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淡淡的白云》：6.唱“花儿”的女人

------6.唱“花儿”的女人------

戴一顶洁白的帽子，戴一顶亮洁的满月，映不明深沉的目光，映不明楚楚动人的嘴角。她盘膝坐在盛开马莲花的四月的草原上，一遍又一遍唱那首古老的“花儿”。像忧郁的流水，让老牧人掉泪。

已经走得很远了，那支拴着绳索的驼队。驼铃悠悠，步履悠悠，向着遥远而不可知的财富行进，朝拜鄙视富贵又不保护贫穷的真主。“花儿”追逐驼铃，驼铃在风沙的呼号中品尝离愁，品尝一个女人同男人的离愁。

拉骆驼的汉子，也头戴一顶白帽，像一只放飞的鸽子，在茫茫瀚海深处欲飞欲落。他仿佛听见了牵挂的旋律，听见了亲人的祈祷。那首感情凝重的“花儿”，让人肝肠寸断，让人苦同黄连。不知那“花儿”是唱给她的男人，还是唱给她的相好。

听不清“花儿”的词句，只感到风中有阵阵缠绵幽怨的曲调，像述说离别后的思念，像为远行的亲人祝酒。女人尽情倾吐内心的孤零，似乎吐尽了五脏六腑。她终于掏出那方大红头巾，向草原深处、向遥远的驼铃声挥舞，那头巾是拉骆驼的汉子送给她的信物。

“花儿”只有两句歌词，两句歌词在大草原上空反复跌宕。一首悲悲切切的叮嘱，一首古老苍凉的西部歌谣。多少辈女人唱过它，感动过多少辈男人。母亲传给女儿，一辈传给一辈，那低沉的旋律总是回忆一个残梦，回忆一生中那次刻骨铭心的心跳。

（原载《黄河文学》2004年第3期）他们也有过二十五岁

他们也有过黄金般的二十五岁。他们也有过爱别人和被别人爱的幸福。他们也有过充满幻想和浪漫色彩的选择。可是，当共和国召唤他们的时候，幻想尊重了理想，理想尊重了生活。他们怀着一腔报国的热血，怀着二十五岁的骄傲，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腾格里沙漠。

腾格里是拔掉龙角的黄龙，长不出羽毛的凤凰，喘着令人绝望的呼吸，像个无家可归的弃儿。为了让一棵骆驼草在排斥生命的腾格里扎根，他们放弃了一生只能享受一次的蜜月，放弃了照顾父亲母亲的孝心，放弃了曾经诱惑过他们的山清水秀。岁月盗走了治沙人的青春，也盗走了彷徨懦弱和动摇。伴着南来的风南来的雨，伴着一群永恒的二十五岁，多少笑谈变成真实的神话。凭着对绿色的虔诚热恋，凭着良心热血，凭着一股傻气韧劲，终于同骆驼草一起成了腾格里第一代注册居民。

冥冥中开来一列一列火车，有一点像当年骑着的双峰骆驼。刚刚走出院校的毕业生来自上海来自北京，也是一伙二十五岁的未来治沙者，治沙站睁大了惊奇的眼睛，欢迎二十五岁的向往，祝贺二十五岁的选择。

欢迎会开得热烈又朴素，只备了一篮子半酸半甜的苹果。人们期待这种场面常有的激动，期待那些专家学者们讲些什么，期待老队员鼓动鼓动。可是除了一阵掌声以外，谁也没有开口，谁也不肯打破比语言还有魅力的沉默，没有谁用苍白的口号去代替思索。沙漠里畅通的铁路已经告诉人们，专家们的满头白发已经告诉人们，几代人的青春没有虚度，牺牲已换回硕果。

是啊，珍惜人生的二十五岁吧!也许二十五岁是生命真正的起跑线，是生命扬帆的节日，也许仍然是一张白纸，等待爱情蘸着汗水染色，等待智慧和力量双倍的拼搏。冥冥中又开来一列火车，在腾格里的微笑声中作短暂的停泊。

（原载《黄河文学》2004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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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黄土高原没有泪------

西海固，是西吉海原固原三地的简称，那里，山有多高土有多厚，是典型的西部黄土高原。

有人说那里没有河流，有人说那里没有湖泊。一座座黄土山不长树不长草，甚至连眼泪水也没有，像是要永久地保持黄土的本色。踏遍大山小山，找不到树的影子和草的青葱，只有三月野性的雄风，戏弄那隆起的干燥的没有情感的荒坡苦土。

到处都是龟裂的肌肤，到处都是没有血色的山，没有血色的羊肠路。干旱的爪子，紧紧地扼住黄土高原的咽喉。仿佛永远是七月，仿佛人间只有一种颜色。比阳光还干燥的黄土，记不住四季，分不清春夏秋冬，只有一个梦中的回忆，只有一个半信半疑的传说，男人们用它解闷儿，女人们用它解渴。

三十丈深的水井干涸了，干旱的手臂比井绳还长。打井队打出一把湿土，没有打出水来，却打出一线光明。热土上长出一丛丛芨芨草，长出一棵矮榆树。一棵榆树结满榆钱，结满了黄土高原的希望。隆起的黄土山凝聚成西北人心中的金字塔，看见希望的人也看见了自身的潜能。黄土里挤不出一滴水，挤不出一滴泪，也挤不出一声叹息一声气馁。

有人说西海固没有河流，有人说西海固没有湖泊，有人说西海固的泪也哭干了。说没有河流湖泊是一种无知，是一种偏见，其实西海固只是没有眼泪。

或许没有眼泪正是一种征服贫穷的力量。

（原载《诗刊》2005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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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说内容节选自：母婴育儿小说 《那片淡淡的白云》

作者：高深
现有字数：21万字
最后更新于：2016年08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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