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重:网约车动态调价是在帮乘客

 

网约车动态调价是在帮乘客。...






 文 | 王福重 ☞ 经济学教授



看您最近在一些电视节目中,还有您个人的微博当中,经常会关注网约车这样一个话题。那您平常出门是自己开车还是打车呢?



我平常上班,或者是出去参加活动,我还经常出差,基本上都是用网约车。但是自打我用上网约车之后,我就没有再打过出租车了。



像您使用网约车之后有什么样的感受呢?



原来我也是跟大家一样,当然都是打出租车。有一次我在北京著名的国贸,我就排队打车,站了有一百多人,半天才来一辆车,司机把前面的人都拒载了,我以为今天是人品爆发了,我上去之后就说我去哪儿哪儿哪儿。他说,“我不去。”我说,“您去哪儿?去哪儿就拉哪儿,你给我拉离国贸就行了,我到其它地方哪怕再坐地铁或者再怎么样。”他跟我说,“大爷,我哪儿都不去,我就喜欢看你们打不到车,着急的这个样子。”

即使你上车之后,你就会发现大部分出租车是不那么整洁的,脏兮兮的。北京人很多有经验,比如说你从首都机场打车去望京,司机的脸色特别难看,为什么?因为望京离首都机场特别近,这个司机在机场已经扒活儿,等了两三个小时,上来他期望是拉一个长的活儿,没想到你去望京。这个司机就一肚子气,他就会抱怨,会嘟囔,好像你欠他似的。网约车出现之后我们第一次有了服务的感觉,比如说打滴滴专车,司机师傅会下来给你开门,当然肯定会给你提行李了,而且还会有互相问候,而且网约车就是你去哪里,大概的价钱是多少,你预先都是知道的,信息是非常透明的,更不用说拒载了,你就是提前几分钟叫好,等车到了差不多你可以下去,还减少了等待。





不知道您最近有没有注意到,网约车有一个机制,叫做动态调价,就是在上下班的早高峰,或者是一些雨雪的极端恶劣的天气情况下,就会遇到这种调价。其实很多人就开始有一些抱怨,您对动态调价怎么看?



所谓动态调价就是说价格不断的进行上下的波动,当供求非常不均衡的时候,比如说打车的人非常多,而车暂时没有那么多,那价格就要相应的进行上浮。比如说下大雨或者是下雪,或者说运动会、演唱会散场的时候,或者说一个商业中心。这些地方的特点就是说,它的需求量突然之间或是经常非常大,而车辆可能暂时没有那么多,这时候就会触动价格的动态调整,这就是动态的调价。



我这里有滴滴公布的一个数据,一个上海的消费者遇到调价的时候,发单时附近半径三公里内共有289人通过滴滴来叫车,对应的空车只有56辆。而另一个深圳的消费者发单时,附近半径两公里内有36人通过滴滴来叫车,对应的空车只有一辆。



这就是说供求的对比非常悬殊,需求量过大,而车辆相对来讲过少的,这时候就会触发动态调价的机制。这时候那些愿意接受比基础价格,比平时价格高的人就可以叫到车,上车就可以走了,如果你不愿意,你觉得你不接受这个调价,那你可以推迟,或者改成别的出行工具这样的话,供给相对来讲会增加,因为你调价之后有利于更多的司机出来,需求就会压缩,这样的话供求就相对均衡了,那个抱怨的问题就解决了。

网约车给人们提供了什么东西呢?这说实在的,不但是解决了消费者头疼的问题,也帮助政府解决了多年的老大难的问题。但是问题是这样,如果出现了供求不均衡的情况,比如说在北京大家知道有几个热点地区,像望京,望京据说是亚洲最大的社群,早晨出行的人特别多,早晚高峰特别多。还有像三里屯,到了很晚的时候还有人打车。这时候供求严重的不平衡怎么办呢?那么就必须允许价格向上浮动,就是动态调价,这样的话让市场恢复它的功能,凡是愿意接受调价的人就可以迅速上车了,那些人说调价不值的,那就可以暂时不上车。





还有种说法,这种动态调价其实就是为了多挣钱。



这个说法是胡说,为什么?我看滴滴有回应这个事情,很多人写了文章抱怨这个事,影响很大,滴滴回应这个事情。



这个回应分几点,首先是加价的所有钱全部都给司机,滴滴平台是分文不取的。还有一点,他为了防止调价过高,滴滴设置了倍数跟价格的双重封顶。



严格来讲我对滴滴这个做法是不太赞成的,加价首先不应该封顶,如果你把价格封顶了,把调价封顶了,那你可能还是解决不了过多的需求的问题、相对过少的供给问题。价格机制要充分灵活地发挥作用,什么叫充分灵活?不要给它设高限跟低限,它就会彻底解决问题。如果你有封顶了,那在一些地方可能涨价之后打车的人还是过多,那怎么办?。



那您说的这种动态调价真的能方便大家打到车吗?



