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的力量(宁波一位小学老师的真实经历,我是全部看完了)

 

休完三个月产假,我回到了学校,见到了阔别已久的孩子们。班级里多了一个学生,叫小壮,是上学期转学来的。...



休完三个月产假,我回到了学校,见到了阔别已久的孩子们。班级里多了一个学生,叫小壮,是上学期转学来的。

初见小壮,见到他那双桀骜不驯的眼睛,我就知道,我的挑战来了。果然,上课不好好听课,下课不好好写作业,被我批评几句,就梗起脖子,虽然嘴上没说什么,眼神里全是愤愤和不满。

接到的学生投诉也不少,小壮跟同学起冲突能占上风,因为他个头大,长得又壮实,一般人还真打不过他。当然,被我叫来问话的时候,他照样也是梗脖子不服气。

开学不久就见到了小壮的妈妈,忧心忡忡地来跟我说,小壮在家里也不爱学习,不听家长的话,作业做到很晚,就因为他的拖拉。“怎么办呢,老师?”妈妈说,“我也真是没有办法了,请老师多多关照吧。”

我想找小壮好好谈谈心,可是我初来乍到,对他而言,我还是个陌生人。孩子对我没有足够的信任,他是不会对我敞开心扉的。我试探了几次,都被他冷冷的态度给推出来了。这让我觉得很苦恼。每次在校门口遇到来接小壮放学的妈妈,我也只有一次次地安慰她:“别着急,慢慢来,我来想想办法。”

没等我想出办法,更让我震惊的事情发生了。那天中午,班级里学习毛笔字。我在教室巡视的过程中,发现地上有一张纸,上面有毛笔龙飞凤舞地写道:“草你妈!学校真TMD不是人呆的!”底下潦草地画着炸弹把学校炸飞了的情景。

这张纸是从作业本里被撕下来的,躺在小壮的椅子底下。看字迹,确实是他的手笔。我捡起这张纸条,问小壮:“你写的?”

他的脸涨红了,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胆怯的神情。他看了看我,没说话。

我也没把这张纸条的内容告诉他妈妈,我怕家长会揍他。但这个小男孩,竟然对学校有这么大的仇恨,究竟是为什么呢?我该怎么跟他相处下去呢?我感到束手无策。



转机来自于语文课。那天,他突然兴致勃勃地举手了。这可很难得,因为一般他都是在自己的座位上做自己喜欢的事,很少参与讨论的。我很高兴,马上请他站起来读了一段课文。小壮的朗读很有情感,抑扬顿挫,音色洪亮,真的棒极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因为他没有很充分地预习课文,他读错了好几个字。

“你读得真好!你是个天生的朗诵者!”我对他大加赞赏,当然,这赞赏也是真心的,“可惜有几个字你读错了,不然,这是一次堪称完美的朗读!”

他的眼睛里放射出惊喜的光芒,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红着脸坐下来,笑容如同是湖水里的涟漪,久久不散。

从那以后,他就很爱上课举手要求读课文。他读得越来越好,节奏感掌控得非常到位,也很少再读错字了。“你一定回家认真读了好几遍,才能读得这么好。”在有一天的语文课堂上,我又夸赞了他。

周末,他妈妈在QQ上发了小壮的作文过来,请我修改。这篇命题作文,小壮已经整整写了三次,还是没有过关。这是他写的第四稿。

我仔仔细细地看了他写的第四稿文章,从书写上看,就能看出用心。虽然谋篇布局不算好,但遣词用句有种在其他学生的文章里看不到的爽朗和烂漫,别有一种趣味。

我提出了一点修改意见,然后对他妈妈说:“他这么努力,我很高兴。他的文章有种别人没有的天然趣味,如果他能再多学一点写作的技巧,我看他将来能成为一个作文高手,请你把这话转告给他。”

周一上学,小壮一到教室就把作文递上来给我,请我批改。我摸着他的脑袋说:“你真是个勤奋的小孩,写了这么多遍,也没有不耐烦。继续加油,你一定会越写越好的。”

他有些羞涩地笑了。第一次见到他的笑,真好。

再后来的一次作文,小壮写到了他的转学,写他离开原来那所北方的小学时,他是多么恋恋不舍,他的老师送书包给他,鼓励他到了宁波也能好好学习,他昔日的同学们和他告别,他流下了眼泪。

多么重情重义的孩子啊,我在心里想。

再后来,有学生告诉我,小壮初来我们班上时,班上有几个男生,结伙去欺负他,还打过他。那个时候,小壮曾哭过。

我想到他的这篇作文,对他有着说不出的怜惜,是啊,告别了自己的故乡,告别了自己的伙伴,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不曾受到友善,反而被人欺负,如果是我,我也会因为讨厌这一切,对身边的人充满敌意吧。

