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ilot. 印度游记

 

转换插头的奇幻漂流...





1.

南亚次大陆多绮丽。我一路惊叹,被美得目瞪口呆

阿格拉是这次印度毕业旅行的第一站。凌晨刚到德里机场,早上八点就已经和熙熙攘攘的游客挤在一起,走过城门和高墙,站在亚穆纳河上吹来的远古的风中,静静地吸收这座世界奇迹慷慨呈现的所有细节。

泰戈尔称泰姬陵是时间面颊上划过的永恒泪珠。作为阿格拉甚至是印度的地标,这座莫卧儿王朝的遗迹出现在太多的旅游宣传册的封面上,电影海报的背景里,历史和地理教材的书页中。但除非真正站在它面前,所有的描绘和述说都是苍白的。“之前存在在想象中的和真实的比起来,只是肤浅的轮廓。现在才得以把轮廓里的每一处填满。”

第一印象是纯净和纯洁,然后才留意到白色的大理石上朴素典雅的碎花和低调精致的配色。沙贾汗的工匠们从矿石中炼出颜色,从异国运来珍宝,在几何中找寻灵感,然后烙上波斯远古的文字,锤打雕琢,最后空了国库,衰了王朝,磨了铲镐,才为世间造出这么一件让天地变色的孤品来。

听说泰姬陵在一天中的不同时间会在不同的光线下展现出不同的姿态。晨光中沐浴,晚霞中梳洗,白天温婉端庄,夜晚静默肃穆。色调变化,光影流转,是工匠的煞费苦心,是超越莫卧儿年代的爱情。

2.

到斋普尔的第一晚就在火车站外迷路。

原本以为和阿格拉一样的小城,在茫茫夜幕下,在迷乱灯光里,在嘈杂喧闹中,没有边际地向车站外的集市,集市外的高架,高架外的广场,广场外的未知角落中延伸,等到缓过神来,才发现伫立在眼前的,是一片庞大的声光色味的水泥丛林。

白天出门坐在突突车上在丛林中穿行,才发现确实是粉红之城,到处都可以看到漆得偏橙色的粉红外墙。散落在丛林各个角落的,就是游人趋之若鹜的风之宫殿,城市宫殿,天文台,还有山丘上的琥珀堡。

于是在斋普尔的一天,就是徜徉在琥珀堡狭长的甬道上,漫步在转角突然出现的绿色花园中,徘徊在城市宫殿极致精美的四季门前,迷失在风之宫殿彩色玻璃撒下的五光十色里。

3.

又回到德里。

在旧德里拍的所有照片都适合加上黑白滤镜。于是照片上混杂的陈设,错乱的光线,迷幻的时空,挣扎的生命,便显出无比深邃与深刻来。脏乱是这里的生活常态,吵嚷是人们的生活哲学。堆着垃圾的街道,被水淹掉的街道,通突突车自行车也同样过行人与牲畜的街道,在两旁有卖各种金银首饰也卖纱丽和香料的低矮店铺的街道,弥漫各种气味的街道,弥漫粉尘和烟雾的街道。人们穿梭其中,神情自如。中年人因为摩托车被路人挡住而恼怒地叫喊,年轻人因为灵巧避过障碍而吹起口哨。

旧德里可以大约看作整个印度的缩影。脏乱和吵嚷或许只是表象。在物质资源匮乏之下对生活现有条件强大的适应能力或许才可以影射他们的生活常态;从喧嚣和混乱中从容不迫地游弋中或许才可以窥见他们的生活哲学。

4.

