁所指。


涔水——
                           
             青泥谭旧影(三)
文/苏大平
苏大平,澧县涔北人。自由撰稿者。有短篇小说集《结灯花》,新诗集《灵光集》,《无名者》,古风诗集《甲午诗草》,《乙未诗草》长篇小说《九歌》及《南方的太阳》,游记《鸿爪录》等。



青泥潭旧影



国道往东移到曾家河后,八十年代,清泥潭还没有完全衰败,这里虽偏在一隅,却并非已经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即使在那个相对封闭的年代,这里也依然会有着新奇的外面天地里的微风悄没声息的吹进来。



起先是周围家家户户牵了电,从此我们写作业就告别了昏暗摇曳的煤油灯光。一个不很明亮的五瓦灯泡的照明,就已经叫人心里面都觉得亮堂堂了。我记得在我家通电的那一天,爸爸的好友肖庭秋老叔就带着他全套新家伙来我家。他本来是涔南人,一个剃头匠,一度落脚到清泥潭。他那天插电给妈妈剪了头发,还第一次使用了嗡嗡发响的电吹风。这在那个时候,就是真的新鲜事物。这也惹得隔壁左右都看西洋镜一样来围观,并且啧啧赞叹电力的神奇。

我和小伙伴们甚至还背诵起了课文。那里面说到“有了电,真方便,电的用处说不完。”现在,不光我们这些鼻涕宝,就是大人们也都彻底点头心悦诚服了,他们都宣称“看来如今还是要相信科学,学科学”。

这也成为了那个时代清泥潭墙壁上的标语。人人都讲科学。科学种田,科学养殖,清泥潭人都因为一点一滴细微的生活变化,慢慢地改变他们的一些传统观念。

我记得我那时候在读小学三四年级的样子。有一天,我的同学吴云春兴奋的告诉我,在“点上”有人买了一台十二英寸的黑白电视机。可以像电影一样放映很多好看的“片子”。并且眉飞色舞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番他看过的节目,惹得大家都羡慕不已。以前,我们只是在课本上得知“电视”这个事物。如今,它竟然就来到了我们的生活之中。我得知现在正在播放“电视连续剧”《霍元甲》,这位名声赫赫的津门大侠当时正在勇斗日本浪人。于是那天放学后我就风风火火赶完家庭作业,趁着暮色急急忙忙赶到了“点上”,生怕错过了精彩的“片子”。

这个场面在今天看来是很可笑的。但在那时确实如此。老老少少二三十号人,都挤在一台放在小方桌中间的电视机前,睁大了眼睛,全神贯注津津有味的观看着那风云变幻的喋血江湖。每一个人都沉浸在大侠的一笑一颦,一言一语,一步一行,一招一式中,随着大侠的悲戚而悲戚,愤怒而愤怒,欢笑而欢笑。好像他们已经彻底忘掉了他们不过是身处遥远而偏僻的清泥潭的一群人,仿佛他们此时此刻就置身在那国贫民弱,备受欺凌的时代的津门,他们就在那替国人扬眉吐气的大侠身边。直到一集放完,才惘然若失的叹气,彼此窃窃私语,交谈一下看法。又急切的等待新的一集,希望快点放映。

随后电视又播了霍大侠的弟子陈真的传奇。小小的清泥潭也随后震动了。手持刀枪剑戟的,英姿飒爽的,花花绿绿的明星照片,很快就贴上了一些青年的卧室里。



这股由大侠引起的尚武之风,使清泥潭那些本来热血正在沸腾的年轻哥哥们更加躁动。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物适时地隆重登场了。这与“科学”一道并行而不悖。

男子强悍而果敢,女子泼辣而温柔,这方土地上从来就不缺少浪漫热烈,厚重灿烂的阳刚之气。早在楚人立国之时,涔阳之地的民风就彪悍敢死。横行夜郎直取云南的“大盗”庄蟜,他曾经带走了多少披坚执锐浴血奋战的涔阳男儿?暴秦平天下,而南公预言“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直至南北朝时,“涔阳蛮”犹令庙堂头疼。在方言里“叛蛮”一语,就有做某事主意定好一定要执行,勇敢决绝一往直前万夫不回的意味。这跟湖南嗜好辛辣的口味恰恰是相得益彰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带着一个大约三十几岁的苗条女子的近五十岁的汉子出现在清泥潭。这就是那一代青年人膜拜的偶像——当时鼎鼎有名的董彪董师傅。

董师傅何许人也?其实一直到今天为止,我还是没有弄清楚他是何方人氏。但这并不妨碍我们认识他。他长得五短身材,四肢强健,走起路来步态稳重,虎虎生风,举止刚劲利落,说话不疾不徐,中气十足。他国字脸盘,头发根根直竖,两鬓稍有染霜,但髭须粗黑,但脸色红润光泽,使人一望就感觉他的确精力充沛,孔武有力。

