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慕藤:娘的青春丢了(外二章)

 

历经风雨沧桑终于明白,其实,娘的青春并没有远行,更没有丢失。它一直默不作声地与儿女们同在——x0a飘荡在我们风和日丽的晴空下,璀璨在我们繁花似锦的春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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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的青春丢了(外二章)
作者/席慕藤


娘的青春丢了


叶枯有荣日,花谢有开时。

娘,把她的青春弄丢了,衰成了日渐病残的老妪。谁能告诉我,我到哪儿才能为娘寻回——不管路途多远,无论代价多大!

是洗衣时丢在池塘里了,还是做饭时掉在灶灰里了?是耕地时落在大田里了,还是晕倒时被毒日头晒化了?

历经风雨沧桑终于明白,其实,娘的青春并没有远行,更没有丢失。它一直默不作声地与儿女们同在——

飘荡在我们风和日丽的晴空下,璀璨在我们繁花似锦的春天里……



谁偷走了娘的青春
十六岁的女儿,蓓蕾初绽的年华,依然我眼中任性刁蛮的小公主。可我从不曾寻思过,娘也有过笑靥如花的二八芳华,也曾是姥爷姥姥的掌上明珠。

新婚时的小妹,步履轻盈,燕语莺声,眉梢眼角绽放着掩饰不住的俏丽。可我从未曾设想过,娘的红盖头,是怎样随一顶花轿颤悠到枣园村头;从未意识到,娘也曾做过嗲嗲的新妇。

记忆中的娘,似乎从来就不曾年轻过。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忧愁悲苦。

谁悄悄偷走了娘的青春?

谁洒漫天霜雪染白了娘的头?



娘呆滞的眼神让我骇怕
初冬的凌晨,我被娘的恸哭声惊醒了——刚刚两个月大的老四夭折了。

临睡前,老四躺在娘怀里,我们几个大的逗得他咯咯笑。可不知为何,一只硕大的蝙蝠老是在昏暗的屋内穿梭乱窜,惊惶的魅影,让我平生第一次有了某种不祥的预感。

看到老四赤裸着身体,僵硬地躺在藤筐里的草木灰上,我猛扑进娘的怀里,壮大了娘的悲声。

自此,夜半常听到娘捂着被子压抑的哭泣。白天,常见娘做着活计,突然就泪流满面。不知道娘整天自言自语些什么,只感觉娘越来越像曾游荡在村里的那个精神病人。

娘变得远了,陌生了,她呆滞的眼神甚至让我骇怕。我还只是个八岁的孩子,还体会不到娘的忧伤与绝望。

直到,多年后,我也历经了丧子之痛。

席慕藤,男,原名张秀良,山东单县人。1981—1987年就读于单县一中,1991年毕业于曲阜师范大学政治系,现为中国石油大学(华东)附属中学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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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雨总第50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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