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陵的月光：杨运灿散文四章

在旧居，屋门前很宽敞，台阶的一角，有一棵梧桐树，高大挺拔，郁郁葱葱，一年四季彰显着绿色的生命。...





点击上面文字“天门文艺”或者扫描二维码关注天门文艺，我们将致力于为你推荐天门的美文，美图，历史，名人。大家一起来嗨皮。杨运灿，笔名金钟，天门黄潭镇人。系中国艺术研究院创作委员、中国文化艺术市场研究中心入网作家、中国《报告文学》杂志社特聘作家、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武汉市作家协会会员、天门市作家协会副主席。文学作品散见于《人民日报》、《中国作家》、《北京文学》等多家报刊杂志。先后出版《遗杯》、《门前一棵梧桐树》、《秋恋》、《心中的月亮》、《回归自然》、《夏韵》等专著10部，作品多次获奖。竟陵的月光

人一旦自由，便信马由缰，悠哉游哉。每每在某个地方离开时，总会习惯地回望一眼，月亮也总是那样清冷地悬在半空，显映着悠长、空旷的时光。

那在头顶的月亮，用美妇一般柔情的光泽把大地映得透亮，我闻到了空气中那种特殊的味道，有些像我生活的天门，又有些像我想象的世外桃源。而在我来的路上，在我前往的方向，一条条或高速公路或国道或羊肠小道悄然延伸着，并不在意我的到来和离去，好像只记录了我的脚步。

我想起正是这月光几千年一直照耀着我脚下的这片土地，那些平平淡淡、喧嚣热闹、惨烈悲壮、激昂豪迈的故事，一场场地幕启又幕落，而现在，我一个人的脚步，不知又落在了千年之间谁路过的尘埃上，曾经的轰轰烈烈，悲欢离合，与现在的寂静苍凉，一样都被这月光映照过。

时光就是这样一去不返，唯有月光将一个人的脚步镌刻在黄土浸过的道路上，那一条条古老的道路和现代的道路，都在日月光华中流淌着无尽的芬芳。

我已经记不清所走过的每一条路的情景了，可我的脚步是坚实的。那时候，我总是在金色秋阳中从它身边匆匆经过，按照我设计的旅程，到达目的地。直到那一晚，我和友人徜徉在东湖的小径上，偶尔望向天空，顿感夜色分外美妙，一个大大圆圆的月亮，近得令我感到意外。

那便是竟陵的月光了，从27年前我进城的那天一眼见到它时，那种亲切感便一直伴着我的左右，而我所有关于月亮、道路和脚步的记忆便由此串联到了一起，我看到那些经年累月留下的快乐和哀愁，一枚枚如宝石般在角落里闪着幽光。

我就是我，我认真而执著地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我期盼浪漫，追逐完美。我分明看到了那许多美好的东西正如星辰般灿烂于夜幕中，它们远离尘埃，在月亮的光华中隐藏，在不可触摸的高处，让世人的仰望充满梦想和希望。而我相信，作为一个普通的写者，我所有的旅行都朝向那些美丽的所在，我正在路上，我已经到达。

如果说，平淡的日常生活造就了我们难以心如止水的沉静，或许我们听到自己的脚步声时，感觉就不同了，因为，一切都不重要，我已经走过，留下了岁月的脚印。在路上，一切的经历都是不可预知的，而未知便是诱惑，便是美；经历便是财富，便是美！只要走在路上，便能随时与美相遇。我知道我的脚步，收容了美！



门前一棵梧桐树

在旧居，屋门前很宽敞，台阶的一角，有一棵梧桐树，高大挺拔，郁郁葱葱，一年四季彰显着绿色的生命。

这棵梧桐树，树干笔直笔直的，树冠上芭扇大的叶子，油绿发亮，在太阳的照耀下给地面一片浓荫。“避暑高梧侧，轻风时入襟”。“本求裁作瑟，何用削成圭，愿寄华庭里，枝横待凤栖。”站在梧桐树下，随时都可领略到“遥忆树头新酒熟，刺桐花下正承欢”的田园生活。

