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造妖记:妖怪,你从哪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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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千世界里,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异类,它们呼风唤雨,变化多端,善恶莫测,世人称其为妖怪,也称其为精魅。它可以是灾星,是祸根,也可以是福泽,是美人。

史上最强精怪档案

《白泽图》是个神秘的存在,各时代的史学家都愿意为它写上几笔,因为它的由来比《山海经》还神。黄帝率领众臣到东方视察,登上了东海之滨的桓山之巅,一只通体雪白的神秘生物——白泽突然现身,它口吐人言,对天下万事万物无不知晓。黄帝问起天下神怪,白泽对答如流,它说万物都有精气、魂魄可以成怪,共有11520多个,黄帝请它画影图形,白泽毫不推脱,一幅洋洋大观的《白泽精怪图》就此诞生。

白泽口中的上古怪物达到上万种之多,除了数量多得令人惊讶,故事也让人忍俊不禁:干涸了的沼泽地,会生出一种奇怪的小人,名字叫庆忌。身高四寸,着黄衫,戴黄帽,骑小马,奔来奔去,只要你能喊出他的名字,他就会听你的话,下水为你去捕鱼。原来妖怪也可以为人服务。

妖异的东西毕竟可怕,一个办法是对其膜拜、供奉、祭祀,取悦它,称其为神,为祥瑞;还一个办法就是战胜他、降服他。白泽不仅是个“百晓生”,法力也高,它不厌其烦地告诉大家,对待怪物的最好办法是——直呼其名。

唐代传奇小说《纪闻》中有则故事:某唐朝官员张翰有个亲戚,其妻在玄宗天宝年间生了一个孩子。生产那天,看到新生儿旁边有个无头小孩在跳,伸手打他,消失不见,手一收回来就又出现了,家人感到恐惧,多亏家中备有上古秘籍《白泽图》,一查才知道那个无头小孩叫“常”,按书中讲到的驱逐之法,连呼三声“常”,那无头小孩果然就消失了。

以貌识妖

白泽号称能识别上万种妖怪,这当然夸张,从敦煌残本来看,再结合《山海经》的怪物数量,我猜上古流行的怪物可能不足千种。而且妖怪大多长得怪头怪脑,基本上可以做到“以貌识妖”。

上世纪80年代,“中山国文物展”在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举行,日本的妖怪专家中野美代子看这个展览时,感到很惊讶。中山国是中国战国时期的一个诸侯国,美代子透过精美的青铜器,似乎看到了一个两千多年前的动物世界:十五连盏蜡烛台上蹲着活泼的小猴;金银镶嵌屏风台座,由食鹿虎、犀牛和牛组成,一张六博棋盘上镌刻着四条特别的蛇,此外还有数只珍贵的夔龙形玉佩。美代子很快发现了一些奇怪的问题,屏风座上的犀牛很陌生,虽然它叫犀牛,但本该长在鼻头上的犀角,却支在了头顶,仔细看真是头生三只角的怪犀。公元前四世纪时,中国境内的确有犀牛,大多生活在南方,属印度犀,显然和台座上的犀牛不同。美代子认为眼前很可能是中国上古的异兽——穷奇。也有人曾经论证,麒麟也是由犀牛化来的,而且不是普通的犀牛,是被认为早已灭绝的“板角犀”。体型硕大威武的板角犀,如果真的有几只存活到了春秋战国时代,被孔子认定为神兽也不稀奇。也许,妖怪与自然的关系未必有我们想的那么远,这权且可以称为妖怪环境学吧。

既然妖怪不可能是妖他妈生的,它只能由人来创造,而人的脑洞当然是越开越大。《山海经·大荒北经》中提到一种怪鸟,人面鸟身,其头九首,叫做九凤;《山海经·海外北经》中的相柳氏,蛇身九首,长着一张青色的人脸,形体硕大无朋;《山海经·南山经》中有青丘,其状如狐而九尾,音如婴儿。与此类似的怪物造型,还有长有四角的鹿——夫诸,身体两端各长一头的猪——并封,声音如雷的一足奇兽——夔,无头的神级人物——刑天。

妖怪有一部分是合成型的动物,也即各取一部分的动物局部,合而为怪。古时,人们把动物分为鸟、兽、鳞、介四类,加以考察会发现,各种组合规则都有,但越是跨类组合多的,也越容易升级为神兽。

妖怪是个假想敌

都说汉朝是个充满旖旎幻想的时代,汉朝人的精神世界十分精彩,这可能从汉高祖刘邦本人就开始了。

刘邦与蛇有缘。他生于公元前256年,岁次乙巳,属蛇。而且,他生有异象,其母刘媪遇“大泽蛟龙”,感孕而生。在他还是小小的沛县亭长时,醉斩白蛇而起事。当时,刘邦不只杀了那条倒霉的拦路蛇,还做了一个怪梦,梦到蛇母哭子,哀称被斩的乃是“白帝子”,或者说是秦帝的化身,而斩蛇的刘邦被称为“炎帝子”。刘邦有意无意地泄露了这个梦,从此声望大增,一帆风顺地当了他的真龙天子。刘邦为何要杜撰杀蛇、梦蛇故事?因为时人相信自然意象都是一种征兆。

汉朝人很信“邪”,每每将灵怪的传闻诉诸文字。堪称明辨审慎的史学家司马迁,却也不能免俗。太史公在《史记》中记述了前代君王周武王的异事:武王渡黄河,船到河心,有白鱼跳进王的船中,武王俯身拾起用来祭祀。渡过河后,有一火团从天而降,落在王的屋顶上,凝固成乌鸦状,它的颜色是红的,降落时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当时,诸侯不约而同前来盟津会盟的有八百诸侯。诸侯都说:“纣可以伐了。”

