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仁人谈“狗”

在凡俗的生活里，我更加热爱父老乡亲的“谈狗”中绽放的众生百态、世间百味。...

这几年，谈狗成了安仁街头巷尾使用频率最高的词语之一，“狗”或“苟”，具体是哪个字无从考证，所指也相当模糊。有这么一说，形容人眼高手低，——“谈狗厉害，打狗不行”，由此，我就姑且称之为“狗”。在我看来，是一切“嬉笑怒骂”、“不上正水”、“口哇口过”的通称。粤语里也叫“吹水”，四川话更有“摆龙门阵”，而安仁话的谈狗大意与之相似，又不尽相同。谈狗不能上大雅之堂，算是安仁人民极其口语化的一词，说好听点是“接地气”，甚至有粗鄙之嫌。

谈狗有时候是夸夸其谈的意思。夏夜，打谷坪里有着焚烧秸秆的香味，搬来竹椅，扇着蒲扇，谈狗大会就召开了。有后生在湾里吹嘘“我讨婆娘的时候，冒得多话哇，得甲告脚，打起她一个趔趄摔在床上，捡了场再哇，就不调皮了，乖乖嫁给我了”。在哄堂大笑中，老婆在一旁直翻白眼，磕着瓜子嗔怒骂着“你甲死相”。大家也知道，这只是“谈狗”，说者无心，闻者一乐，完全不必深究真假。谈狗有时候是敷衍搪塞。有剽悍的婆娘人找领导要求换岗位，领导打着官腔“单位有困难，都是年纪大的，都要照顾，要开会研究，不能随便开口子”，婆娘人反正快退休了，也不图发展了，就想谋个轻松岗位。扯开喉咙拜天“还会有甲鬼，某某局长的小姨子，某某副局长的老婆都解决了，偏偏我就要开会讨论，你甲狗谈发响！”乱拳打死老师傅，遇到这样的婆娘人，局长也麻背，狗都无法谈下去。谈狗有时候是“忽悠”的意思。算八字的人最会谈狗，有甲婆娘去算八字，算八字的戴着老花镜，穿着四个兜的中山装，开始调侃了“你甲婆娘人手上汗毛长，这种汗毛我们专业上叫寻欢毛，要不是你眉宇之间有股正气，你要搞起冒气歇”。婆娘人竖起耳朵听，不发一言，似有所思。旁边的摩托车司机接白了“你谈些这样的狗，我看你儿媳妇也长些这样的毛，是不是冒气歇呢？”算八字的张口结舌，无语以对，“谈狗功”瞬间被破。谈狗有时候是指花架子，只擅长嘴上功夫，做实事就差强人意了。评价一个人“那个人谈下狗是要得，其他的......”听者会心一笑，明褒暗贬，华而不实的评语之差没说出口了。其实有很多劳动人民狗是谈的非常好的，在端着饭碗时谈些家长里短，田间地头劳作时说说村支书的风流韵事，喝了酒吹嘘自己的撩妹本事，一边砌砖一边谈谈今年的经济形势感叹生意不好做，嬉笑怒骂，不拘一格，不负责，不上心，不计较，哈哈一乐。他们的语言是最地道最泥土气的安仁方言，如同安仁的抖辣椒，虽然辛辣粗俗，但是下饭开胃，我固然欣赏庄严华堂里的诗歌朗诵，也沉醉于《图兰朵》天籁般歌剧，但是，在凡俗的生活里，我更加热爱父老乡亲的“谈狗”中绽放的众生百态、世间百味。值得细品，有待深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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