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窦艳丽︱沙尘暴

《阳关文学》出品x0a

2018年3月17日x0a

中国

敦煌...

北方，又刮起了沙尘暴……恰逢这样的天气，读到了堂姐写的一篇小文，忍不住酸涩的泪水悄悄流下。愿大妈在天堂安息！全文如下：

这样的天气，想必大多数人都囚在家里。睡醒了，吃饱了，也没事可做了。这样的天气，想必每个真正的敦煌人从出生到现在都在经历着。我已经和这样的天气共度了四十年了。据我预测，我们得和这样有个性的天气共度终生。像这样的天气，每年都至少一次，在我印象中，最深刻最有记忆的沙尘天气是在我五六岁的时候。记忆中那也是四月份的时候，地里的种子似乎已下种了，妈妈带我去了外婆家，走的时候天气好像还较晴朗，外婆家离我家不远，约摸步行只需半小时。可回家的时候天已经被刮黑了，但妈妈执意要回家。

从外婆家到我家需要经过一大片地，我们称那片地为梁上。梁上那块是高台子地，没人家住，零星有几座坟，坟头没立牌，坟头上长满了冰草。妈妈领着我在这让我感到恐惧的梁上走着，从天的边际黑压压的黑云好似惊涛骇浪似的以最快的速度奔腾而来，我产生了从没有过的恐惧感，瞬时吓得我张嘴大哭，妈妈一把将我拦在胸前，佝偻着身孑，将我整个人护在她的怀中，待这一股黑风卷过，我和妈妈已面无人色了。我嘴张的好大在哭，妈妈用手捂着我的嘴巴，一边又一边地说：嘴闭上，土把嘴都填满了。妈妈把头巾严严实实地裹在我的头上，顿时我处在更加漆黑的恐惧之中……后来，我在妈妈的脊背上安全地回到了家。

这样的天气，又让我想起了我已故的妈妈。我想将小时候难忘的事情分享给朋友听，在这样无奈的天气给无聊的你讲这样一个难以忘怀的故事……

记忆中印象深刻的沙尘暴有那么两次。

一次是在上初中的时候。那天，我照例在操场参加篮球队的训练。操场边有很多学生在围观。我跑动着，运着球，在进入三秒区时单手托起了篮球，娴熟地跃起了“三大步”，在跳起达到最高点时，舒展手臂，做了一个高手投篮的动作。整套动作非常轻盈利落，球也轻松入篮。我似乎听得见场边的同学发出了轻轻的赞叹。

就在我洋洋得意之际，仰起头一看，一团团黑云，不，是黄云，正从西边铺天盖地而来，片刻间，已经布满了操场的上空，猎猎的风声中挟裹着黄沙和尘土。操场上的学生发出惊恐的呼喊……刹那间，我们被裹入一个奇黑无比的世界。世界似乎到了末日，我们都是从它血盆大口中逃离的孩子，我们踉踉跄跄地跑向教室，拉住窗帘，闭紧门……

大风持续刮了两个多小时，天渐渐放亮，学校宣布我们能放学回家了。我抬头一看，操场上一个人都没有，隐约看得见一地的尘土……投篮、三大步、场边的赞叹，仿佛是上一辈子的事，我感觉大脑中一片空白，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快回家！

另一次是在一个暑假，我到同学玲家去串门。她们家在北门外的一处小平房里。小小的院落里，倒也收拾的干净整洁。那天，我穿着一条新做的花裙子，颜色特别鲜艳。

在那间屋子里，我和玲聊了很久，聊各自假期里的见闻。途中，她母亲进来看我们，给我们端来一盘点心。点心的味道还不错。

正聊得起劲，天突然黑了。玲的母亲进来说：“刮沙尘暴了！”抬头一看，外面的天一片漆黑，几分钟后，天空已变作红褐色。

空气中立刻充斥满了浓浓的土腥味。

相见欢的气氛一下变了，那一刻，我急着要回家。勉强在她们家又呆了一会儿，天色始终不见发亮，那天的沙尘暴特别的大，害怕风越刮越大，我着急了，蹬起了自行车就往家赶。一路上，看见到处都是沙尘，到处都是在漫天风沙中挣扎着前行的人。人影幢幢，好像一个个幽灵在这个昏黄的世界中奋力挣扎，与一种神秘而强大的力量做着斗争，稍不小心要被吸入另一个空间去一样。路上能见度极低，汽车的车灯模模糊糊，像几个黄色的透明的球，几米之外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楚……此情此景，令人非常恐惧。我又一次感觉到，在大自然面前，人的力量是那样弱小，真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回到家时，我已经没有个人样。脸上厚厚一层土，头发全是白的，耳朵洞都被尘土堵住了……花裙子也宛如一片抹布，又皱又脏。

我是一名老师，我有许多朋友也是老师。

一个朋友说，我对沙尘暴天气真是又爱又怕。爱的是，借着沙尘暴我们可以休息上一天半天，这是平日忙碌的工作中得不到的。怕的是一到那种天气，工作会变得特别麻烦。如果是上学期间，我们就要通知家长马上来接孩子，如果是还没有到上学时间沙尘暴刮了起来，我们就要通知家长不要来送孩子。为了孩子的安全，我们要一个一个统计回复“收到”的家长信息，如果有几个家长没有及时回复，就要提心吊胆地等待好长时间，有时候需要打电话询问对方收到了讯息没有……几年前春天的一次沙尘暴天气（当时还没有开始使用微信和QQ），我接打了将近六十个电话，一直到手机没电，充上电继续接打电话……

一个朋友说：每次刮沙尘暴，看到家长们来接孩子的时候，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只看到眼珠子在动，脸上、头上，身上一层厚厚的黄土，那些平日里穿戴时尚的女人们，讲究体面的男人们，此刻都是一模一样的浑身是土的普通人，都只是一个个担心孩子安全的普通的母亲父亲，就感觉说不出的感动……这种感觉，也许只有为人父母者能体会到。

一个朋友说：每次刮沙尘暴，就要忙忙活活几个小时，保证每一个学生的安全。忙完了，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孩子，不知孩子在哪里，害怕了没有……想起来后感觉非常内疚……

说这话的时候，朋友的眼角泪光闪闪。

……

北方，又刮起了沙尘暴……沙尘暴中的故事，有那么多那么多，而我所写的，竟然只是这样平淡的一件两件。此刻，尘土飞扬、黄沙漫天，然而，春天的脚步是谁也阻挡不了的，我们终将迎来桃红柳绿的春天。

插图由作者提供，特此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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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艳丽，敦煌人，热爱运动，热爱文学的文艺女中年。有滋有味地做着一名小学教师，自得其乐写着一些自己喜欢的文字。1998年开始文学创作，作品先后发表在《北方作家》 《甘肃日报》 《甘肃人口报》 《甘肃农民报》 《酒泉日报》 《敦煌文化旅游报》等报刊杂志上。现为酒泉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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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金   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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