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ster 01·饕餮之兽

 

世界上原本没有什么吃货,节食减肥的人多了,就有了。...






写在前面的:
因为公众号叫 食物和其他魔鬼,所以我想不局限于安利食物。最近和好久不见的旁友桃婶儿见面了。桃婶儿莫名壮实了很多,和原来我印象里那个瘦小纤弱的小美人儿相差甚远。听了桃婶儿讲述她的故事之后,我觉得看到了身边许许多多个我们的影子。我想了很多,也想和你们分享,希望你们喜欢哦[比心]



世界上原本没有什么吃货,食减肥的人多了,就有了。

春天又到了,妹子,我想劝你,听完我的故事,再好好考虑考虑今天的晚饭要不要吃。

人生前十几年,我从小就体弱多病,又拜父母的瘦子基因所赐,一直到高中毕业我基本都保持全班体重最轻的记录。我记得有一阶段陈鲁豫、郑秀文厌食症的新闻传的沸沸扬扬,我一边啃着滚烫流油的大鸡排,一边想:吃饭难道不是和呼吸、睡觉一样是在平常不过的事吗,如果有人吃饭都存在问题,她一定和废人一样痛苦吧——就像那些插着管子才能呼吸,吃一大把药才能睡觉的人一样。再说了,吃饭这种事,胃难道不会指挥你应该吃多少、应该吃什么吗?为什么要没事找事折磨自己呢?



世界上本来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毛病,没事找事的人多了,各种毛病就都有了。就比如说我。

高中之后,我发现身边越来越多女孩子在在意自己的身材。她们有的人不吃晚饭;有的能坚持一个月滴肉不沾,面色和菠菜青菜油麦菜似的;有的人上课悄悄把腿抬起来又放下,抬起来又放下,据说这样能瘦腿;有的人上体育课拒绝跑步,因为这样会长小腿肌肉……我觉得自己和怪物一样,一下课就跑到小卖部去买泡芙,买烤肠,饭点在吃,下课在吃,上课老师转头去写板书了,我也能往嘴里塞块巧克力。那时候的我只是胃口大,和暴食症无关,因为我一旦觉得饱腹了就不会再吃。男票也经常买很多零食和我一起吃,反正我们两个都是瘦的一把骨头那种。不过某次从冬到春的换季时,我发现去年的那条牛仔裤穿起来极其费劲了,我开始有点慌——从来只是听别人夸我瘦,可我自己也没在意过是真是假,说不定人家只是随口夸夸我呢,况且我还吃这么多。于是洗完澡后我仔细端详着自己,哦?我好像有点双下巴,锁骨也不够明显,哎呀呀,一称体重我都已经94斤了?嗯?好像该减肥了?

从小缺乏运动细胞的我是打死也不会运动的,于是我选择了节食。听说不吃碳水化合物、过午不食能速瘦,我就过上了没有晚饭、没有主食的生活。这是一个死循环。因为不够自信,所以想要减肥,于是节食,节食带来各种各样的副作用,比如疲惫、暴躁、内分泌失调,情绪波动越来越大。于是,心理变态似的,路过所有反光物体时都会不自觉地照一下,不看别的,只看腿的粗细,以此判断胖瘦。更恐怖的是,我因此越来越不自信,你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别人的腿,左看右看都是细的,看自己的腿,我的天哪怎么能这么粗简直没眼看。我除了体重秤,什么都不相信。什么体脂率啊肌肉率啊基础代谢啊月经失调啊统统不管,瘦了就行。我极度渴望别人的夸奖,夸我瘦,哪怕是“你怎么瘦成这样了”。对我来说这句话不是批评不是悲哀,是莫大的赞美啊,我极度渴望通过别人的话语来认可自己的价值啊!

一直到高三都是如此。我也不知道高三那么大的压力我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我只记得我瘦到每天垫着厚厚的海绵坐垫才能坐在凳子上,不上屁股上的骨头就硌得生疼;冬天的时候里里外外一共套了五件衣服,怎么能套的进的不是重点,然而就算这样我还是能冻得字都写不了;三月份高考体检,我穿着最厚的大衣,口袋里塞满了各个老师的钥匙手机,体重也才80斤。高三一年我没有来过大姨妈,每天头发都是一把一把的掉,情绪起起伏伏常常无法控制,莫名地就觉得生活一片绝望,觉得前程一片黑暗,无论怎么努力自己都不够好,我真是一无是处啊,我是那么愚蠢那么无能。有时甚至上着上着课居然也能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就默默掉眼泪,没有理由地就想哭,想逃避。

节食的另一个极端是暴食,但两者都是属于一种叫进食障碍的病,而且两者通常形影不离。进入大学之后,我就变成了一个仿佛永远也吃不饱的怪兽。一顿麦当劳吃两份巨无霸套餐没有问题,一个人吃一只烧鸡是常事。就好像嘴巴完全不听自己使唤似的,看到什么就想吃,就像往嘴里塞,甚至不嚼,也不知道东西的味道,就想体验这种吞咽的快感,哪怕这东西真的不好吃、哪怕我已经撑得非常想吐。就是要吃,完成任务一样吃,面前有东西没吃干净我就难受,但是嘴里没有东西吃我也难受。以前我还能说“我吃的最多的一次是……”,但是到了后来,我已经分不清也记不得有没有什么“最多”了,反正塞进嘴里就行,咽下去了就满足。

