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篇  黔东南写生记

 

四月十八日到四月底,韩昌力先生带东艺系本科生的山水写生课。韩老今年年底荣休,此次写生是他在南开带的最后一拨写生课,此番不可多得,自然是要跟随的。这回画将的是贵州省黔东南州雷山县的郎德苗寨,自己写生拙作贴来,再记写十多天的写生交接,示给诸位。...





四月十八日到四月的底,本科恩师韩昌力带南开大学东方艺术系本科生的山水写生课。韩老今年年底荣休,据说此次写生是他在南开带的最后一拨写生课了,恰赶上清华这边的课程结束,时间没有一丁点冲突,加上熟悉的知道,韩老的写生课的好处我宣传过太多次,一三年齐云山写生学下的能耐都吃到了现在,此番不可多得,自然是要跟随的。

这回画将的是贵州省黔东南州雷山县的一个苗家寨子。自己写生的拙作贴来,再记写十多天的写生交接,纪念给自己,也示给诸位。



郎德上寨

 郎德上寨地辖在贵州省黔东南州雷山县,是一处有百户人家的苗族村寨聚落,地理上讲依着苗岭主峰雷公山麓,靠着巴拉河的上游,山山水水、吊脚木楼、梯田垅亩各自具备,加上八五年始就已经作为民族风情景点开放,旅游效果的考量,民族服饰建筑风俗的保存也很有样子(再往下游的郎德下寨,建筑服饰种种已经很显汉化了),所以相比于郎德下寨的景致索然、千户苗寨的游客熙攘,在风景可画、接待方便上讲藉以山水写生这里是不能更合适的了。要说有什么美中不足的也就是气候天气了。人讲贵州“天无三日晴”,说的是这里阴雨天气多,当地人风湿病坏腿脚的很多。写生十多天赶上了多日阴雨,雨水多气温就低,于是同学里感冒着凉了小半,老师一家也没有例外。好在苗家寨子里多建风雨桥,为的是乡民遮风避雨,我们写生也有了遮风避雨的所处,所以寨子里上下两座风雨桥,躲雨的缘故,里里外外大家都画了不少。

赶上后来几天天气好,爬到寨子对面的山上看寨子房屋层叠,田亩错落期间,几条石路曲折蜿蜒穿到寨子的上面,想着几天写生所见所闻,人们就着自己的方式恰当地过活,脑子里想的都是老子说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地无谓仁慈,并不会有所偏爱,任万物各自运作生灭,这也是天地的大仁慈罢。

《黔东南写生》之一  纸本设色  30cm·30cm  2016年
《黔东南写生》之二  纸本设色  45cm·34cm  2016年
 
《黔东南写生》之三   纸本水墨   67cm·45cm   2016年
 
铜鼓坪

        郎德寨子中间有铜鼓坪,所谓铜鼓坪,即是一个悬挂铜鼓的圆形空地,原来是苗寨乡民集会议事的地方,现在主要用以作为接待旅游团表演民族音乐舞蹈的场地,坪场四周是清一色的旅游纪念品商店,所售多是苗绣衣饰之类。夹在这些商店中间,有寨子自己的博物馆,简单罗列着几件苗族典型服饰、农具和历史照片,展厅角落有一面铜鼓,而这面铜鼓,平时是展品,游客来了就又被搬到坪场中间作演出道具使用了。

演出的扩音设备挂设在寨子的旧风雨桥头,写生那几天下雨多,我们也就很有几天在风雨桥画画,每有演出,喇叭就在头顶轰鸣,节目是固定的,所以赶上游客多每天就单曲循环那几首祝酒歌团结歌,回想着其中几首现在还能哼唱出来,有一个好像是什么“东大有西大有一起唱歌,东大有西大有一起跳舞,苗家人欢迎你来”,记不大清了。记得清的是,每有演出,寨子里的男女老少都要衣着民族服装去参演,年轻的姑娘表演音乐舞蹈、小伙儿负责芦笙,几个寨老(寨子里年纪长的)表演高台芦笙,阿婆们在空地做针线好给摄影的游客们拍照,我一回不小心选在了阿婆们做活的位置画起来,赶上有旅游团进寨,表演开始陆续阿婆们围过来做她们的工作,自己也算客串了一把群众演员。

演出结束,寨子里管事的村干部会给他们每人发几张颜色不同的卡片,询问得知是用作记工分的凭证,而又据说一个节目一公分,每个公分也就一两毛钱而已,这样一天下来卖力气表演最多也是以元计算,同行的师兄说,看他们的辛苦,看完演出真是应该多买点她们的东西,当然包括师兄,我们一行人马也是颇为仗义的。