那肯定,本来乘客跟乘客差别很大,有人就紧急需要,有人就不紧急。比如说有人急着把老婆,产妇送到医院生孩子去,有人就想随便逛个街,有人马上要把材料送到领导那里签字,去晚了可能这个人的饭碗就不保了,有人可能就是随便找朋友聊天去。同样都是坐车的,但是对坐车的价值,主观的价格差得非常多。如果你不提价,那你就不能区分出来谁是紧急需要,谁不是紧急需要,谁纯粹是一点都不紧急的人。可是如果大家都排队的时候,网约车怎么会知道谁是紧急的,谁是不紧急的,他不知道,把所有人都搅合在一块儿了。比如说我老婆要上医院生小孩,你能不能让我?可以啊,可是问题是我不知道,这么多人打车,我光让你也没有用,那么多人不让你,那么多人排在你前面。所以那个不紧急的人也去打车,因为价格低也去打车,所以网约车必须实行动态调价,动态调价之后不怎么紧急的他觉得花钱调价之后就不值得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不太同意滴滴加价要封顶。如果你涨到足够高的时候,不紧急需要的人就不打车了,因为它不值,那些紧急需要的就显示出来了。





其实我发现不只是说网约车,像机票、酒店这些商品就十一、春节等等一些节假日,和在平时的价格都是不一样的。甚至我看到一些报道,在高考期间周边的酒店也调价了,甚至连高铁的价格也是有涨有降,这个您给讲讲到底是为什么呢?



价格本身就应该是动的,而不是不动的。如果价格不动,市场就取消了。一个东西对我们的价格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不同的场合和条件下,价值是不一样的,一个东西不价值不是死的。我们举个例子,粮食,比如说一斤大米,如果大丰收的时候一斤大米就这么多粒,如果大幅度减产的时候,绝收的时候,一斤大米还是这么多粒。请问这时候你要卖大米,按照平常的价格卖吗?你肯定不会,肯定得让它抬价,而且人们也愿意,人们愿意比平时花更多的钱买米,为什么?不吃就死了。一个东西的价值在它稀缺的时候和它供应充分的时候,价值是有天壤之别的。网约车也一样,网约车提价本身是帮了最需要的人。所有的商品,机票、酒店、车,价格都是进行调整的,调整本身就是让这个东西显示它的稀缺程度,显示它本来的价值,显示人们对它的需要,或者说显示人们对它需要的不同程度。



既然像您所说的,动态调价已经在我们生活当中被广泛应用了,但是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大家似乎很默认机票、酒店这些定价模式,但是对网约车调价就很多的抱怨,您对这个怎么看?



鲁迅就说过,中国人会已成之局就逆来顺受,对新生事物就横加指责,这是人们心理的常态。你看机票的价格、酒店的价格,我们去订机票、订酒店的时候,特别是机票,它经常变动,不客气讲,每个小时都不一样,每分钟都不一样。网约车为什么人们对它抱怨多呢?原来网约车太便宜了,这就好比说我天天给你送钱,突然有一天我不送你钱了,你就骂我一样,占便宜不能没个够。我们要让它恢复它本来的功能,它就是应该调价来解决问题。



既然您说到不一样的话,网约车跟出租车到底有什么不一样?不同之处在哪里呢?



它不是什么不同之处,基本上就是两码事,起码不是一回事。这就是很多出租车司机的误会,出租车司机很多就认为网约车抢他们的饭碗,其实这是两码事。有什么不同呢?出租车司机是个一般的企业,就是我们理解的那种企业,比如说它有很重的资产,那个车都是出租车公司的,出租车司机都是他们的雇员,他们之间是雇佣、被雇佣的关系。网约车没什么重资产,网约车的核心就是个服务器,就是个算法,当然这个算法是大数据、云计算,是个高科技,这是它的核心。这是它的第一大区别。

第二个区别,从运行机制上来讲,出租车价格是固定的,出租车价格固定是我们打不到出租车,打车难的核心原因。比如说下雨天,出租车司机基本上集体罢工,为什么?下雨天出来之后,风险比平时大多了,雨水灌进去之后,发动机报废了,而且修车可能还是自己掏钱,可能更容易发生刮蹭碰撞这个事情,风险大大增加了。网约车的优越之处就是它价格不再固定,经常满足一定条件的时候,它通过算法,通过高科技,大数据、云计算触发价格的调整来解决打车难,这是它高超的地方。

