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三毛与荷西：行走在时光里的爱

三毛与荷西三毛与荷西：行走在时光里的爱文|《读者》微信专栏作家：特立独行的猪先生一九九一年一月四日，台北荣...

一九九一年一月四日，台北荣民总医院A072病室。

这天早晨七点，清洁工像往常一样推开病室的门，准备打扫卫生，走到卫生间门口，突然她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病人身着白底红花睡衣，坐在盖着的马桶上，脖子上缠着一条咖啡色的尼龙长丝袜，丝袜的另一端则悬在吊点滴的挂钩上，病人早已没有了呼吸，身体也僵硬冰冷。

一声喊叫，划破医院原本平静的早晨。

这位病人，便是三毛，前一天她才刚刚完成开刀手术。

自缢，是三毛选择离开这个世界的方式，就像她特立独行的一生，年少时爱过别人无果，也被荷西疼爱了一生，最后在烟花散尽的年纪，三毛选择就此萎谢，以自缢的方式离开这个纷扰的世界，没有留下一片纸张，一句话语，离开地如此决绝。

关于三毛的死，后人是有不同说法的，有人说是在服用安眠药之后，在非清醒无意识状态下自杀，有人说是荷西去世之后，三毛厌世情绪日益严重，十二年了她的心中依然无法放下，最终选择自杀。

众说纷纭，我们无从判断，不可否认的是荷西意外离世之后三毛的身体和精神一直是游离在崩溃边缘，时常需要服用安眠药才能睡去，她在手术前给了眭澔平一本《滚滚红尘》，书中夹带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 小熊，我走了，这一回是真的。如果我不回来了，要记住，小熊，我曾经巴不得，巴不得，你不要松掉我的衣袖，在一个夜雨敲窗的晚上。好，同志，我要走。落款，爱人三毛。”

一切早已冥冥中注定。

我们不是三毛，永远不会明白。

三毛一九四三年三月二十六日出生于重庆，原名陈懋平，后来改名陈平，最后才改成三毛作为笔名，她从小性格孤僻，思维古怪，不爱洋娃娃，只喜欢书本，初中时期几乎看遍了市面上的世界名著，看到苹果挂在树上，她想到的不是牛顿那样的的地球引力问题，她会问：是不是很痛苦？

三毛在遇见荷西之前，疯狂地喜欢过一个人，那就是文化大学戏剧系二年纪的高材生梁光明，那时的三毛在哲学系当旁听生，两人很快坠入爱河，随着关系的确定三毛开始思考起结婚的事情，而梁光明则觉得她操之过急，认为两人还未结束学业就匆忙结婚是不好的，更何况只要有爱情，结婚又何必急在一时。

两人陷入无休止地争吵，谁也不肯退步。

原本美好的爱情在彼此对抗中烟消云散。三毛感到无比的悲伤，她只是想把爱情巩固成婚姻，有错吗？她选择休学，带着破碎的心只身远赴西班牙，她要学着让自己飞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她对西班牙是热爱的，西班牙的艺术气息和热情奔放让她着迷，她在校园里游荡看着人群喧嚣，在博物馆里看着那些字画，还有路边的风景。

三毛在马德里大学游学，正好赶上圣诞节，在一位中国朋友的家里，午夜时分，大家举杯互祝节日快乐，这时楼上跑下来一个男孩，也来一同祝福。

“ 我第一次看见他时，触电了一般，心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英俊的男孩子？如果有一天可以做他的妻子，在虚荣心，也该是一种满足了。”

这个男孩就是荷西。

这是三毛与荷西第一次见面，毋庸置疑，好的事情总会到来，而当它来晚时，也不失为一种惊喜，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一切就像上帝的安排，一切都刚刚好。

三毛与荷西，是注定要相遇的，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总有人让你一见倾心，他就是今生要遇见的人。他们一起打棒球，踢足球。也会骑摩托车兜风，会去逛旧货摊。有一次荷西在三毛宿舍旁边的大树下等她，只为了怂恿她翘课，然后一起去看电影，而荷西身上的钱只够买票，便说道看完电影我们可要走路回来了。

三毛觉得这一刻的荷西简直呆萌极了。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约会，荷西也不再隐藏自己的爱恋。

三毛感受到了荷西身上的温情和美好，她动心了。

“ Echo，再等我六年，让我四年念完大学，两年服兵役，六年以后我们就可以结婚了，我要娶你，我一生的愿望就是有一个很小的公寓，里面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太太，然后我去赚钱养活你，你在家煮饭给我吃，这是我一生最幸福的梦想，也是最快乐的事情。”

