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条件

 

孤独者需要主动的爱,懦弱者需要依靠的爱,强大而脆弱者需要理解的爱,创作者将人类划分出无形的种族,也将那些特定的爱分门别类装进各自的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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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跟一位新朋友聊天,聊到兴起我自然而然地点起一根烟,她惊讶地说:“看不出你竟然抽烟,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谦谦君子。”(这什么用词)

想了想,我确实没有烟瘾,有时太忙忘记了一两周不抽都没问题。既然这样,我是为了什么而抽烟呢?思考一番,抽烟于我,更像是一种条件反射。写作、撸串、打电话、刚看完剧情紧张的电影,还有与朋友彻夜畅聊时,这些条件都会诱使我摸出烟和火。

既是条件反射,必然先有条件。烟草不是条件,它只是加深了反射的动机和频率。那什么才是条件?举例而言,我弟弟喜欢在洗手间里抽烟,每次他上完厕所出来都烟气缭绕,但我从来不这样,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们学校的厕所很脏,抽烟时怕臭,渐渐养成习惯了,上厕所不抽烟就觉得缺了点什么。臭,是造成他抽烟的条件。

我以前在阳台上摆弄花花草草的时候不抽烟,后来有些花实在难养,只好打电话向我爸求助,他说南方土壤大部分呈酸性,可以施一些草木灰,达到土壤的酸碱中和,我说我能去哪弄草木灰啊,我爸思考了一下说,烟灰也可以。然后……反正现在我家的花盆已经被我当烟灰缸了。

除此之外,在开心悲伤焦虑时,在大风大雨大雪的天气里,都会特别想点一支烟,仿佛这样就能更直观的体会到情绪,在明灭的烟蒂间感受到自然的力量。可是,这种条件又是从哪里来的呢?似乎是从电影和小说里来的。

《指环王》里霍比特人在大战结束后惬意的抽着细长的烟斗;《小李飞刀》中天机老人和上官金虹决斗,一个抽烟一个点火,在几个不起眼的动作比划出极为高深的武功;《泰坦尼克号》杰克总咬着半截烟蒂,感觉他几乎是在嚼食着烟草;还有《春光乍泄》那个放荡不羁,却在无人的街道上孤独抽着烟的何宝荣;《花样年华》那个躲在阴暗里满怀心事,被烟头那微弱火光照亮的周慕云;《热血高校》中桀骜不驯的小栗旬,《头文字D》中青涩又纯真的陈冠希,周星驰电影里经常出现的叼着烟一脸落寞的小人物……(一边举例一边又情不自禁地抽了一根)
 
与为抽烟制造条件一样,文艺创作似乎就是为了制造一种瘾症。除了让读者走进故事,将自己替换成角色,感受角色的悲喜人生,还将角色所固有的心境和习惯反投射到读者身上。

爱情小说是为爱情制造的瘾症,哪种天气、哪种场合、哪种对白。看得多了,你上瘾了,到了相似的情境中,你就会渴望爱情。如果没有这些,初吻不过是一个平常的吻,约炮只是生理需求也上升不到品德问题,大雨里的分手也可以很潇洒,完全不用那么落魄。

诗歌是为孤独制造的瘾症,北岛的《波兰来客》描摹青春猝裂的孤独,“那时我们有梦, 关于文学, 关于爱情, 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 如今我们深夜饮酒, 杯子碰到一起, 都是梦破碎的声音。”耶胡达·阿米亥的《开·闭·开》写下面对庞杂的悖论,犹如粒子般渺小思想的孤独,“生命被称为生命,正如西风被称为西风,虽然它吹向东方。同样,死亡被称为死亡,虽然它吹向生命。”叶芝的浪漫主义是他对无奈现实世界的自我抽离,海子的以梦为马是他将理想国寄托在远方无形的风中……当你孤独,总能找到诗歌取代心中的情愫,当你读诗,也将诗人们的孤独感加注于身。

感受到那无形的瘾症之源了吗?

你在什么时候最想家?独自一人吃着难以下咽的路边小店,被同事欺侮排挤无人倾诉,还是周末看到朋友发出和家人一起郊游聚餐的朋友圈。这些情境是你对过去经历的重温,还是在电影和书籍里感受到的情绪呢?

第一个看到孤雁的人肯定不是写孤雁的人,可自从曹丕曹植两兄弟开始“草虫鸣何悲,孤雁独南翔。郁郁多悲思,绵绵思故乡。” “方舟安可极,离思故难任。孤雁飞南游,过庭长哀吟。”从此全世界看到孤雁都要想家。

第一个把红豆栽进庭院的人未必知道“此物最相思”,而发明红豆冰的人也未必想到有一天因为一部《新不了情》,红豆冰成了用以诀别的信物。文艺创作将世间的一切赋予意义,这意义指引人类的共同记忆不断前行,换句话说,意义,即瘾症。

在抽完一支烟后,我似乎找到了创作最初的要求。

去制造一种全新的瘾症。
从 来 只 会 大 冒 险 ,没 有 讲 过 真 心 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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