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了，destiny child

以此纪念我的青春岁月...



2016年4月14日，朋友圈是这样的。大概是从13日晚间就开始了Kobe的刷屏，到了14日上午（北京时间）所有人都在关注Kobe的最后一战。截取两个有代表性的朋友圈截图发一下。

而我却是在几天后用回放看着Kobe的60分，逆转和绝杀，听着解说略带哽咽的声音，如此偏向性的解说，以及我很喜欢的张卫平的评论。看完这一切，突然觉得心里好空，陪伴我多年的湖人，Kobe，Cristina，实习医生格蕾。我和这些人的起起伏伏就像是正弦和余弦的曲线一样，有高峰有低谷，交织在一起。看着他们我才有力量从低谷爬向高峰。记得，去年经常熬夜写论文，做合同，加班到可以看到天蒙蒙亮，我会自言自语，Kobe我看到4点钟的太阳了，但我要去睡一会儿，而你却已经起床去练球了。

像我这样的最死忠的科比脑残粉也没想到，Kobe的最后一场比赛会打到这个波澜壮阔的地步，个人得分60，逆转，绝杀，一己之火力的胜利，斯台普斯球馆山呼海啸，紫醉金迷。最科比的打法，最科比的得分，最科比的比赛，这个在好莱坞上演了20年的名为Kobe Bryent的美剧的最后一季的最后一集，用最湖人的场面规格，演出了最Kobe的剧本，画上了最终的剧终。沐血浴火的Kobe颤颤巍巍地站立在湖人的豪门废墟上，接受着所有人最终极的惊愕。2016年4月14日这个夜晚，骇人听闻之程度绝不下于10年前他自己创造的81分现代篮球神话。（当然还有之前的张伯伦在没有三分球的时代单场100＋25）

连续三次赛季报销，三次足以断送运动员职业生涯的重大伤病，自Kobe发布退役宣言后近半年的比赛，已然无关胜负说是巡演也不为过的湖人比赛，看惯了科比凶恶不再的面目，转而是春风满面的温暖而又苍凉的笑容。扣个篮都有伤筋动骨的危险，全明星赛上在一群看他打球长大的新生代球星的簇拥恭敬中陌生而落寞，为了保证下半季的健康颇为保守，除了和加索尔的日常秀恩爱，一直在炒作却从未成宿敌的詹姆斯一拍地板的挑逗，竟都让他可爱得像是最懂Kobe的人。

偶尔做几个漂亮动作，偶尔拿几次30分，就在新闻报道里各种所谓梦回巅峰。恐怕没有人敢再去奢求38岁的老科能真的梦回巅峰，毕竟他的巅峰，曾经太高太高。最后一场比赛，人们的期望也只是送他走完20年NBA岁月，终老湖人终生紫金的最后一程，给予至深的祝福。如果能拿个二三十分，那就更好了。在想打多久打多久，想投多少投多少，队友和对手还略有照顾的情况下，最乐观的盼望也不过三四十分。

一开始的剧情似乎的确如此，即使连投连铁，一旦命中接连而至的Kobe式手感出现，得分来到了二三十分，大家已经心满意足。再往后面大约是就是体力不济的节奏，随着比分的逐渐拉开，好像也在暗示这一点。湖人又要习惯性地输掉比赛，科比在满场的欢呼中微笑致意，人们盛大的掌声，现场一派祥和，其乐融融。原先的剧本，大致如此。See you again.……谁也没想到竟然会是真的See you again，比赛从半推半就的表演向着真刀真枪的较量演变，熟悉的包夹又出现了，熟悉的Kobe时刻出现了，最后五分钟，一记记追分球命中，一道道气贯长虹的弧线，逐渐浮现了渴求胜利痛恨失败的凶恶表情，嗜血的咬牙，喷火的眼神，满溢的凌厉杀气。仿佛是狂野的进攻风暴催动了时间齿轮的逆转，时光又回到了跟腱断裂前那段炽热的独舞，独臂大战雷霆三少，惊天逆转黄蜂，劈扣篮网双人，隔扣鹰王，三分三连击扳平加时扣篮绝杀猛龙，满场血拼开拓者，三分强压勇士水花……每一颗进球落网似乎都溅起了血腥味，盘踞在老科内心深处的那条黑曼巴蛇终于吐信出洞了。

