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庆十里桃花【小作家杯】

花的一生就像是人的一生吧，x0a什么节气，就做什么事情，x0a不能超越或怠慢、挑拣或随心所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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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十里，十里人家，十里旖旎桃花。

蹇家坡的桃花远近闻名，三月春意恣肆，想到踏青或外出，那个去处便是毋庸置疑的。

两小时的山路，让这趟旅行单调一时，然而风光却是越发清丽。大巴车一个拐弯，绕过的青山脚下竟有二三桃树，玻璃窗外砸着急促的小雨点，隐约放大，清晰又朦胧。

或许到了。

阿杰撑着伞在马路边等待，看见我时倏地笑了，伸手将伞递给我。

少年清澈的笑，压弯了酒窝，就像这个失了阳光的春天，沉默又温和。求学共勉的日子，我们度过了两年，这里的桃花，他无一日不是挂在嘴边。

“我让你看，什么是花。”他有些傲娇，我抿嘴一笑，跟着他上山。

山路又窄又滑，没有一块明净的石头，雨水稀释的红泥浇灌着茂盛起来的路边的车前草，彼时却又贪恋来人的裤脚。

上了山，阿杰似乎激动得不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漫山的桃花！于他，倒像是尚未熟识的故人一般。

我跳下田坎，站上了小山岗，又小跑着爬到另一个稍高一些的山坡，我兴奋得想要奔跑，想大声地笑，想张开臂膀，等风穿过我的身体。

阿杰站在田坎上，微笑，空旷的视野染上连绵的绯红。

眺望，倾斜的山体削平了视角，绰色有无的细草，横亘了不啻十里的桃花。远看是恍惚的，理不清层层叠叠的边际还有轮廓，皑皑的相连；近一点，再近一点，闻得到它特有的味道了，蒸腾进闲适的雨水，被风拉成丝，一点点稀释在空气里，只有再近一点、再近一点，味道才不会那么暧昧。你不该忽视了眼睛，原来给你惊喜的一直是山下的十里桃花！我想再近些、再近些！我并没有看清这些尤物，天地间独树一帜的小桃红，它的花瓣该以什么惊艳的姿态舒展，花蕊上是否躲藏了几只蜜蜂，于临近雨露的干处寻觅；含苞的羞涩中隐匿了多少秘密。

阿杰让我罢手，站在远处的山岗上，远远地看着它们就好。

我还是听了他的。

于是两个人坐在山岗上，红色的沙壤吸干了轻微的雨水，濡湿了裤子、手臂，还有阿杰的眼角。“你看，他们多不一般，扎根在贫瘠的土壤，没有一丝优越感，花开的时候开花，开得浪漫、壮观，不趋于百花平平，不逊于芳菲佼佼。花谢时，光辉尽数泯灭，但他会留下更珍贵的果实。”

花的一生就像是人的一生吧，什么节气，就做什么事情，不能超越或怠慢、挑拣或随心所欲。对的时间做了对的事，花开到最饱满，人活到最旺盛，就像月儿圆到极致，继而就该卸下珠光宝气，随时间慢慢沉淀了。

可是，我为什么不能走近它们一些，它们的青春，我不能匆匆，花为人看，也不枉顾它们四季的轮回。我要尊重它们！

这时，桃树林里钻出了一位老者，他弯着腰驼着背，一手杵着一截崎岖的短木棒，一手压着头，不惊动来回的花。

阿杰冲他招手，那是阿杰的爷爷。老人一身老蓝色单衣，被这毛毛雨淋了个通透，有的没的一块贴在干枯的脊背、胸膛，像一波汹涌的海浪。阿杰向爷爷介绍，我是一位爱花人。阿杰让爷爷歇会儿，将草帽从脑袋上摘下，给爷爷戴上，自己跑下山坡，小心翼翼地进了桃林。

我撑着阿杰的伞，站在一旁看着，愣愣地不明所以。

“爷爷，他去做什么？”

爷爷并没有乖乖地戴上草帽，而是摘下来耷拉着。

“他是去拔草，你不知道，桑植的红土薄得很，没啥营养，锄了怕伤了树根，倒是，嘿嘿，用手拔来得安全。”

爷爷向我侧着脑袋笑着说，一点也没有劳累又抱怨的模样。

爷爷从兜里抠出一个方便面的包装袋，里面竟装了烟草丝与白纸卷儿，他熟稔地卷了一支，捻了捻口水，吧嗒吧嗒地吸着，起初吸的频率有些急，就像自行车刚上脚时的慌张，于是咳了一两下子，之后就归于平静地凝望这山脚下的十里桃花。

“爷爷，阿杰为什么不让我下去赏花，哪有站这么远赏花的呢？”

我心里有些愠怒，这一点也不尊重怒放的花！

“你看这些花，多多啊！一朵花就是一个果，一个果就是一朵花毕生的精力。阿杰是我带大的，也是这十里桃花养大的，它们的果实给我们生命的尊重，我们享用它的财富，又怎么能含糊花儿毕生的结果呢？人多了，花就落了，落去哪儿了呢？”

爷爷渐渐心事重重，一双浑浊的老眼凝固着远方倏地回过神来，冲我“嘿嘿”一笑，一把掐灭了快燃着指甲的卷烟。

“你爱的是花，他爱的是果。”

爷爷捡起地上的短木棍，杵着往山下走，走去哪儿？我也不知道是笔直走还是在何处需要拐弯。

我仿佛有些为自己的言行“发烧”。

一朵花就是一个果……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却蕴含了农民对自然的感恩与珍惜，也是彼此对生命的敬重。一朵花的开始，就注定了要倾注人的关爱与尊敬，然而落花微雨，花谢花飞，美丽的印象会让人遗忘最初的守护。花盆、手心、美人发际，都不是它该有的归宿，枝头与土地才是花的来和去。

风啊，你慢些吹，淡淡的香气花儿不会怪及；雨啊，你休得推诿，严厉足了是否能代以深情的亲吻？风雨中飘摇的花啊，你自在地开吧，花与果都是你最正确的选择，最真诚的游人，会珍爱你们的一切！

阿杰钻出桃林，向我招手。

我站在山岗，周围云蒸霞蔚，浅看十里芬芳，十里桃花静好。

（指导老师：覃葛）

原载《中国校园文学》中学读本201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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