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荒原,最亮的那颗星

 

它是以一句话的形式呈现出来的...





四月的一个夜晚,晴朗清透,在朋友圈天文达人的提示下看到了木星。

当时,它是天空中最亮的一颗星,即使挨着月亮,也那么醒目;到了第二晚,就迅速地拉开了与参照物的距离;第三晚,消失在春季的烟雨中。

于是我记住了四月的星空。否则那么多的星星,从何入手。

而那句诗,就像夜空中最明亮的一颗星,让难以走进的荒原也变得亲切。

如果无法识别一整片星空,就去找最亮的那颗星吧。

如果无法理解一整片荒原,至少可以识别那上面的第一棵树。

它是以一句话的形式呈现出来的。

四月是最残忍的一个月

稍微完整一点是这样:

四月是最残忍的一个月

荒地上长着丁香

把回忆和欲望

掺合在一起,又让春雨

催促那些迟钝的根芽

冬天使我们温暖

……

夏天来得出人意外

……

艾略特的《荒原》,全诗很长,被称为20世纪最有影响力的诗作,西方现代诗歌的里程碑。然而,几乎没什么人能看懂。然而,几乎没什么人不记得这第一句。

关于四月我们更熟悉的是这样: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

是燕在梁间呢喃,

——你是爱,是暖,是希望,

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这清浅的明快,多么讨人喜欢。然而四月注定是不寻常的,虽然每个月都区别于其他的月。

四月刚开始的时候,人们最常做的事是踏青和扫墓。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无比的优美。

“日落狐狸眠冢上,夜归儿女笑灯前”,无限的凄凉。

落叶乔木长出了新绿,常绿乔木却在悄悄褪去去年的树叶。

于是杜丽娘游园惊梦,感慨“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于断井颓垣”。

拿这样的良辰美景如何度过才好。幸好它已经度过了,明年还会再来。

每年的二三月份,静默中,白玉兰会突然地开花,无声无息地飘坠,然后春和景明。晴朗的春天风景明净,鸟掠过天空引起涟漪。它们在时间的跨度上展翼,徐徐缓缓,像命运在等待中似乎永不来临。

只有四季在轮回。艾略特说,四月是最残忍的一个月,我能理解它刀锋般的锐利,撕心裂肺一样。因为四月是生长的一个月,生长得无法阻挡。来到十一月,就得忍受刀背上的钝痛。

年轻的时候,曾经这样试图阐释。现在倒没那么要追根究底了。

四月为什么残忍呢。有的诗像是说出了你恰好想说但还没想好怎么说的话,于是皆大欢喜。另一些诗则说出了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话,你感到震惊,无法理解,但又难以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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