那股只要有Kobe在就能赢球的预感，那个让中国网友生造出得分爆炸力这个词的Kobe，真的归来了。

空气中都能闻到旧时光的硝烟气味，解说公众场合毫不掩饰的主观倾向，搁在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能被黑几天的水平，但是今天一切消失在Kobe的光晕里。张卫平张指导亲口表示自己就是卫平·布莱恩特，敞开了的撒出那些招牌词汇，Kobe的告别战没有这个同样挚爱篮球的可爱老头，还真是少了点什么。张指导在2010年总决赛G7不慎暴露的“夺冠咯，哈哈哈”，恍如昨日。

可以清楚地看到老头的身躯在勉力支撑，急剧的喘息。这个时候，也许真的已经是精神凌驾于体力。似乎每一个时期的Kobe此时都穿越时空叠加附身在此刻老科的身上。他真的是又要崩碎了獠牙去夺取胜利了，真的是要把还可以打两年角色球员的能量毫无保留地燃烧在这最后一场球，把作为运动员仅剩的所有生命，都留在今晚的这片赛场，献给今天所有在看他的人。

迫近、反超、绝杀，胜利，60分，完美缩影二十年杀伐征战的最后一场，也会是篮球场上最狂野的个人表演之一。60分送给了疯狂的科密，50投狂打28铁，生涯最高出手数，送给了同样疯狂不息的科黑。而科密仿佛又回到了81分夜，那些连续9连续40+，4场50+，场均35，43分叫仅得的岁月；科黑似乎又隐约嗅到了4717的兴奋，往日的斗争对立，奇妙地融合成了最完美的大团圆，我几乎可以想象出科密和科黑抱在一起痛哭的画面。

再没有比这更壮丽的绝杀，有生以来见过最美妙的别离。原以为温馨伤感的尾声变成了荡气回肠的大结局，所有的情感、幻想、奢望，全部被彻彻底底地引爆，真真正正意义上的梦回巅峰。就发生在这座为他更换了地铁站名的天使之城，这片湖人俱乐部为他特制了座位与地板的斯台普斯球馆。上帝来写的剧本，大概也就是这样。看了这个家伙18年的球，从考试提前交卷回家去看决赛到现在忙的连他最后的谢幕都只能回放的年纪，就剩下了这么一刻，竟还绽放到了极致的绚烂，唯剩颤抖，从心到手的发抖。第四节最后的那15分，完全就是打颤着看完的。我想恐怕有好多的人也和我一样，还要多出几行眼泪。

然而这最完美的谢幕，也造成了无法填补的遗憾。这种Kobe扮演英雄拯救世界，斯台普斯万众欢庆的场面，阔别已久却也太过熟悉，过去十几年里，爱还是恨他的人，都习惯了这样的场面，简直习以为日常，错过也无所谓，这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反正他过两天还会再来一次的。近三年的伤病打击，近半年的退役巡演，让大家逐渐接受这个疯子终不能再逆天而行的事实，但今此一刻，一场炙热到窒息的回梦又让人重燃了那股这老伙计还能卷土重来的错觉。面对今天这样壮绝的表演，谁不会被勾起无限的可能幻想，在内心狂呼高喊，别走，再打一年吧。做梦就要做大一点，然而大梦春秋，醒转过后，还是俱往矣了。这一次，真的是没有下一集了，20年的时光，一滴都不剩。50记投篮宛如大爆炸后的星尘，散落在名为球场的太空，璀璨闪烁，随即寂灭，时间广袤的黑披风在低温中飘动，这样的冰与火之歌，太过壮丽而残酷。

曲终人散，大幕落下，满场都是时间的遗迹。奥尼尔来到了现场，这对NBA最恐怖的搭档也是最欢喜的冤家又拥抱在了一起，在这场比赛之前，唯有鲨鱼戏言谢幕战要老科拿50分，而老科也结结实实上演了这一幕，OK组合到最后都还有着谜一样的相爱相杀。八卦缠身的老鱼、从鬼门关回来的奥多姆也来了斯台普斯，板凳席上的慈世平，六年前还叫阿泰斯特的他为科比最重要的一个总冠军立下了汗马功劳，这个赛季湖人签回他来陪老科唠嗑，或许是最好的交易了。法玛尔、奶茶、武贾西奇、黑带DJ、不知道在哪打保龄球的安猪、如今在金州起草73胜的沃四负等等……这么说来咱们的孙大圣也份……

