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我的人,不欠我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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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风茕子(公号ID:gushirenxing):一个写蹲坑读物的人
1
于娜大专毕业后到林业局工作,这边有她一个学长,在学校里没怎么打过交道,但在这里给了她不少照顾。两个年轻人都还没有对象,大家乱开玩笑,开着开着,就把俩人撮合到一起去了。

袁杰,身形瘦长,不太爱讲话。不是酷,而是腼腆。谈恋爱期间他什么都听她的。她说去哪,他就跟着,她说吃什么,他就买,她说天儿晚了你走吧,他就站起来离开她宿舍。

于娜想,他不会是个傻子吧?

有一天于娜来大姨妈,袁杰请大家吃冰激凌,她不吃,他一直问她为什么不吃,于娜脸涨得通红。到了晚上俩人去遛达,袁杰还在问她为什么不吃冰激凌,说女孩子不是都喜欢吃冰激凌的吗,我是为了请你吃才买给大家吃的,真的很好吃,我现在满嘴还都是香草味。于娜说:“那你亲我一下。”袁杰一愣,拉起她的手,继续往前走,一直把她送回宿舍。

第二天晚上,袁杰又来找她,两人走到僻静处,他忽然把她拽停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亲她。真是攒足了好多勇气,这个吻漫长到于娜的嘴唇都快麻木了。

半年后,于娜在外地做企业的表姐让她去帮忙。于娜不喜欢国企死气沉沉的生活,一眼可以望得到头。她想办留职停薪手续。这也是个特别好的机会,因为当时局长有个亲戚想调过来,局里没有名额,于娜一走,他亲戚正好顶上。袁杰说,所以你可以跟局长谈判,除了局里给你交单位应该交的那一部分保险,你自己应该交的也叫局里交,局长会答应的。

手续办得特别顺利,跟袁杰说的一样,缴纳了一笔留职停薪费后,局长为了尽快把亲戚调进来,连于娜这个不算合理的要求也飞快答应了。

于娜走的时候,袁杰送她。当时没有动车,从A城到B城要坐4个小时的火车。袁杰在火车咣咣铛铛的声音里问:“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于娜说:“如果我混得可以,你也别干了,跟我一起闯荡。”
2
他们刚开始每天打十个电话,后来打五个,再后来五天打一个。

于娜过得很好,她喜欢这种生活,每天想的是怎么做业绩,而不是怎么巴结领导。

过年于娜回老家,让袁杰也留职停薪跟她走,他不肯。当时他在林业局已经是部门负责人的候选人,他觉得自己是有前途的。

两人不欢而散,慢慢断了联系。

但是于娜总是会想起那个吻。他仓皇地、迫切地、紧张地、用尽全力地吻她,刚开始不得要领,渐渐自己吻动了情,把于娜紧紧抱在怀里,勒得她透不过气。

于娜有点后悔没有跟他上床。她觉得自己的初夜应该留在那个小城市,留在那个老实又善良的男孩身上。

她是真心喜欢过他的,只不过她不是为了爱情牺牲一切的女孩。她比他心野,也比他心狠,分手是没有办法的事。

后来于娜谈了几任男朋友,在28岁那年步入围城。她和男友自己开了一家广告公司,还不错,收入说起来会把小城市上班族吓一跳。

日子就这样又过了十年,于娜把父母接出来,在自家房子边又买了一套房子,她和老家差不多断了所有联系。

直到有一天,于娜忽然接到林业局的电话,是人事科打来的,一个男人严厉地告诉她:“我们领导换届,之前签的合同是违背国家规定的,你得回来把你这些年的社保补交了,留职停薪国家也不允许,你得办离职手续。”

如果对方是好说好商量的口吻,她倒也没那么抵触,可他颐指气使个屁呀。不符合国家规定,也是当时的局长迫不及待签字特事特办的不是吗。

于娜没有理他。
3
老家那边不停打电话,叫她补交十几万块钱,说从某某年开始,所有不在职人员的社保,单位要交的那一部分和自己要交的那一部分,全部得自己补上。

社保对于娜来说根本不重要,她在B城限购前已经有N套房子,任何一套房子出租的钱也不止老了拿那点退休金。而且她买了五花八门的商业保险,并不担心自己老无所养。她在网上查了一下林业局给自己交的社保,她的工资基数是2500块,社保的个人部分和单位部分加起来每年8000多块,已经交满15年。国家规定交满15年等退休后就可以领养老金,无非交得少到时候领的少一点而已,她无所谓。单位也没法从养老保险中心要回去这笔钱,找她要?她不理就是了。

于娜不再接听A城打来的电话。

一天早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手机响了,于娜没有看电话,接起来,是袁杰。

“过得怎么样?”他问她。

“挺好的。”她充满惊喜。

袁杰说他儿子马上要读初中了,学习成绩一般,问她是选最好的学校的火箭班,还是选普通学校。如果选火箭班,以他的能力也能把儿子塞进去,就怕孩子周围全是劲敌,打消他学习的积极性。

家长里短,于娜和他聊了差不多十五分钟,袁杰才说:“我现在是局里总务科办公室主任。”

于娜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离开体制太久,她已经不太明白“总务”是个什么科。

“那个社保的事,你还是得回来处理一下……你还记得XXX吧,他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把自己社保断了两年,今年忽然得心梗去世了,丧葬费都没拿到……国家政策这一块儿我也不是很懂,得你自己了解清楚,别吃亏。”

于娜怔了一会儿。她很想告诉他,以她现在的经济条件,这点亏吃和不吃,对她来说毫无影响。但是她没有说,因为他打这个电话并不是为了她好,而是为了给新任局长办事。

“人事科让你来当说客的?”她也没有客气。

“人事上的事,现在也归总务管嘛。”

“当年留职停薪我交了钱,合同上也写的白纸黑字,社保全部由单位交,局长巴不得我赶紧让出位置,情况你也都了解,现在因为领导换届就要出尔反尔?”