小时候，一到割了麦子，就盼着大人摘梧桐叶。那时。打下麦子后磨成面粉，采了梧桐叶洗净，再垫在蒸笼格子里，将面粉做成的包子放在上面蒸，包子蒸熟后，泡泡酥酥，香气袭人，新面粉和梧桐叶混合的清香久久难以散发，惹得人直流口水；一口咬下去，香甜可口，余味无穷。长大了，每次蒸包子时，我就去摘梧桐叶。先用梯子上到半树干上，再爬上去，寻着那半嫩不嫩的叶子，一片片摘下来，心中的惬意是难以用语言表达的。

一到夏天，全家人就用门板在梧桐树旁搁铺，或坐在板凳上，或躺在铺上，家长里短，看那星星月亮编织着美丽的故事，既有“梧桐挂凉月”的想象，又有“五更桐叶最佳音”的感受。

每到冬天，父亲就为梧桐树修剪。他用锯子将那看显多余的枝杈锯断，梧桐树干更颀长挺拔。在我高中毕业回乡后，初冬的一天，我和父亲从田里回来，在路上老天爷就变了脸，刚刚走上台阶，瓢泼大雨倾盆而来，我们赶忙走到梧桐树下，这里居然没有雨！喘了一口气，我和父亲才冒雨跑到家里。

那时农村缺柴禾，棉梗麦草不够烧，地上的树叶被扫光了，草被割完了，每年还有几个月缺烧柴。不知从何时起，发现了到油田拖废油烧的秘密。那是三人一伙共一辆板车，一人掌把手，两人在前面拉，去油田寻找废油。天刚麻亮，我们就上渡船过了襄河。到油田后，寻废油很困难，我们在排废油沟里到处寻找，终于寻满了两粪桶。饿了，吃几口自带的麦米粑子；渴了，用瓷缸在沟子里将那漂着原油的水两边一赶，一碗污水咕咕咕地喝下去了。返回的路上，感到有点吃力，待走到湾子里，有点精疲力尽了。好远好远我就看到了我家门前的那棵梧桐树，忽然来了精神，步子也快了。紧走几步，看见父亲站在梧桐树下，往我们返回的路上望着，焦急地等待我们回来。可能是父亲看见了我们，急忙跑了过来。父亲来到我的身边，我突然感到力气用完了，慢慢放好板车把手，无力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是的，那时家里再没柴烧，都没有砍掉梧桐树。以后，要搬新农村，父亲将梧桐树锯倒卖了。几十年来，这棵梧桐树一直在我脑海里，难以抹去，只是“井桐叶落池荷尽，一夜西窗雨不闻”再也不见了。



玉兰情思

记得那一天是双休日，天高气爽，和煦的风儿使人心情格外的舒畅。我漫步到古城堤边，无意中两株玉兰映入了我的眼帘，使我瞬间感到了大自然的美。

“春兰如美人，不采羞自献，时闻风露香，蓬艾深不见。”宋代著名诗人苏轼赞美玉兰花的诗句涌入了我的脑际，我为自己这得来不费功夫的机遇陶醉了。

于是，我蹲下来，仔细欣赏着这两株玉兰。

靠堤边的一株玉兰，朵朵花儿于枝端先叶而放，色白微碧。我把视线放在其中的一朵上，只见九片花瓣如九片白玉汤匙，分三层参差倒置，围聚在小莲座似的紫绿色花蕊四周，莹洁清丽，令人心怦；盛开得满树素荣，不见杂色，气象壮观，令人神往。

