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为中考成绩出来后，这位家长沉默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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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考成绩出来的日子，姑妈连续给我打来几个电话，说杰这次中考不理想，并问我以他的分数能上个什么学校。从姑妈小声而又急切的语气中，听得出她很着急，可我怎么知道呢。只好劝她不要急，一切还得慢慢来。

杰是姑妈的长头孙，一个性格内向而且倔强的嫩头小伙，今年刚刚初中毕业。杰爸常年在外打工，因为杰要参加中考，杰爸便提前回来了，然后就一直待在家里。

他本想等来杰升入省示范高中的好消息，没想到迎来的却是闷头一棍。

杰爸同样是个性格内向之人，言寡木讷，与我交流也甚少，一年更见不上一次面。得知杰的中考分数后，杰爸就拉着个脸，然后回屋睡觉去了。当门“哐当”一声响时，家里的气氛顿时就死寂了。



杰是上午查的分数，到下午了，杰连一口饭都没有吃。奶奶端给他吃，他只摇头，或是趴在桌子上，一句话不说。面对儿孙如此这般，姑妈不知如何是好，一个接一个的给我打电话。上了年纪的人，身体还很不好，操着下辈还有下下辈的心。说实话，姑妈不容易。

记得杰小时候是个很可爱的小男孩，入学后，成绩也一直不错，被爷爷奶奶夸成了一朵花。杰的爸妈外出打工，到过年了才回来与杰相聚，没想到走着走着就散了。

从此，杰再没见爸妈相约回家，再没与爸妈同桌吃饭；从此，除了上学和吃饭，杰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在爸妈的床上感受已经散尽的温暖，将美梦做到天明；从此，杰每日挑灯夜战，他想从孤寂中解绑，好早一点走出“黑暗”。

可是，杰的心思太重了。每次放学回家，他跟爷爷奶奶也只有在饭桌上才有个交集，吃过饭后就又匆匆的跑上楼。他似乎恐惧那无边的黑暗，打开台灯，方才感受到暖意。而他，常是充满倦意的往床上一躺，然后睡过去。姑妈常被这样的景象触动，劝过杰爸，也问过杰妈，可杰爸就是过不了自己生了灾星而妻弃之的坎，“原谅”常被骨子里的倔劲打败，终是不能如了杰的心愿。



我特别能够体会杰内心的孤独与渴盼，想与他说些鼓励的话，了解他内心的些许想法，可每次去姑妈家，都无缘与杰相见。杰要么在上课，要么就回屋把自己一个人关在里面。院子里，听着姑妈说着杰，然后毫不掩饰的擦着泪，我也就转过头去。我不忍看一位已然沧桑的老人，为了子女和孙辈的事而如此的憔悴，跟着我也就脆弱了。

杰曾经通过手机唱了一首《天之大》，对妈妈的思念感染了家里的老老小小，唯独没有感动杰爸。杰的手机是妈妈买的，杰妈想杰了就给杰打个电话，或是手机视频一下。在杰看来，妈妈就在手机里，有了手机，妈妈就一直在身边，从不远离。可是，杰的成绩下滑了。尤其是中考成绩出来后，杰“颓废”得连头都不愿抬。

从小将杰带大，姑妈是知道杰的心思的，她并没有过多的说道杰的分数。而看着不吃不喝的杰，还有得知分数后便一声不吭的杰爸，姑妈的言语中，我能听出的唯有疼惜与怜爱，还有那不知所措的等待与无奈。

我其实也是无奈的。姑妈一个又一个电话，似乎我是一个可以点燃星星之火的人，可我却不是。我知道，拒绝是无情的，给人希望，尤其是给像杰一样的孩子以希望，比说一个冷冰冰的“不”更能暖人。我愿意做这样的事。

第二天上午，姑妈带着杰父子来找我。杰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怯生生的，只是多了一副眼镜。杰爸也是，喊了一声“表哥”后就坐在椅子上不说话，偶尔露出一丝笑意，却扭曲了堆在脸上的愁容。

姑妈小声的跟我说，听说要带他到县城来，杰听话的吃了一大碗饭，然后乖乖的跟在爸爸的身后。杰发誓上高中后发奋读书，弥补读初中时落下的不足。望着杰的样子，我想到了自己的小时候，在中考后被父亲带到这，又带到那，也是一样怯生生的，两只手捏着衣角，不敢抬头看人。

杰的中考成绩刚刚出来，一家人正是满面愁容的时候，我知道，这时候的杰需要的是鼓励，需要的是黎明前的曙光，哪怕只是一次小小的点拨。



带着姑妈的嘱托，我陪着杰父子去拜访了一位老友，请教了中考志愿填报的事项，又让他给杰做了一番思想工作和形势分析，听得杰爸顿时茅舍顿开，而杰也放下了一直压在胸口的石头。

当我们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姑妈急匆匆的迎了上来。不知道她如何捕捉到了杰嘴角那不易察觉的笑容，自己也就笑了。姑妈知道杰内心的苦，束手无策的她却只能通过叹息表达无奈。除此之外，她毫无办法。姑妈的要求其实并不高，对她来说，儿孙安好，大过于天。我所做的，不过是让她们的心稍微踏实了些。

时间已是六月底，天气有些闷热。站在学校门口的香樟树下，我与姑妈说了一会儿话，而杰就那么一直的盯着我。不过，这会儿杰的眼里，除了怯生生，还有一种希望和释然。我看见了姑妈的脸，笑容也比来时舒展了。

与姑妈别过后，我没有急着离开，站在学校门口又看了好一会儿。曾经接送儿子，站在学校门口与别的家长讨论，或是急匆匆的为儿子买一个鸡蛋饼，然后骑上电动车就带着儿子飞奔补习班。这一切，仿佛就在眼前，却又似乎过去很久很久。

起风了，思绪随着树叶乱飞，我突然闻到了一阵香樟树的花香，随着风，向四周弥漫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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