他在“点上”空旷的场子上向清泥潭人展示了他的绝活:气功“睏镇板”。所谓镇板就是布满尖利铁钉的一块木板。睏是土语,“睏镇板”意思是躺在镇板上,但并非仅仅如此。

董师傅叫人把镇板搬到榨坊前的空场地上,自己脱了上身的衣服,露出结结实实的一身蒜瓣肉。大家一看就知道他是个练家子。只见他下身穿条宽松的白色的涤纶裤,脚上是一双松紧管口的布鞋。看起来确实是很有点武林大家的风范。他屈伸了几下双臂,又做了几个下蹲,缓缓的吞吐行气。红润的脸上一幅十拿九稳不急不躁的平静神色。他慢慢走到那个跟他一起来的女子身旁,看了看她,女子就把手中拿着的一条长长的红绸递给他。他一言不发,默默地接过来,吸了一口气,就将红绸慢慢一圈一圈紧紧扎在腰间。等他停当,他又深深呼吸了几次,最后再紧紧腰带,鼓起肚子,就直挺挺躺在那密密麻麻的尖尖的铁钉上面。他示意两个人把一块早准备好的大方青石抬起来搁在他的肚子上,然后另一个人抡起大铁锤狠狠的敲击下去。就在那个人扬起大铁锤猛地砸下之时,几个胆小的女人慌忙拿手蒙住自己的眼睛。随着抡锤人三声“嗨!嗨!嗨!”,人群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口哨声。女人们拿开蒙住眼的手,看见董师傅肚子上的大青石破了,滚落在地上。而董师傅已经爬起身来,拱手朝众人笑微微的转了一圈。他的白皙的背部,只有一些密密麻麻的小红点。

于是在清泥潭的那块空场地上,不多久,每到夜幕降临的时分,就有一阵震天价的“嚯!嚯!嚯!”。那是董师傅在教一群年轻人习武健身。他们终于有了一位了不得的师傅,来浇灌他们内心里尚武行侠的幻想和雄心。



几乎与此同时,空地边有人摆上了台球桌,出租给人玩。年轻人骑辆自行车晃晃悠悠出门,梳着中分头,穿着喇叭裤,一定夸张的提着一部双咔录音机,还一定要把音量调到最大,播放“冬天里的一把火”什么的。我尽管没有台球桌高,但好朋友吴云春还是热情地邀请我第一次打了台球。虽然连球杆也握不稳,击球进洞就更不用说了,但我还是觉得新奇了一阵。毕竟比滚铁环之类游戏新颖,也还算是“洋气”。年轻人没事就在那里玩上半天,有时候甚至会赌个输赢。

不服输是奋起的动力。董师傅的名声已经很大,徒弟们把他的功夫传说得神乎其神。自然也就有表示怀疑的。那个时候越战结束还不久,退伍复员的雷良平叔,是在部队里习过武的一条好汉。他那时候不过三十来岁,身强力壮,有人极力怂恿他和董师傅过过招,看看究竟谁厉害。经过人家的好说歹说,二人终于答应择一个日子在清泥潭雷存青叔家里比试比试一番。

这一天,我记得是个大晴天。人们吃过早饭后,都争先恐后的赶到雷存青叔家来观战。堂屋里早就挤满了人,只留下中间一块地方。外面的人挤不进去,伸长了脖子往里看,小鼻涕宝们在大人腿缝里拼命的钻进钻出,都希望挤到最前面。我在人缝里只瞥见他们两个人都打着赤膊,腰扎红绸,双臂平端着架势,脚下运着八卦步小心翼翼转动着。他们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眼神都有点咄咄逼人,但行动缓慢而谨慎,唯恐有失而被人所乘。后来一阵躁动,听到人群如沸腾了一般,嚷嚷声大起。但似乎一下子就安静了。

比武双方才一接手,就立即结束了。谁也没有看明白究竟谁输谁赢,只有交手的双方自己心知肚明。这大大出乎每个人的意外。人们一头雾水,纷纷极不情愿的散去,发表一些各种各样的猜测和看法。

在清泥潭教了多少拨徒弟后,董师傅又像他来时一样,带着那个苗条女子离开了。她的故事远远不止如此。

然而多少年后,那些如今年已知天命的过去的小伙子,各各走向不同的道路,天涯海角,处处行走。然而当师兄师弟在老家酒席上相逢时,仍会提起当年那个行步虎虎生风的师傅。还有那个漂亮年轻的“师母”。

只是如今,三十年后,他们又都到了什么地方呢?清泥潭的天空中,白云苍狗,与世界上任何一处地方都一模一样,不变的只有清泥潭这片地土,她永远留在这里。她只是在默默等待将来还要出现在这里的更多的人物,更多的“传奇”。

2016-12-4 16:40草
涔水系列配图征集【高手在民间】一寸光影,一次回忆,你看过的黄昏,追逐过的黎明,都会在照片中活出答案。对故乡即看见,释然、尽欢。千山万水,见过无数风景,最美的还是你。投稿邮箱:weilizhouwenxue@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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