这就是荷西的梦想，真诚和朴实，他的梦想里全是自己爱的那个人，三毛听完哭笑不得，觉得他可爱极了，便问荷西说：

我们都还年轻，你也才高三，怎么就想结婚了呢？

我是碰到你之后才想结婚的。

碰到了自己爱的那个人，便想到要结婚，三毛不禁想起曾经的自己，那时的她是那样的深爱着梁光明，迫不及待的要把爱情巩固成婚姻，然而对方却不肯回应。如今的荷西如此的炽热，三毛又该如何做出抉择。荷西望着迟疑的三毛，又追问道：

你是不是一定要嫁个有钱人。

三毛：如果我不爱他，他是百万富翁我也不嫁，如果我爱他，他是千万富翁我也嫁。

说来说去你还是要嫁有钱人。

三毛：也有例外的时候

如果跟我呢？

三毛不禁笑着回答：那只要吃得饱的钱也算了。

你吃得多吗？

三毛调皮的回答说：不多，不多，以后还可以少吃点。

望着眼前真诚的荷西，三毛感动了，她知道荷西是真心的，可这六年的时间让她充满不安全感，毕竟，六年呢，六年能发生很多事情，谁又知道这一切会不会变呢？她并没有做好不顾一切爱的准备，于是她对荷西说道：

“ 荷西，你才十八岁，我比你大很多，希望你不要再作这个梦了，从今天起，不要再来找我，如果你又站在那颗树下的话，我也不会再出来了，因为六年的时间实在太长了，我不知道我会在哪里，我也不会等你六年。你要听我的话，不可以来缠我，你来缠的话，我会怕的。”

荷西，对不起，不是不爱。

是怕，一切都还没准备好。他们定下六年之约，那一夜，马德里下了一整夜的雪。

三毛对于荷西的示爱是怀着不确定的，在她眼里荷西是一个孩子，她对一切感到新奇和迷恋，但那不是爱情。为了让荷西懂，三毛表现出冷漠的姿态，暂时冷却这段感情，荷西也信守承若，没有来纠缠三毛，后来三毛一个人去了美国，念书，游玩，最后回到了台北，那是一九七一年。

在台北的网球场，三毛认识了一个德国人，他四十五岁，在一所大学教书。他们开始了一场新的恋爱， 最后这位德国人向三毛求婚了，面对这美好般的爱情降临，三毛选择了答应。是，她不再任性、倔强，她学会了如何去爱，学会了该如何面对自己的感情。

他们一起去挑结婚的名片，精心挑选了木片的质地，把两个人的名字排在一起，一面德文，一面中文，沉浸在幸福中的三毛，万万没有想到，就在印名片的那个晚上，她的未婚夫因为心脏病突发，猝死在她的怀里。

心从幸福的云端跌落低谷，狠狠地摔下，碎了一地，再也粘不起来了。

一切是如此的残忍，三毛痛不欲生，万念俱灰，绝望之下吞下大量的安眠药，好在被抢救过来，那年冬天，满身伤痕的三毛再次离开台北。

三毛又回到了西班牙的马德里，这里有她熟悉的一切，此时回来与当年荷西那个承诺刚好六年。

仿佛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上天注定，一颗孤独的心在等待着另一颗孤独的心，在这世界的两地，一切都回到原点，在经历了令人碎心的岁月之后，他们终于再次相逢，中间六年经历的过往就像成了他们再次相遇的陪衬品，一切都开始变得美好起来。回到了马德里的三毛，并没有去找荷西，六年了，也许都忘了吧，也许荷西已经结婚了，也许还会有个孩子，过着他说的梦想生活，无数个也许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直到有天三毛偶然遇见了荷西的妹妹，得知荷西正在南方服最后一个月的兵役，结束之后便会回马德里。

三毛给荷西写了一封信，并在最后用英文写了一句话：“ 荷西！我回来了，我是Echo。”

六年的时间里，荷西从未忘记过三毛，他剪了很多潜水者的漫画在信纸上，然后调皮的写着对三毛的思念，他希望三毛一直在等着，很快，荷西结束了兵役回到了马德里，那一晚，荷西疯狂的寻找着三毛，而三毛因为在外面游玩荷西相见未果，直到很晚的时候三毛的朋友打电话来说有事相商，三毛才去往朋友住处：

“当我闭上眼睛，听到一个脚步声向我走来，突然，背后一双手臂将我拥抱了起来，我打了个寒颤，眼睛一张开就看到荷西站在我眼前，我兴奋得尖叫起来，那天我正穿着一条曳地长裙，他穿的是一件枣红色的套头毛衣，他揽着我兜圈子，长裙飞了起来，我尖叫着不停地捶打着他，又忍不住捧他的脸亲他。

站在客厅外的人，都开怀地大笑，因为大家都知道，我和荷西虽不是男女朋友，感情却好得很。”

