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下的蛋》：act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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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从四月份起，童北北的日子就过得很是闲乎，除了三不五时的兼职外，他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网上、床上和吃喝玩乐上。

这天一大早，翻修2号创意仓库的哥儿们叫他去帮忙打杂，搭架子调颜色倒茶水买盒饭，杨白劳忙活了一天，结果狼心被狗吃的哥儿们以“晚上有事”为由拒请他吃饭。

北北饥肠辘辘的诅咒这个万恶的社会，回家路上怨气冲天，进门便朝厨房喊：“妈，晚上吃什么？”

无人应答。

北北把背包往沙发上一甩，三两步奔到厨房，见他妈埋首站在水槽边搓洗一个白萝卜，凑近仔细一看，哎娘喂，您这是要扒一层萝卜皮吧？

“妈妈，萝卜兄在哭泣，说它一进童家就受虐了。”北北伏在她背后笑。

北北妈李同志吓一大跳，回手就给他一记如来神掌，斥道：“吓死你老娘了，回来了也不出个声！”

北北耸肩：“我叫你好几声了，你发呆呢。”

李同志拿刀把搓得坑坑洼洼的萝卜皮削掉，指挥北北帮忙洗切配菜。

北北是学雕塑的，拿起刀来如臂使指，切起菜来如庖丁解牛，看得人眼花缭乱。他手上群魔乱舞的把葱和西芹切成均匀的等分，眼睛却一直往旁边瞄着。

“妈，听说思想家很多都是在厕所和路上诞生的，没听说过有在厨房诞生的。”

“……嗯。”

“妈，怎么了？”北北停手，凑近定定盯着她。他妈妈是个可爱又智慧的女性，亦师亦友亦长辈，平日里跟孩子们打成一片，何时见她都是乐呵呵笑眯眯的，像今天这样魂游太虚的模样他已多年未见了。

李同志叹了口气，眼眶蓦然泛红，语气忧愁：“下班的时候接了个电话，你舅舅打来的，说你姥爷突然心肌梗塞晕倒住院了。我请了三天假，今晚八点钟的飞机回去。老人家这病不得了，要人命的。”

“舅舅怎么说？”

“人是抢救过来了，可还昏迷着，医生叫咱做好心理准备。你姥姥过世早，他年纪大了，平时又没人陪在身边聊聊天，心情也不好，本来还想着让他到咱们家住段时间的，可现在他却……”李同志哽咽，抬手按眼角，“北北，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妈妈不孝。”

“好了，别哭了。”北北甩掉手上的水迹，轻轻拥抱她，像小时候安慰他一般轻摇。“妈，别责怪自己，生老病死由不得人，姥爷也不会怪你的。爸爸知道了么？”

“跟他说了，他明天回去，你和南南也一起，你姥爷想你们俩了。”

“我也想姥爷的大嗓门了。”北北微笑。他的毕业作品已经做好了，现在时间全由自己支配，本来也想趁机去姥爷那边住一段时间的，现下正好，可以照顾他。

“你舅舅俩口子上班忙，表妹又住校，你有时间多陪陪你姥爷，逗他开心，帮他培养些乐趣，种种花遛遛鸟打打拳练练操什么的，别一天闷在家里不出门，整个人死气沉沉阴阳怪气的，一点儿都不健康向上。”李同志忧郁渐散，皱起眉嘟嚷。

北北又笑：“妈，你以为姥爷几岁，还健康向上呢，再说姥爷有乐子啊，他写大字喂王八喝茶听大戏，这些可都是高雅的乐趣。”

“那也是因为你这小混蛋鼓吹，他才有这些闲情逸致整日听大戏，本来耳朵就不行，每次听戏还要把声音开得山响，隔壁邻居有意见也不敢当面跟他讲，都投诉到你舅舅那儿。”一提起这档事就禁不住提高音量。

北北暗乐，心想姥爷您太可爱了，可爱的人长命百岁。

隔天上午，北北爸童同志带北北南南姐弟俩飞往老家。下了机，一家三口打车直奔仁爱医院。在病房走廊外，见李同志正拿着个苹果细啃着，整个人看上去气色还不差，提着心也放下了。

“妈，姥爷怎么样了？”北北扬声问。

“哎，来啦。还行，早晨醒了，身体有些虚，医生说平日要注意饮食，多锻炼，保持心理平和就没什么大事了。”李同志走过去，拎起北北身旁的大行李箱，直抽气：“北北，箱子里放了铁块儿还是怎么地，老沉。”

“弟弟的家什都在里面了，称斤卖卖不出几个钱，还有些朽木。”南南扬下巴讥笑：“整箱的废物。”

“你这么急把东西带过来做什么？”李同志叹气。

已玩物丧志了好些日子的北北理直气壮道：“闲着也是闲着，总不能天天跟姥爷聊天发呆听戏吧，再说迟早要用的，干脆现在拿过来，有空练练手。”

李同志摇头不置可否：“先回家把东西放好。”

李家的老房子是处陈旧的三合院，年代已久远，水泥地面坑坑洼洼，红砖墙面被爬山虎的残枝新叶弄得斑驳陆离，主屋带阁楼，楼顶还有鸽房。北北提着行李箱上楼，把箱子里的工具堆放在木台上，顺手在桌椅上揩了一把，纤尘不染，想必是姥爷平日经常上来擦拭。

缺少人气的紧闭屋里有浮尘味，他把格栅窗打开，一股炎夏的干燥风吹了进来。

伏在窗台上，他眯眼遥望不远处的广场。位于中央地坛的旗杆上，鲜艳的五星红旗迎风飘扬，坛边数根盘龙石柱上盘恒着密密麻麻的白鸽，它们在阳光下展翅，雪白的羽翼闪耀着圣洁的光芒。

这是希望的象征。他想。生活有太多不如意，但我们依然要兜着希望。当你觉得苦痛绝望时，拽紧那些希望，再大的坎也能过得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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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说内容节选自：都市言情小说 《红旗下的蛋》

作者：皂斗
现有字数：9万字
最后更新于：2016年1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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