脑袋上喇叭轰鸣算得了什么,写生几天不过拍屁股走人,不关涉自己生活的,考虑寨里居民生计,有游客来就有生意,喇叭轰鸣,还是多多益善啊。



《黔东南写生》之四   纸本水墨    30cm·30cm  2016年
 
《黔东南写生》之五    纸本设色   38cm·38cm   2016年
 
制度时宜,搜妙创真

        “制度时宜,搜妙创真”是荆浩《笔法记》所言“六要”之“景”字一要的阐释,齐云山写生时,韩老百般强调,“思”字一要的“删拨大要、凝想形物”到底是深切地记到脑子里了,这回写生机缘,算是又要把“制度时宜,搜奇创真”深刻领会了。下面一段是回忆记写韩老的讲授,我记性差,记不确的地方会作主观发挥,同学侪辈们还请见谅。

“景”字和“思”字两要都是具体指导写生创作的,所以要结合在一起说,“制度时宜”说的是八方四时各自有各自的特点道理,北方的山水有北方的样子、南方山水有南方山水的感觉,要在“凝想形物”,谙熟物之理的基础上“搜妙创真”,“度物象而取其真”,了解自己的气质,格致对象的气质,和合对应,搜罗其中兴味盎然处落实在纸素上,就是“搜妙创真”。假如有一个任性的方法论排列,我窃以为是,好了,看见大山好水,“制度时宜,搜妙创真”,要画画了,“凝想形物,删拨大要”,结果便是“度物象而取其真”了。当然已经说这是任性的排列方法,毕竟四句话还是综合行进作用的。

关于“制度时宜,搜妙创真”,我的回忆和发挥就暂且说到这儿了,“思”,“景”如是,加上“气”,“韵”先生讲得也多了,自己也还有些浅薄的体会,那么,就且待韩老教于“笔”,“墨”的道理罢。



《黔东南写生》之六    纸本设色    38cm·38cm    2016年
 
《黔东南写生》之七    纸本水墨    30cm·30cm    2016年
 
《黔东南写生》之八   纸本水墨    67cm·45cm    2016年
 
关于韩昌力先生

         关于韩老的绘画和理论种种我已经传说过很多,包括之前的小文《韩昌力先生》。那篇文字里我说了很多韩老写生课的教益好处,后来跟师母约定此次写生随行时,师母开玩笑说,“你这么一宣传,这回要跟着写生的学生太多了都有四十多人了”。哪里是我宣传,究竟还是归功于韩老自己的人格魅力呀。学生尊重他,他荣休前最后一次带写生课,总要跟着才是师生道义的理该。

这回写生人数比之前的多很多,但是教学规矩却仍然一点没有含糊,照例是扎在一个地方十天不换地方,按时定点,白天画画,晚上讲画,学生自己每天讲自己的收获和毛病,老几届的学生每天轮流先作点评,韩老再分别对本科生和研究生们挨个加上总体的指点,每天有一个总结比较,学生也就鼓气认真对自己手里的画下最大的能耐,十天下来,每天两张扎扎实实的写生,也就一天是一个样子,到最后,各自都后自该的收获进步。

不再赘述其他,最后要说的是,自己以后大抵也是要做教育工作者的,该怎样带学生作画作事做人,该怎样去做一个让晚辈尊重的老师,韩老即是身范。写生结束之前集体跟老师一起“转山叠田”到了包寨时,我和韩老师合了一张影,自己管它叫作“老炮儿和小炮儿”,就是开头的那一张照片,北京的朋友看了打趣“你们老师这么和气放松,你怎么还端着?”

到底因为,尊重先生。


《黔东南写生》之九    纸本设色   30cm·30cm   2016年
 
《黔东南写生》之十    纸本设色   67cm·45cm   2016年
 


《黔东南写生》之十一   纸本设色   28cm·28cm   2016年 
写生花絮



风雨桥上写生,喇叭没有上镜
这回写生,讲画是大工程
上手不怕画碎,只怕画空
小韩老师客串评画


组团风雨桥
放开那个绣球,哦不对,是杯子
消除性别歧视,实现社会公平
韩老一家和研究生们


例行项目,转山叠田


欧师兄开心,你得干了这杯
昌力·帕西诺
宿鸟动前林,晨光上东屋
铜鼓坪上表演的寨老们


最后一张,假装自己很文艺,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分享内容:所谓人生不过是一场体验,所谓体验转瞬就会不见。惟为道来,为了你们也为我自己,经营一个被记录下的文化经验集散,不是鸡汤,也非谜面,涉及文艺,关乎情感。希望在这里,你我的故事都能得到纪,为了你们也为我自己,经营一个被记录下的文化经验集散,不是鸡汤念,无害的任性可以娓娓浮现,诸君,如愿。

行走篇:无甚所好,就要对所甚好顶认真,不然生活没有太聊赖,惟为嗜读万卷书,喜行万里路,为山水传神事小,求心安理得体大,素怕忘却,所以用力依恋,行走的篇,是脚步所及的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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