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斋》2016年第124期(总第553期,5月4日)——【禾风禾俗】 立夏乐翻天

 

禾风禾俗立夏乐翻天  每逢立夏节,嘉兴新丰一带的孩子可欢乐了。  记得孩提时,立夏节那天,我们吃过早饭,就...



禾风禾俗

立夏乐翻天
 

每逢立夏节,嘉兴新丰一带的孩子可欢乐了。

记得孩提时,立夏节那天,我们吃过早饭,就蹦蹦跳跳地到伍公公家的廊庑下称人。称过体重后便兴冲冲到田头去采办野米饭。伙伴们各有分工,有的到邻居家讨米(讨来的米才算野米);有的到竹园里寻找野笋,野笋叫脚骨笋,吃了会强健脚骨,又细又长,像根针,故农人称茅针;有的躲在豆田里偷剥新蚕豆(烧野米饭蚕豆是必不可少的),偷剥蚕豆即使被大人看见也不会训斥,这是几百年传下来的习俗。我们搭灶烧饭,虽然脸上熏得像只花狸猫,开饭时个个还是吃得乐不可支。喷香的野米饭还未及咽下,我们又赶到伍公公家去采浆梅。浆梅无核,一嚼一泡浆。浆梅藤扦植在场前,像道篱笆墙,足有三个田横长,枝藤超过大人头顶高,藤上长满浆梅,让我们心花怒放。浆梅很小,如豌豆大,未熟的青色,极酸,熟透的紫蓝色,颇甜。我们踮着脚尖只管拣大的采,不顾是甜是酸,尽往嘴里塞。在浆梅藤的东端,还有一棵樱桃树,红红的樱桃也成了我们的猎物,吃得嘴巴像涂了红蓝墨水。此时,伍公公会跑出来吼几声:“当心吃坏肚皮!”大伙儿就哄笑着跑开。

我家的田角里,有一方未翻坌的荸荠田,荸荠俗称地梨,意为埋在地下的梨,吃起来比梨还爽甜。大人们说,“吃一只地梨,长一斤气力。”我们就用竹爿去挖,边挖边吃,一副狼狈相。吃了浆梅、樱桃和地梨,便在莎草田里翻跟斗、豁虎跳,玩累了,再回家吃点心。每年立夏,母亲还会做立夏塌饼,隔壁婶妈家制作印花糖糕,我们这些顽童就东家进、西家出,塌饼、糖糕吃得肚皮胀胀的。

立夏这天,大人们也吃得挺欢,杜做酒、猪头肉,还有被称为“两面皮”的猪头上的耳朵,吃起来也特有嚼劲,能下酒。大人还加几个咸鸭蛋,一碟时新炒苋菜,一碗胡葱炖螺蛳。立夏时节的苋菜还嫩,须茎叶一起炒;螺蛳已经偏瘦,但味道更鲜,嗍起来“吱吱吱”声音很响,像是比赛的哨子。在吃吃喝喝的声音中,有的人吃得烂醉,走路跌跌撞撞,甚至滚倒在地,真的成了“滚立夏”。妇女和小孩大多不会喝酒,通常是吃甜酒酿,连糟一起吃,即为酒酿糟。我们吃上半碗酒酿糟,早已满脸绯红,放下饭碗在场地上一面互相掷螺蛳壳,一面唱着上辈人传承下来的立夏尝时鲜习俗的顺口溜:“蚕豆塌饼印花糕,浆梅地梨小樱桃。苋菜茅针两面皮,咸蛋螺蛳酒酿糟。”立夏,让农家孩子乐翻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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