《山海经》里有叫“魃”的怪物,穿着青色的衣服,被描绘成轩辕黄帝的女儿。蚩尤起兵讨伐黄帝,黄帝命应龙迎战。在翼州乡野,应龙蓄水。蚩尤请了风伯雨师操纵雨水,降下狂风暴雨。黄帝派下天女魃,雨便停止了,这才杀掉蚩尤。只是经此一役,魃不能返回天庭,她在人间所居住的地方久旱不雨。后来人们干脆称其为“旱魃”。

旱魃是灾害型妖怪的代表。民间传说宋真宗时,天突然大旱,连盐池的水都干了。真宗向张天师求助,天师求关公去降服。据说关公苦战了七天,降服了旱魃。真宗大为感动,敕封关羽为“义勇武安王”。这一天是农历五月十三,也就是民间举办关帝庙会的日子,人们认为倘若不雨,求之关帝必然灵验,并且留下了一句俗谚:大旱不过五月十三。

人情味儿重了

从前有位太守的女儿,爱上了父亲的属吏,不但没机会表白,甚至都无法见面。于是她派侍女去偷来一盆他盥洗的水,喝掉了,不想就此有了身孕,生下个小男孩儿。等孩子长大了些,太守把他带到厅堂上,问他谁是父亲,小孩儿马上爬到那位属吏跟前,想扑到父亲怀里。男子却不认他,想把孩子推开,结果孩子跌落在地,化作了一摊水。《搜神记》里的“儿化水”一则,书中原文仅有短短的81个字,却把一桩异闻故事讲得缠绵悱恻,呈现出与《山海经》、《白泽图》截然不同的趣味,就是人情味儿重了。

唐高祖武德初年,江州参军曹惠,府邸后园有佛堂,佛堂里有两只雕刻精美的木偶,一尺多高,美女造型,只是年代久远,油漆有些剥落了。后来,曹惠将两个木偶带回家,给孩子玩。一天,孩子吃饼时,听到身边突然冒出一个陌生的女声:“给我一张。”一回头,见是木偶在说话,奔去告诉父亲。曹惠刚说别慌,去把木偶取来,就听到了木偶嗔怪的声音:“轻素我自有名字,为什么直接叫我木偶!”说话的女子顾盼而行,跟人没什么区别。这回连曹惠也惊呆了,喝问作怪者何物。轻素称她们是南北朝南齐宣城太守谢朓家的木偶,妹妹叫轻红。人称“小谢”的谢朓,连曹惠也知道。这位南北朝时南齐的著名诗人,来自华丽的谢氏家族,这是怎么回事?

又听轻素详说,才知道始末:谢朓之友沈约家的仆人孝忠是位能工巧匠,雕刻了轻素和轻红,后来谢朓被人诬陷,下狱而死,沈大人甚哀伤,下葬之日,将两个木偶送予谢朓先生陪葬。有一天在墓室里,她们正在给谢朓的妻子乐夫人洗脚,忽听外面有兵器碰撞声,乐夫人很害怕,来不及穿鞋就化为白色蝼蚁。很快,有两个盗墓贼执火炬来到眼前,把墓里的财宝掠夺一空。更万恶的是,他们为了摘下谢朓大人尸身上带的项圈,竟把他的脑骨敲碎!临走时,贼人看到轻素和轻红,就说:这两个木偶不错,带回去给孩子当玩具吧!就这样,她们被带出坟墓,那时是东魏孝静帝天平二年。再辗转就到了曹惠府上。曹惠颇觉纳闷,谢朓的夫人不是王夫人吗?轻素解释道:乐氏是谢朓在冥界的夫人。王氏出身粗鄙,在冥界与谢先生不睦,被天帝放逐,并赐乐氏给谢朓。两人很恩爱。再后来,这两只木偶就去庐山当了山神的妃子。

妖精有“魅”力

人们谈妖说怪,讲精论魔,好像是把鬼神以外所有奇异的存在都说了。其实还落下一种——魅。魅和妖结合就是妖魅,与鬼结合就是鬼魅,病疫沾了魅,可成药魅,而正常的人和事物染了魅性,也能具有魅力。可以说,它能和所有超自然的观念交织。魅在历史中,伴着妖精魔怪缓缓而行,也将它们更近地引向人的社会。

宋人汇编了一本文言小说总集,叫《太平广记》,其中神怪故事所占比重最大。有一则故事讲道:进士杨祯住在某寺院里,夜晚一位红裳女子飘忽而至,容色姝丽,与杨生款款而谈,十分投机。后家人潜伏佛榻窥之,扑灭灯,红裳再不复至。这个惹人怜爱的女子,非狐非鬼,原来只是一盏灯中的火苗。博古通今,词华藻丽,有学问、有见识,可称妖魅。她其实对人无害,只是自身寂寞罢了。

最易成魅的是狐妖,这在宋人的笔记小说里比比皆是,而当时的狐妖多化身士大夫美男子,又或者随人心所喜慕而化形,为的就是诱惑女子。他们向那些待嫁的少女出手,让她们“感孕成胎”,有的“生子,形如人而绝丑恶”,有的“产一赤猴”,有的“病逾月”、“竟死”。祸害是多方面的,对女子造成了严重的心理和生理伤害。

(摘自《中华遗产》 文/苏子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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