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绘】《儿子,儿子》 采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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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儿子
文:采莲
大壮媳妇想儿子快要想疯了。

白天干活的时候,因为一点小事和春生媳妇闹了点矛盾。先是争辩了几句,谁也不肯让谁。一起干活的人就劝:算了算了,多大的事啊。谁知两人摽上了劲,谁也不肯算了。于是,越吵越激烈,嗓门越抬越高。先是扯上对方的家庭,然后搬出对方的祖宗,再上溯到十八代之前。

如此吵了半晌,仍是不分高下。春生媳妇突然来了一句:你个断子绝孙的绝户女人!

断子绝孙——

还有比这更恶毒的语言吗?大壮媳妇有如被人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眼睛一下子红了。

啊——她突然发出一声狼一般的嗥叫,挥起手中的铁锨就往春生媳妇抡去,幸好被别人拉开了。

儿子,儿子——

她心里那个隐在的伤口一下子被春生媳妇撕裂了,疼痛尖锐且持久。

儿子,儿子——

大壮娘越来越害怕大壮媳妇。

大壮媳妇过来的时候,大壮娘正在剁猪食。

听到大壮媳妇那熟悉的、带有一股子怨气的脚步声,大壮娘的心猛地一抽,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手里的菜刀一歪,差一点剁在了手上。

大壮媳妇两只手掐着孩子的胳肢窝,提小鸡一般,把女儿拖进来,往婆婆身边一扔,说:去!然后看都没看大壮娘一眼,脚步很重的回去了。

大壮娘知道儿媳妇对大壮大(我们这里对父亲的称呼,下同)有意见,但是又不敢在公公面前撒泼,只好把这份怨气撒在婆婆身上。

撒就撒吧。大壮娘天生就是个懦弱的女人。对大壮大向来都是逆来顺受。更何况,这事也不怪儿媳妇生气呢。

大壮结婚晚。大壮媳妇头一胎生的是女孩。鼻子眉毛眼睛像极了大壮,一家人都拿当宝贝一般。毕竟那时计划生育还不是太紧,虽说提倡一对夫妻一个孩,可是在农村,并没有严格执行。很多人家都生了两个。所以头胎是女孩大家并不在意,还可以生二胎嘛,谁能保证二胎不是儿子呢。

偏偏到了大壮媳妇怀上二胎的时候,风声突然就紧起来。村里管计生的妇女干部是光荣娘。光荣娘得了圣旨一般,没事就在村子里转悠,专门盯着年轻媳妇们的肚子瞅。发现异常,就往公社里上报。积极的很。还在村子里传言,说抓住怀二胎的就送去公社卫生院流产或者引产。

大壮大那时候还在公社的供销社工作。大壮媳妇怀二胎的事给光荣娘报了上去。公社里管计生的妇女干部找到供销社,供销社的领导又找到大壮大,让他回家劝儿媳妇去公社卫生院把孩子流了。还要挟说,不然以后就不要来上班了。

谁也不能体会到大壮大心里的痛苦和矛盾。作为一个农民,他骨子里更看重子孙的繁衍和传续,更渴望能有一个孙子。看到别人家一个接一个的生男孩,他心里既羡慕又嫉妒。他和儿子儿媳妇一样,把希望都寄托在第二个尚未出世的孩子身上。可是自己是公家的人,端着公家的饭碗。凡事都要带头。

大壮大回到家,让大壮娘把大壮喊过来。要说的话在肚子里滤了一百遍。大壮不知道他大要和他说什么,只听了一句,脸色就开始阴下来。大壮大不敢直视儿子,等他无比艰难的把公社的意思说完,大壮的脸上已经是阴云密布了。他看着父亲,始终一声不吭。等到父亲说完,脖子一梗,摔门走了。

大壮娘边盛饭边埋怨大壮大:你看你说的都是啥话嘛,你看把孩子气的。

大壮大黑红着脸,说,你以为我愿意啊!

大壮娘不敢吱声了。

大壮大端起饭碗刚要吃,就听到儿子那边“咣”的一声,好像是水盆摔在了地上。接着就听到大壮媳妇的声音:流产?!要流你自己去流。老不要脸的,天底下还有这样做老子的,你自己要绝后那是你的事……还要再骂,估计是被大壮捂住了嘴巴。

大壮大一口饭含在嘴里,怎么也咽不下去。

第二天,大壮媳妇就回了娘家,一去就是几个月,直到第二个孩子生下来。

第二胎还是个女孩。

这个事实就像一记重拳,不仅打晕了大壮媳妇,大壮,大壮大大壮娘全被打懵了。

大壮媳妇回娘家这段时间,大壮大被供销社辞退了。抱着对孙子的渴望,大壮大并无多少怨言。和繁衍后代相比,工作算得了什么?

大壮媳妇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对谁也不提孩子的事。有人问起,只说是夭了。

大壮大又回到供销社上班了。日子似乎还是和从前一样,没有变化。

大壮媳妇要去下地干活,仍然是把女儿往婆婆面前一扔。看到公公婆婆,只把脸一转,装作没看见。

很快的,大壮媳妇又怀孕了。她每天穿了肥大的衣服下地干活,努力地装作和没有怀孕一样。可是终究没有逃过光荣娘的眼。那娘们长了一双贼一样的眼睛,目光里带着钩子。在大壮媳妇的肚子上一扫,就扫出了问题。大壮媳妇被光荣娘看的浑身发毛,忍不住一哆嗦,硬硬地咽下了一口泛上来的酸水。

大壮大第二天接到指示,必须劝儿媳妇把孩子流了,否则回家种地,永不再用。

大壮大的话还没说完,大壮就跳了起来。这个老实得近乎窝囊的男人第一次冲着父亲发火了,而且把父亲这个称呼换成了“老东西”,他指着父亲的脸:老东西,我忍了你好久了。你就想着自己的那个破工作,你就不为你的儿子想想。你想被人骂,我还不想呢!你有儿子,我没有!

大壮大眼前一黑:儿子,儿子,这就是我的儿子。胸口痛的揪成了一团。

大壮媳妇的恨积聚到了极点。她对着公公婆婆的院子数东数西,指鸡骂鸭地骂了一天。骂完,抹抹嘴角的白沫,收拾收拾包袱,躲到了娘家。

大壮大带着公社的处分,彻底地回家了。每天下地干活之余,就蹲在门口,看别人家的小孙子家前屋后的嬉闹,玩耍。

儿媳妇的出走就像一块石头堵在他的胸口窝。儿媳妇骂他的那些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刀,一点点的割着他的肉。他很快就病倒了。

大壮大死的时候,只有大壮娘在身边。

大壮媳妇快生了,大壮去丈母娘家陪护媳妇了。至于老东西在家里的状况他顾不上问一句。就是知道了,他也脱不开身,媳妇不会让他回来的。

大壮大的眼睛一直没有闭上,大壮娘知道,他是在等着大壮那边的消息。

终于,有消息传来,大壮媳妇生了。不过,还是个女孩。

大壮大头一歪,带着无限的遗憾,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王青梅  笔名:采莲  江苏徐州人,文学爱好者,喜欢用散文或者小说的形式来描绘生活、记录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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