荷西长大了，留满了胡须，分别六年之后，缘分又回到了起点。

彼此相拥的那一刻，此生就已注定，只有死别再无分离。

荷西听三毛诉说着这六年来的境遇，面对爱情和婚姻，三毛已然没有了信心，面对荷西再一次的求婚，三毛忍不住哭了起来，说道：“ 还是不要好了，不要好了 ”。荷西把三毛的手拉向他的胸口说：“ 这边还有一颗，是黄金做的，把你那颗拿过来，我们交换一下吧！”

足够了，有荷西的爱，便不再害怕远方。

七个月之后，三毛和荷西结婚了，地点是在撒哈拉大沙漠的小镇阿尤恩，三毛对沙漠有着特殊的情感，就如她自己说的：“ 我只看了一遍，我不能解释的，属于前世回忆似的乡愁，就莫名其妙、毫无保留的交给了那一片陌生的大地。” 荷西是个潜水工程师，他的梦想是海洋，为了三毛，他放弃了自己的梦想，陪着她去了那个黄土飞扬的大沙漠。

婚后的生活更多的是重逢六年前的岁月，他们一起嬉戏，一起望着这无边的沙漠，过着平凡朴实的生活，他们想到了未来，却没想到死亡，一九七九年九月三十日，荷西在潜水的时候意外丧生，当朋友们把他的尸体打捞上来，他的面容淡然，对于一个热爱大海的人来说，能把归宿留在心爱的地方，便是幸福了，一个战士不是战死沙场，便要回到故乡，荷西的故乡，是三毛的胸膛。

这一年，荷西才三十岁，而立之年。

命运如此残忍和不公。

面对荷西的离去，三毛的内心对死亡不再恐惧，从未婚夫猝死在自己怀里再到如今荷西的意外离世，三毛感到无助和孤独，她不明白命运为何要如此捉弄于她。三毛把荷西埋葬在生前最爱的小岛，那里有荷西工作过的地方，有古屋，小镇，还有他最爱的大海，三毛亲手埋葬了他，没有人知道她在埋葬的时候，那铲子上附着的泥土里有多少她的眼泪，埋下去的，是荷西，也是三毛。

“ 荷西·马利安·葛罗—安息

你的妻子纪念你。”

失去了荷西的三毛，无数次想到了自杀，好友琼瑶只好给她安慰和陪伴，这才度过那一段低沉岁月，一九八一年，三毛决定离开这个让她悲痛欲绝的地方，回到了台湾。没有了荷西，三毛的世界里只剩下父母，她的生命已经随着荷西的离去而萎谢了，只剩下躯壳在流浪，她想到了死，在一次深夜里与父母谈话，她突然说：

“ 如果选择了自己结束生命的这条路，你们也要想得明白，因为在我，那将是一个更幸福的归宿。”

三毛的母亲听了这话，眼泪不禁流了出来，不敢说一句刺激三毛的话，只是一遍又一遍喃喃地说：

“ 你再试试，再试试活下去，不是不给你选择，可是请求你再试一次。”

不忍心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三毛唯一继续活下去的理由，她选择了做一只不死鸟，翅膀断了，羽毛脱了，没有另一半可以比翼，生活只剩一地鸡毛再也拼接不起来，后来在一些机构的资助下，三毛开始了自己的旅行，她再一次回到了那个小岛，卖了在那里的房子，把一些东西送给了朋友们，然后她来到了海边，把这些年与荷西写过的信撒向了大海。

再见了，荷西。

从此，她再也没回来过这里。

此后的三毛决定游戏人间，写作、演讲、游玩，把旅途中遇见好玩的事和有趣的人都记录下来，这段时间的三毛感到无比的欢愉，但这对她来说只是片刻欢愉，死亡的阴影一直笼罩在她内心深处挥之不去，能否走出阴影，只有她自己明白。

一九九一年一月二日，三毛住进了台北荣民总医院，病因是子宫内膜肥厚，这不是什么大病，更不是绝症，三号开刀完成手术，医院说五号就可以出院了，就在一切都走向顺利的时候，没有人会知道三毛会以自缢的方式告别这个让她悲伤的世界，在最后的那一刻，她终究还是没有走出来。

三毛的文字极美，洒脱，就如她这一生，热烈张扬敢爱敢恨，她的一生里有着许多人枉费的此生，她与荷西的爱情让人羡慕、惋惜。不管她这辈子爱过多少男人，她与荷西在一起的时候，她觉得彼此是相互唯一的人，与其说是三毛成全了荷西，还不如说是荷西造就了三毛，有了荷西的三毛才算是一个完整而又浪漫的三毛。

作者：特立独行的猪先生，《读者》微信专栏作家。九零后，喜读书，爱民国，一个勇于直面幻灭的理想主义者。微信公众号：特立独行的猪先生（zhuxiansheng2222）微博：@特立独行的猪先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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