出租车司机和乘客之间的信息是非常不透明的,比如说你打这个车之前,你不知道这个车是什么样子,你也不知道司机姓甚名谁,你也不知道他会走什么样的路线,你也不会预先知道大概要花多少钱。网约车不一样,网约车就告诉你,这个车是什么,司机姓什么,路线是怎么样的,如果你改的话就照这个路线来,预估的费用是多少。你走过的路都知道,而且非常准确,卫星定位非常准确,完全是透明的。如果我们发生什么纠纷,比如你说司机多收钱了,你打开APP就知道他有没有多收钱。

有个法国人到了首都机场,打车打了几公里花了一两千块钱,网约车绝不会出现的。如果网约车挑活儿,这个单他不拉,不拉你的了,违约了就会影响司机的分值,以后如果他再拉活儿可能就更困难了。出租车司机没有这种机制,网约车你投诉他很准,为什么?证据确凿,都在APP上面。





其实还有一种说法,像出租车、地铁这些涨价都是要经过听证,那您觉得像网约车这种需要经过听证吗?



那当然不需要,那不一样的。地铁、公交、天然气、自来水涨价他要听证,为什么?它是公用事业,什么叫公用事业呢?它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企业,不是以赚钱为目的的。出租车为什么要听证呢?出租车是有牌照的,就这么多,供给被严格控制住了,也就是说这是政策对出租车司机利益的一种保护。而且出租车这个行业会获得补贴的,每年要获得两百多亿,像油补这种。你得到政府政策的保护了,那么在有些时候你就得服从公共利益,或是政府这个利益。你要涨价,我请问你,为什么你得到这么多补贴,政府的政策这么关照你,你为什么还要涨价呢?那你就得跟大家说明白,比如说我成本涨了或是什么样,你就得跟大家说清楚。

网约车不一样,网约车不是公用事业,它是个纯粹的企业行为,是个纯粹的市场行为,不涉及到公共利益,那么他就不需要听证,为什么?因为政府没给他补贴,没有说限制数量等等,所以说他没有承担公共利益的职能,完全是一种市场自发的调节行为,这也说明了网约车,像滴滴动态的调价是企业的一种自主权力,而市场的核心就是价格机制。网约车的调价本身,如果你让他去听证了,是对他企业自有权利的一种粗暴干涉,是对市场机制的一种干涉,一定程度上是在消灭市场。

国务院有关部门就分享经济发展指南征求意见的时候,我也参加了,会上一个比较激烈的争论是关于要不要对网约车,要不要对这种分享经济进行监管?专家们一致的角度来讲,它不需要监管,或者是不需要特别的监管。为什么传统的一些产业需要监管呢?因为有些行业它有它的特殊性,存在信息不对称。比如说药品生产,一般的消费者、一般的患者并不懂这个药,一个药片给你,是不是假药,吃了是不是有用,我不知道,医生知道、卖药的知道,我们不知道,这就是信息不对称。信息不对称会发生什么情况呢?生产者、药厂、医生、卖药的,可能会忽悠你,可能会害你,会卖给你假药,这时候就需要监管,有很严格的准入标准,要经过实验,经过很多的程序,经过批准才能上市,为了保证患者、消费者的安全。

很多传统产业都存在这个问题,但是网约车不一样,网约车这种分享经济不存在信息不对称。因为司机跟你之间,甚至你跟滴滴之间,你们信息是很透明的,它无法欺骗你,一切都在那里摆着。这个意义上来讲,它就不需要监管,而监管本身很容易出事。刚开始出租车最早是在英国出现,他就限制出租车,为什么?他要维护马车夫的利益,马车夫说有了出租车,坐汽车了,大家就不坐我这马车了,马车夫是个既得利益集团,他就可以供给出租车,人们要对出租车实行管制,比如说数量的管制或是价格的管制。

现在我们也存在这个问题,可能出租车行业就说,你网约车需要监管,为什么?它侵犯了我出租车的利益。就像电灯出现之后,煤油灯的工人不愿意。但是我们看到社会总是要进步的,新技术出现之后,人们应该享受到更好的服务,这时候你就不应该限制新技术,您应该去支持他发展,更不应该用监督的名义去阻碍它的发展。这样的话,对消费者的利益,对乘客的利益是不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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