但是吃完我常常一个人躲在厕所里哭。

大一寒假我胖到了人生巅峰,少说110斤吧。因为胖的太快,一下像气球一样吹起来的,所以整个人特别肿胀,特别松垮,看上去整个是变形的,和半年前的自己形同两人。暴食之后血液集中在胃部,整个人无比懒散和颓丧,精神状态很差。和高三时候的拼命少女也完全不同。所以这段迅速发胖的时间我的学业基本也是荒废的,可能一开心(?)就翘课去吃炸鸡了。那段时间和男票异地恋,坚持地很辛苦。元旦,我们见了一面,他差点没有认出我。2016年,我们就分开了。



饕餮是一上古传说里的怪兽,只有一个大头,一张大嘴,没有身子。毕竟它只需要不停地吃,没有肠胃就不会觉得饱了吃不下,这样刚好。因为太贪吃,最后饕餮把自己给吃掉了——和我真是一模一样。

暴食症完全治好是非常困难的,彻底克服暴食症呢也就和我成功泡到宋仲基概率差不多吧。我半年里前前后后看了三个不同的医生,起初很是排斥吃药,可是后来医生告诉我,我自己的意志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了……

戒暴的痛苦是来自生理和心理的,各方各面的。食欲就像一个怪兽,一个赶不走的鬼魂,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现。有的时候可能好好地,我觉得一切充满了希望,戒暴指日可待,可是某一天它就会突然飘回来,毫无知觉的、一边流着眼里一边飞快地吞咽下一个巨型披萨。有时候躺在床上触到自己的小肚子、大腿上的赘肉,或者看到以前瘦的时候那些照片,都会没来由地想哭,想放弃。我听医生的话,试过拼命嚼口香糖、在磅蛋糕上抹厚厚一层芥末,然而全无卵用,饕餮的血盆大口一旦张开,所有吃不死人的东西都能被肠胃接纳。

你不是穿鞋的那个人,那你永远只能看到鞋子外表如何,而不会知道这些夹不夹脚、是硬是软,直到自己也穿上了那双鞋,才明白自己原来的理解很多都是错的。我也是这样,我身边的人也是。戒暴是一件孤独的事,不但是没有人可依靠、可求助,甚至没有人可倾诉。我曾试着像身边最亲近的人透露过一些关于暴食症的事,她们的反应无一例外都是惊讶,觉得“吃得多还是病了?食欲这种事,有什么控制不了的?”我妈曾在电话那头劈头盖脸地骂我,说我就是因为毅力不够,不要找理由。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那你说帕金森病人怎么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手不抖呢,你说精神病人发作起来为什么没想着自己这样做不对呢。

断断续续,重了又轻,好了又犯……吃药过去了半年,加上是不是强迫自己去跑步、健身,我的食欲现在已经逐渐能够控制,体重一点一点地在下降。

有时我会为我的进步高兴,但更多时候,洗澡或者躺在床上发呆的时候,我高兴不起来。一个从XS吹气球似的突然肿成L,现在是M,有什么好高兴的呢?


“节食的人,四年之内总会会到原来体重,甚至更胖”我是信的——能撑到四年的,那绝对都是意志坚定的妹子,因为这就像是个无底洞,你以为自己可以把尺度把握的很好,但其实只会越陷越深。

但现在身边节食的姑娘绝对比不节食的要多得多,她们当中很多人甚至微胖都算不上。

就像看到火光就要扑进去的飞蛾,为了绚烂的光芒粉身碎骨。
听完这个故事,我居然有些庆幸。我虽然捏着自己肚子上的肉肉时也想过今天晚饭不要吃了,但是节食远没到桃婶儿当年那个程度。

我的确知道,胖着比瘦着失去了很多很多东西。让我选的话,我也喜欢以前瘦的自己,非常非常喜欢。我没有勇气反对以瘦为美,古人能接受环肥燕瘦,今天的我们恐怕不能,范爷的腿和体重不还是被媒体追着诟病的对象吗(我不管我就觉得范爷好看,比网红们都好看,口亨不服来打我)有时候我觉得审美是个有点反人类的东西,我们明明承认它因人而异,但还是能说出很多标准式的条条框框,还有标杆式的美人和千篇一律的网红。身边有姑娘有非常甜的酒窝,像年糕一样白嫩的皮肤,会说话的眼睛和小太阳一样可爱的性格。可是更多时候,她因为自己的小粗腿而被嘲笑、被调侃,尤其是一起约饭的时候,被同桌的男生说“腿那么粗了还那么能吃肉吗”而特别下不来台。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圆圆润润的姑娘们就没有美好的资格,穿短裙的时候会被嘲笑,在操场上跑步的时候会被用异样的眼神瞟几下。


我们的外壳真是一件麻烦的东西呀。漂亮的外壳那么多,有趣的灵魂却很少。但外壳却决定了我们有没有兴趣去了解对方的灵魂。

有时候我会觉得身边的每个姑娘都有特别美好的地方,甚至是走在路上擦肩而过的一个姑娘,我也会突然觉得,她的眼睛很有神,或者她的圆脸很可爱,或者她笑起来很甜。

很希望有一天我们都能美成自己的样子,而不是瘦成同一个样子。

图片  via《oh my ven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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