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录|那些年校门外的吃食与我们

 

无法永远年轻,只能永怀乡愁。...



能吃的人,运气总不会太差


无法永远年轻,只能永怀乡愁。

在我的P大记忆中,南门外的天地属于一片黑暗料理。走出那个镌着四个金字的大门,一条小街,东西两向,一字排开若干馆子,间或网吧和旅店。往东边多走上两步,穿过一个小铁门就进入了一个老旧的小区,里面炊烟袅袅,人声鼎沸。在那扇铁门旁边是小区的布告栏,布告栏底下,某个缺心眼的理发店排了一溜戴假发的模特头颅——习以为常之前,经常把我吓个半死。


P大南门
这片小小的方圆里,汇聚着大江南北各地的特色菜——口味不同却也趋同,重油重盐,价格便宜,而又往往开到很晚。在狼奔豸突,五行缺肉的少年时代,那里是我的深夜食堂,地沟油拌着故事下酒,告慰着我尚不知天高地厚的辘辘饥肠。

要说去的次数最多的,无疑是老蜀人。南门外的一片饭馆里,它是性价比之王。菜量大、味道足,人均三十几就能吃的很爽,据说会讲四川话还能再打折,而且老板还有一个漂亮的女儿。毕业以来,每当有兄弟中人从远处归来,想在学校附近聚聚,问想去哪儿吃?这儿总还是第一个跳出来的选项----在老蜀人喝场久别重逢的大酒,就像是履行一种仪式。


老蜀人
这里是唯一一个我能不看菜单,就点出一桌菜的地方。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我在南方的那几年,除了鸡腿饭,深夜里辗转反侧之时,最怀念的就是这里。有些东西,实际上说不出哪里好,可就是偏偏忘不掉。

曾经有天想过,如果有一天老蜀人拆了,我们该去哪里怀旧。如今,每次和基友们踉跄着走出那里,在窗外望进去,满眼都是二十岁时的自己。

我一直坚信老蜀人老板是P大知道最多秘密的人,只要翅客老板不提出异议。翅客是属于更深的夜: 四人以下,小桌一张,各种味道的烤翅一盘又一盘,间或烤上几盘韭菜,啤酒瓶摆满桌面。我们对坐着,吹着牛逼或念叨着追不到的姑娘。酒精让人放松且真诚,而这间破旧小屋的氛围又平添了几分江湖之气,豪言须放胆,真心托故人。所谓不曾深夜撸串者不足以谈人生,大抵如是。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翅客里简陋得连桌子都没有。一个桌板撂在几个小凳子上,我们蹲在周围吃饭盒里盛着的烤茄子,嘴上聊的还是中国土地改革应该怎么办之类的话题。后来,店里日渐规模,扩展到了两间屋,七八张台,墙上还挂起了敢于挑战变态辣的英雄榜。再后来,听说翅客老板被合伙人坑了,卷包跑掉,只得退了原来的铺子,改在大澡堂CBD附近支了一个小摊,成了露天烧烤。再再后来,听说他又卷土重来,重新盘回了那个铺子。那之后,当年一起讨论土地改革的朋友们又去聚了一次,不过感觉再也没有了那时的味道。而我们聊的,是什么时候才能买得起房子。

也是在南门外。有段时间,常常会在理教自习到很晚(暴露年龄)。一两点出来,大家一起出去吃点东西。冬天的风很大,我们让几个海拔高的人站在风口挡风,围成一圈。跟烤串大妈攀谈起来,跟她说大冷天的这么晚出来摆摊,真是好辛苦啊。大妈说,唉之前有城管啊不敢出来。我们说,那以后我们多来捧场啊。大妈说,你们都是北大的学生,多好啊,以后都是国家的栋梁。现在想起那时她被冻得通红的脸,一边手里拿着串烤蘑菇一边说这句话的场景,感觉真特么的励志。

毕业也有多时,除了偶尔的老蜀人,南门外很久不曾再去。每次路过,都会暗暗惊讶这里又在变着模样。城隍庙改成了烤鱼,牛大碗改成了发廊,或是像翅客,不停地变着装潢。当然南门还是一直在,每年的夏季秋季,吐故纳新,生生不息。

当然变化的,也有我们。年岁渐长,越来越重视自己的健康,尽量清淡少盐,在家吃一顿白水煮蔬菜沾酱油,才觉得最是舒服。朋友相聚喝酒,互相劝的也是七分就好,不求断片。十点之前,尽量回家,也不再需要深夜里的食堂。也渐渐觉得,时间在追赶,人生来不及谈。少年心性渐去,肚子里不再缺肉,反而日益渐长。

当然也还没来得及,成为国家的栋梁。

其实想想,谈美食,不过是人情而已。我思念的,或许其实并不是老蜀人,而是一起在那里放声大笑的人;不是翅客,而是当时那个年少轻狂的自己;不是一串烤蘑菇,而是那些澎湃的意气。

无法永远年轻,只能永怀乡愁。

配图来自网络

作者:庞泥马

编辑: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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