在那一刻,我觉得我放下了所有以往对小壮的偏见。如果以往对他做出的种种努力是想通过改变一个问题学生来使班级稳定,那么从那时起,我想为小壮做的所有事,都是因为我喜欢他,欣赏他。

转眼开学已经两个月了。小壮的脾气越来越好,再也没有像以前那么暴躁,也不再有学生来告状说他打人,上课的时候,他总是积极地举手,如果不被我点名叫到,他就会沮丧地唉声叹气。我和他的关系也越来越好了,下课的时候,我们经常聊天。

我发现,这个11岁的小男孩,是个非常敏锐、仗义、爽直的男生。他真的是一个好孩子,只是以前他用倔强和敌意包裹着自己那颗小小的自尊心。

就在我们的师生关系大大改善的时候,一桩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天,学校开运动会。不少家长被邀请来学校旁观,给孩子们加油。其中一个女生,小琴的妈妈,她笑着跟我说:“王老师,你能想到吗,你们班有个男生,给我女儿写了封情书。”

我感到很惊讶,因为这班四年级的学生,一直给我的感觉是很孩子气,怎么会有人写情书,还敢递出去呢?

“写了些啥啊?”我问。

“嗯,就是你们班那个转学来的孩子吧,他给女儿一封信,说她多么多么的优秀,自己又是如何如何的喜欢她。”那个妈妈说。

啊,居然是小壮!这小子,从暴躁男到多情男,转变太快了吧?我感到很意外,也觉得挺有意思,和小琴的妈妈一起相对而笑。

大人应该为此生气吗?我觉得不应该。老实说,我没有想过给小学中年级的学生讲关于恋爱的话题,我也没想这个年龄段的过学生之间表达情感,到底是到什么程度才是合适的,但我直觉没有为这样的事去斥责孩子。对同伴有好感,有喜欢,这是正常的人性,我想,那种传统的禁欲的教育,这是不人道的。

但11岁的孩子,给同伴写了情书,作为他的师长,我觉得我有必要过问一下,看看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于是,几天后的一节活动课上,我把正在打球的小壮叫了过来。

我轻轻地问他:“你给小琴写了封信,对吗?”

小壮显然吃了一惊,他愣了愣,但很快勇敢地抬起头来。他望着我的眼睛,问我:“老师,我认为,每个人都有喜欢别人的权利,对吗?”

我笑了,说:“是的。”

在一旁玩的丁丁凑过来,想听我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不要过来,”我说,“这是我们的秘密。”

没想到小壮洒脱地笑了:“没事儿!我们是好朋友,丁丁他知道这事的!我还告诉了我妈妈呢。”

啊?我觉得挺吃惊的,因为在我们小时候,喜欢某个人,可是天大的秘密,怎么敢告诉别人呢?何况自己的父母?如果告诉家长,多半会被大骂一顿,说自己不学好。

“那……你妈妈怎么说?”我好奇地问。

他挺高兴地回答我:“我妈妈说,嗯,这个女孩挺秀气的。”

没想到小壮的妈妈这么开明,非但没有骂他,还给了这样一个轻松的回答。

“那丁丁和你既是好朋友,又是情敌喽?”我说。

两个男生哈哈笑了:“是啊!”

“那你们之间有竞争吗?”

“没有,”丁丁说,“其实我第一喜欢小琴,第二喜欢康康。”

康康也是个女生,是丁丁的同桌。

“那你呢?你最喜欢谁?第二喜欢谁?“我问小壮。

小壮抹了把因为打球而流汗的脸,眼睛望着远处:“我喜欢小琴,就只喜欢她一个。”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去做个更优秀的男孩子,这样,你也会得到别人的喜欢。如果很多年以后,你长大了,你还是喜欢小琴,你可以再去找她表白。”

小壮郑重地点了点头,跑开了。

看着他跑远的背影,那么挺拔,那么生机勃勃,我的心头莫名地涌上一阵感动,回想起刚跟他接触时,他那愤恨的目光,暴躁的举止,到现在他敢于向自己喜欢的女生表白,还愿意因为她而去努力变得更好,这个孩子,是走过了一条很不容易的改变之路。一封小小的情书,我看到的是一个变自信的男生。

我在心里默默祝福这个特立独行的个性男生。在教育里,当合适的时机出现,一定要抓住,也许正是一次小小的朗读,一次小小的表扬,就能改变一个人的一生。这种改变,对一个老师而言,是莫大的欣慰和荣耀。

作者简介

王悦微,宁波一小学语文教师,钟爱做班主任,喜欢写教育教学心得。她的微博拥有近50万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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