另一株玉兰，花开得千干万蕊，好像玉树雪山，排空而出。有的花朵含苞初放，直立向上；有的花朵已开放得争妍媲美了。看它们花枝临风摇曳，花朵清香暗送，飘逸如舞，绰约柔美，像万只乳鹃栖息枝头，似月宫仙子逐队而来，如白鹤展翅凌空欲去，轻盈如飞燕舞于掌中，丰腴如玉环之拖霓裳。你看那满树的花儿，一朵朵亭亭束素，玉容皎洁，一瓣瓣如羊脂美玉，无一点微瑕。“试比群玉真皎洁，冰心一片晓风开。”我想昔日乾隆皇帝吟出这句诗时的心境也不过如此。

我庆幸自己，见到了这么绚丽的景色，闻到了这么沁人的花香，古人所说的“玉兰开放，应及时欣赏”的经验之谈我不得不佩服了。

“数朵微含，一枝乍秀，淡淡如菊，笑秾李夭桃，只解寻常妆束，无言一笑，嫣然空谷，想采时，无数裙腰都绿。”站在玉兰旁，久久不想离去，我产生了对玉兰花难舍难分的情感，从心底深深地爱上了她。啊，玉兰花！我爱你生命力强，朴实无华；我爱你勇往直前，光明向上；我更爱你一身正气，两袖清风！



静谧的梧桐雨

静谧的梧桐雨，好似父亲那亲切的话语。梧桐雨飘落的时节， 父亲就像这一片片梧桐雨一样，掩埋在泥土里温润而坚强。

在父亲离开我们十周年的日子里，我久久站在您的坟茔前，仿佛看到了您那远去的背影，仿佛听见了您那轻声的呼唤。感动梧桐雨的情怀，我满含泪花，轻轻地对您说：“父亲，您的儿子看您来了！”

“台寒柏树绿，江暖柳条黄。”您的坟茔旁，两棵翠绿的柏树，郁郁葱葱，微风吹来，一阵簌簌的响声，仿佛又听到了您的叮咛。想着您一生的劳苦，想着老家门前那棵梧桐树，我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流。此刻，迎着梧桐雨，灵犀的牵念思慕的情怀，儿子细数着您离开我们十年的时间，您的音容笑貌，您的声声叨念，您那笔直的背影……一切都是那么清晰。您的儿女孙辈们，都在为您默默地祝福，祈求您保佑一家人的平安健康，保佑家族子孙事业兴旺辉煌。

您生前就对我讲过，死后要埋在生您养您的家乡，那是您劳累和工作了一生的地方，那是家乡人对您充满着尊敬与崇拜的地方。我知道，您望着心里的那棵梧桐树，会满足的离开。是的，那一树梧桐雨的清幽与正直，也刻印在我的心中。

父亲您看，那梧桐雨静静谧谧的，下得那样美丽宜人，那样多姿耀眼，那样坚韧不屈。经过了酷暑的历练，那长长的绿柳杨枝，也在为您轻轻地摇曳飞舞。墓地不远处，遍地的野草不知何时，已变成了绿色的秀发，一阵阵的秋风吹来，为您低吟浅唱着……您放心吧！此刻，儿子双手合十在您的坟前，心里默默地为您祈祷。不知是儿子的虔诚感动了上苍，还是您在九天之上有灵，忽如香喷喷的梧桐雨从天边姗姗地飘飘来.......顷刻间，那一片梧桐雨洋洋洒洒，丝丝地飘落在您的坟前。瓣瓣雨丝，瓣瓣坚韧，瓣瓣含情忧伤，瓣瓣如泣如诉，刹那间我的眼眸注满了梧桐雨。这梧桐雨，就像父亲一样，洁净剔透，光明磊落，坚韧顽强。这梧桐雨把墓碑上我给您写的挽联冲刷得鲜亮：“勤劳俭朴功德留百世，立党为公风范传万年”。

站在坟茔前，远望满眼的梧桐雨是这般的美丽，这般的灿烂，又这般的静谧…… 真的像父亲一样， 把许多的爱贮藏在心底，把许多的痛丢在路上，把许多的苦让自己一人承担。走过严冬酷暑，走过十载春秋，倘若九天之上有知，这遍野的梧桐雨，倏然间只为父亲一个人下，只为父亲一个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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