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深诗选》：第三章 1.筏子工的深情

------第三章 1.筏子工的深情------

五年前的那个残酷的冬天

那个落着大雪的冬天的黄昏

凛冽的老北风失去了理智

撕裂开黄河厚厚的冰层

撅折了一片没经过世面的护岸林

河岸充满断裂和毁灭的声音

闯过了千涛万浪的筏子工

衰老了像岸边的一棵老柳树

像黄昏中坠落的疲倦的夕阳

在无情的暴风雪中倒下了

风湿病比三座大山沉重

四十年的水上生涯

给了老水手多少粗旷的快乐

晚年却剥夺了他行动的自由

他卧床不起一卧就是五年

与黄河打了一辈子交手的他

如今黄河是那么遥远朦胧

枕着涛声人睡像是枕着摇篮曲

听不见涛声就丢失了安宁

巨浪擎起羊皮筏子的感觉

似牧人骑着骏马在草原上驰骋

死神多次敲击他生命的门窗

他却顽强地挣扎着握紧脉搏的跳动

他不甘心就这样离开世界

要再看一眼黄河听听它的涛声

他是惊涛骇浪养育成人的

那裂岸的浪潮给过他拼搏的享受

欢腾愤悲壮阔的大河

给他的痛苦也带着甜味

他不肯就这样默默地归去

眼神里流露出痛苦的恳求和奢望

黄河呀！黄河呀！

为什么那么遥远，隔着千年万代

吸引着一个老筏子工的追求

支撑着一块苍白的哀老的生命的天空

孙儿从河那面的县城

搞到一盘黄河交响曲的磁带

收录机放出那么熟悉的声音

紧张急促的节奏

铿锵有力的音色

粗狂奔放而又深沉凝重的呼号

空气中有风和浪的共鸣

老水手惊愕了，一缕久违的喜悦

在他那艰难的呼吸里激动——

浑浊的河水覆盖着泡沫羊粪

沉重的铅灰色的阴云压在头顶

牛皮筏子像一片落叶任风浪沉

浮漩涡吞噬了那些胆怯的生命

老筏子工光着紫铜色的膀子

冲破一排排凶险贪婪的恶浪

执着热烈充满信念的搏斗

渡到彼岸时伴着一串朗朗的笑声

把恐惧和疲倦甩在身后

老水手是个没有音乐细胞的老人

对这支曲子却理解得那么深刻

他微笑着倾听黄河娓娓动人的诉说

脸部的皱纹舒展开像六月的花朵

在音乐声中在黄河的波涛声中

老人渐渐地闭上一双善良的眼睛

嘴角上挂着一缕幸福的满足

他走了竟没有流露一丝痛苦

老水手终于伴着黄河的涛声走了

人们每走到河边

仿佛还能听到他的心脏的跳动

1985年11月18日于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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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说内容节选自：母婴育儿小说 《高深诗选》

作者：高深
现有字数：5万字
最后更新于：2016年08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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