“德里对于我来说就是莲花寺和贾玛清真寺。一个让我认识了巴哈伊,一个让我认识了安拉。”

我来到贾玛清真寺。因为短裤在清真寺里不被允许,入口的老穆斯林把一大块围裙一样的布围在我腰上。两三步走进大门,于是看到了开阔的庭院,庭院中间的水池,祈祷的大厅,成群的鸽子,还有四处嬉戏玩耍的小孩。我在大厅里盘腿坐在地上,静静看穆斯林祈祷。他们的额头碰到地面的那一瞬间,所有的背景声音都小下去,你只听到孩子的嬉笑声,水池中水的四溅声,鸽子被惊起扑动翅膀的声音,风呼呼吹动挂在空中的帆布的声音,信徒们蠕动嘴唇发出低沉祷告的声音。所有的动作都被放慢,所有的炎热都被驱散,平静的凉意漫上来,你仿佛在他们的白色花纹圆顶帽上,他们伏身的弧度里,他们贴在地面的手指间,他们的鼻尖和唇边,看到了安拉。他们额头抬起,双眼缓睁,所有的嘈杂和炎热又都涌回。你猛地摇摇头,还以为自己做了远古的梦。

5.

焦特布尔的梅兰加尔城堡高高耸立在旅馆背后。在居民区的小巷中穿来穿去然后就突然到达城堡大门。焦特布尔人特别热情和友善,一路上都有人热心地指路,都有小朋友在深色的纱门后面,在头顶的窗台里面,在迎面而来的自行车上面挥手打招呼。爬上城堡俯瞰整个城市,然后转身抬头望向精雕细琢的宫殿楼檐。在城堡最偏远的一角找到很高的阶梯,爬上去发现到了一座印度教的寺庙,建在高高的悬崖上,颇有遗世独立的味道。不远处宗教的浅吟,被大风刮得七零八落,四散在颜料剥落的浅蓝老城区。

在柏林工作的印度小哥让我一定要去他的家乡看一看。梅兰加尔城堡遇到的小朋友,听到我对蓝城的赞扬笑得格外开心。傍晚时分从旅店借到自行车,于是体验到在小巷大街上灵活避开人群车流加速前进的快感。事实证明,改变靠左或靠右行驶的习惯,只需要在傍晚时分,不用刹车,畅快地下一个高坡。

6.

我拉开火车门,干燥的热气混合着沙尘灌进来,于是不得不微微眯起眼睛。我抓住扶手站在门口,耳朵和衣服里面灌满了风。火车飞快行驶。铁轨横穿拉贾斯坦的沙漠一眼望不到尽头。遥远的平原深处,隔着在太阳炙烤下微微扭曲的空气都看不真切。

在去往杰伊瑟尔梅尔的火车上,我第一次看到了广袤的沙漠。没有农田和住房,只有稀疏的灌木丛散落在焦灼的土地上。杰伊被称为金城,到了之后才发现是一座由黄砂石建成的小城。

到达时间是中午11:50。最后一站所以抛弃了穷游拥抱了腐败。在酒店吃完午饭下午便早早出发,坐在小吉普上前往沙漠骑骆驼。牵骆驼的大叔来自沙漠公园附近的村庄。他带着他的9岁男孩,英语讲得不好,于是一路上都很沉默。但是男孩兴高采烈地走在前面,时不时回过头来看我,然后和我望着彼此同时笑出了声。本来期待的大漠落日因为季节的原因没有看到。黄昏时分,天边罩了几层薄云,深红色亮橙色桃色紫色淡蓝色绚烂了晚霞。然后白天隐去,夜幕降临。

在杰伊的第二天在城堡里面闲逛。因为仍然有居民常住在城堡里,所以杰伊的城堡被称为“活着的城堡”。城堡内最恢弘的建筑,是耆那寺庙。交错的光影和交织的线条烘托出黄砂岩雕刻最美丽的细节。拉贾斯坦的文化精髓似乎在这座靠近印巴边境,地处沙漠腹地的小城找到了归宿。常年的风沙过滤掉内陆的喧嚣和杂乱,沉淀了大漠的广袤和深邃。

最后一天晚上,我坐在楼顶望向夜晚中的城堡,想起在德里时坐在餐厅楼顶唱歌,想起在德拉敦时在朋友家楼顶看喜马拉雅山。

然后转过头,望向漆黑一片的好像无边无尽的沙漠。

曾经一次又一次念着,无尽的远方和无数的人们,都和我有关。虽然是无尽无数,在我有生之年能够在这无限中迈出有限的步伐进行丈量,也会感到莫大的宽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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