上一次科比拿下60分，还是09年麦迪逊广场花园的61分之夜，那时候，这些人都还紧紧团结以科总书记为核心的湖中央，那时候的紫金军团如日中天。

老科在球场上有两个好搭档，一个是奥尼尔，一个是加索尔。经过火热的激情岁月过后，发现和胖鲨鱼彼此性格本质冲突，不欢而散，分手后努力摆脱对方阴影，时光荏苒，岁月磨砺，蓦然回首，方觉旧情深深，发现对方还是挺不错的。不禁感叹年少轻狂，免不了设想当初如果继续在一起会怎样。然而遇到加索尔，那是楔进灵魂的一块拼图，一拍即合，心领神会，风雨同舟，荣辱与共，经历过最灿烂，也面对过最黑暗。固终天各一方，却真情长存，历久不褪。忘不了13年季后赛湖人被马刺横扫，斯台普斯球馆哀鸿遍野中，老科揉揉了加索尔的肩膀。少了加索尔，也许是这场谢幕战最大的缺憾。

在20年前，上帝的芝加哥公牛创造了72胜的神话战绩，同一年，一个叫科比的13顺位高中生进入联盟。20年后，金州队小学生天团赢得了73胜的战绩，他们的王牌射进了毁三观级别的402记三分球。同一天，那个高中生打完了继上帝之后最惊天动地的最后一战，空前盛大的送别场面，不巧夺走了新神话创生的耀眼。而造化更为弄人的是，老科物理意义上的谢幕战，2013年4月13日，三周年零一日前的那场比赛，恰恰是对阵的当时初露峥嵘的勇士，老科就是从这里，失去了能够承受他意志强度的身体，走向了用三年接受现实的末路。但也是这场比赛，以及之前的几场战斗，升华了老科整个职业生涯的精神境界。老科那年跟腱断裂后下意识想用手把跟腱拉回来的那个愚蠢反应，那张杀得眼红的铁青脸孔，那个一瘸一拐走下场的身影，都让我觉得这个人犹如信仰般的伟岸，那种震撼，犹胜过五次冠军的荣耀。

冥冥中悄然结下的传承羁绊，终于平行相逢，诞生了两个太阳的天空，我辈得以见证这片同辉的篮球盛世。至此，一个时代的天幕轰然落下，96黄金一代的照片彻底退去了彩色。NBA固然精彩依旧，只是往后的篮球，往后的球星，大概不会再这么打了，不会再有这么疯狂变态的进攻火力了。三分雨小球时代，老科已然是万花筒、教科书、博物馆，而老科本身一方面对技术的苦修完全是当代匠人精神，一方面个人能力太逆天，不合理乱打也能打成常规，和篮球战术理念其实是相违背的，光是在纯技战术层面就是个复杂的矛盾体。至于个人性格经历，大概整个体育史都很难再找到这种把年少英才，大众宠儿，天之骄子，丑闻案主，众叛亲离，混蛋恶棍，无双杀手，大将领袖，魔王反派，屠龙勇士，孤高船长，夕阳武士、元老忠臣、全民英雄，历史丰碑这些经历全走过一遍，性格里涌动着愤怒与暴戾，满满的黑暗原力，周身又自带圣光，亦神亦鬼亦修罗。账面上只有高中学历，却能说一大堆个性签名的名句名言，而且关键他自己一一亲自践行了。

他到底是什么呢，突然觉得那个蹩脚的翻译用在这里却格外的合适，你个老伙计。

08年，北京奥运会变成老科主场，人群绕过梦之队其他球星直奔老科去的程度。这会儿，老科还有个鼎盛期没有到来，两连冠的那支湖人，单季6绝杀的科比，内线双塔，可爱的奥当当，超大号心脏的老鱼，救命的铁扎、阿泰，黄绿豪门的宿怨史诗。

与此同时，抓着鹰郡不放的科黑，热衷统计打铁数量的科黑，不喜欢科比偏执性格的科黑，这个同样数量庞大而跨度漫长的群体，和科密从网吧撕到手机客户端的历程，从另一个角度扩张了科比的影响力，这两个对立的群体无意间产生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越黑越研究，发现科比很多精神层面上的东西，转路人转粉，纯黑者黑着黑着，科比要退役了，一不小要失业了，黑的心切开发现都是粉。

诚然18年的光阴就此随之而去让我无尽怅然，但真正感到悲伤的，是这些事件人物背后价值观的逝去。类似科比的匠人精神，较真，好胜，对理想的初心，偏执，顽固，英雄主义。我虽无力效仿，更无土壤，单在生成初心的时期留了些好种子，对于这些品质精神，终归是心存敬意的。人可渺小，却不该对伟大失却敬畏。

2013年老科燃烧生命直到断了跟腱，把湖人扛进季后赛随即遭遇横扫；科比在二十年所有言行举止，以及那封退役的字里行间，都流淌着对篮球毫无杂质的虔诚热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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