“于娜,你别让我为难。”

“呵呵。”她想,我凭什么不能让你为难?你是谁?

他是那个回家想了一整天才鼓起勇气亲吻她的男生,他是那个曾让她一度后悔没有把最纯洁的身体交付给他的初恋情人。

“你也别让我为难。”她敛着性子说。

“你的脾气还是这么倔。”他说。

于娜已经明显感觉到他也在耐着性子。那个当年腼腆的、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肯说的男生,现在为了达到目的可以先扯15分钟的题外话,她也挺震惊的。他不再是他了,还有什么情义可讲。

“你们要敢停我的社保,我就跟你们打官司。”于娜说。

“你也知道现在国家不允许留职停薪,合同是无效的。”

“那你们有本事就到社保局去把你们交的社保要回来,别来跟我要钱。”于娜啪地挂了电话。想想气不过,又打电话问熟人,单位把钱已经交了,还能从社保局要得回去吗?了解政策的熟人答,别说笑啦,单位怎么可能要得回去?于娜放心一些,倒不是在乎那些钱,而是,要争口气。
4
袁杰的电话又打来,于娜没接。几次之后,再到网上查,她的社保被停交了。

发短信责问袁杰,他回:“我已经给足了你面子。”

这句话令于娜恼火,你们先不要脸,倒成了我不识抬举了?

一气之下决定回老家去把这事儿搞清楚。她没约袁杰,准备直接冲到局长办公室去对质。

车子开到林业局门口,保安不让进,非得登记。于娜现在下车正好堵着门,倒回去吧外面路很窄,正在争执,一辆桑塔纳开出来,袁杰从里面伸出头问:“啥事儿呀?”

于娜看了一眼他的车,车前灯都破了,拿宽透明胶带粘起来的。

于娜的大奔贴的深色窗纸,袁杰看不到里面,他伸头上上下下往里瞄。

他长胖了,社会真的会赋予人与他地位匹配的气质,他现在就是一个小城镇、小企业办公室主任的架势,说话不紧不慢,皮笑肉不笑,不说话的时候都是在动脑筋。

于娜忽然有点同情他。

她摘掉墨镜,把窗户摁下来。

袁杰有一会儿停顿。他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她,停顿是因为,他没有想到她现在这么美,已经美得不像当地人。

袁杰打了个手势让保安放行,他自己开车出门调了个头,又转进来,车子停在于娜的大奔旁边。因为门口是个上坡,他在往外开的时候还熄了两次火。

于娜从车里出来,袁杰搓着手过来,跟她握手:“你可算亲自回来了,我的大小姐。到我办公室谈吧?”

她看了一眼他指的方向,还是那幢老楼,十几年没有重新装修,灰败得像快要倒闭的厂房。她本来是想来爆炸的,她跟在他身后走着,看着他皱皱巴巴的裤子,看着他过时的皮鞋,看着他破旧的办公桌居然还压着玻璃板,看着他的办公椅还是十几年前的红漆木椅,她忽然觉得这个边缘单位也不容易,在这里做一个小主任更不容易,没有后台没有背景,全靠拼命表现加送礼、巴结、识实务。他有家要养,这就是他的一生,这就是他的信仰。她为什么要咄咄逼人地去苛责他?因为有过一个吻,他就应该全力保她吗?此刻她觉得因为有过那个吻,自己更应该做出让步。

袁杰使唤办公室的小姑娘去倒茶,很快窗户外集聚了一些人,有人出面驱逐,但还是听得到窃窃私语。有些老干部知道他们的关系,特别是女性,更加好奇吧。于娜端坐着,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袁杰关上门,开始小声说社保的事。他的意思是如果于娜想要那张合同继续生效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她得亲自出面去局长那边意思意思,送点钱送点东西,只要现任局长不追究,他在中间也不为难。至于人事上说叫她补交十几万块钱,也是在吓她,其实没有这么严重。

他们以为十几万块钱就把她吓到了?她喉咙里咕咚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停了一会儿,她问:“你……过得还好吗?”

“还可以吧。”他屁股靠着桌子,搓着手看着她。他的心思都在“调和”上,他怕她闹,怕她打官司,尽管她也不见得会赢,但给领导添麻烦,就是他的不作为。

于娜叹了口气:“你觉得好就行。”

她不准备找事儿了,就在那么一瞬间。

“你准备怎么弄?”袁杰没听懂,不放心地追问。

她说:“你觉得自己过得好就行。社保,停就停吧。”

于娜准备走,这里的一切都陌生得叫人难过。

“你可别怪我呀,我要是头头儿,哪会有这事儿。”

“我知道。”

袁杰把她送到车边上,于娜重新戴上墨镜,她想起年少时她曾在他面前踮起脚尖叫他吻,他攒了一天的勇气才敢亲上来。那时候的他,清瘦,单纯,质朴。

她的难过无法言说。或许人活着总是要告别。一直在告别中。谁也没有权力,把曾经美好的人,一直拴在美好里。

于娜把车子开出很远,从倒车镜里看他,还站在原地。有一刻,她觉得他脱离了主任的外壳,回归成那个充满感情的少年。办公室主任不会因为处理完一件棘手的事后一直站在那里看对方远去,不是吗。

漫长而莫测的生活里,对旧人要求太多都是自取其辱,有他这一眼目送,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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